《红******扣》脂肪颗粒

3、第三章 与人方便我方便

　　贾环病好以后，自觉在家无事可做，就回了族里的学堂读书。这学中大都是本族人丁与些亲戚的子弟，俗语说得好：“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所以人多了，未免就有些龙蛇混杂。
　　原本亲贵子弟就整日不学无术，假说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求进益，只图名声罢了，学中甚至有些青年学生有龙阳之好，贾环心中对这种事情甚为鄙视，到学中去了几日后就兴致缺缺了。
　　这日贾环不去学里，带着一个小厮出门逛街，小伙名唤钱槐者，乃系赵姨娘之内侄。他父母现在库上管账，他本身又派跟贾环上学，如今俨然贾环身边最得势者，对贾环倒也忠心。
　　且说贾环前世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一年半载中能出门一回也不过是到寺院礼佛，如今倒是可以大摇大摆四处闲逛，说不新鲜是假的。贾环自打到了街上就像放出了笼子的小鸟，这也看着有趣，那也拿起来耍耍，倒是把他身边的钱槐者吓得不轻。
　　贾环来到一家书局，书局里的掌柜见进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公子，眉如远山，瞳若点墨，虽年龄不大，却难掩芳华，而且穿着华丽，举止大方，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于是巴结道：“这位小爷想要什么书？”
　　贾环点了点头道：“可有程琏子先生的《文心雕龙》注解，我听说你们这里的书很全。”
　　掌柜的笑道：“有的，有的，小爷您可算是来对了地方，我们这里可是东片最大的书局，要什么书，只消说一声，立马就有了。”
　　贾环命店里的伙计把书包了起来，然后走近内室翻看，被一本《博雅昌明》吸引住了眼球，竟站在那里看起书来，也不知看了多久，忽听耳边有人喃呢：“这石夫子真是讨厌，竟让我自己注解，我哪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真真气死小爷了。”
　　然后就是哗啦啦的翻书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说己欲立而需先立人，己欲达而需先达人。”只听‘吧嗒’一声，那本书被丢到了地上：“真是放屁，这也算注解！还能出书！”
　　贾环捡起被丢到自己脚边的书，一看竟是一本《论语注解》，那一页正是《论语•雍也》篇中的一句话“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贾环不经意的解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想自己有所立，那马上就要想到也让别人有所立；自己想实现理想马上就会想到也要帮助别人实现理想。能够从身边小事做起，推己及人，这就是实践仁义的方法。”
　　说完了贾环才一愣，抬起头来寻找扔书的主人，忽觉眼前一亮，一双又黑又圆的凤眼，精巧的鼻子，鲜红的小嘴，肤色极白，像是细瓷一般新嫩晶莹，一头乌黑的秀发束成一扎，绑在金冠下侧，两边各有一缕头发垂在肩上。少年身着秀法繁复的锦缎外袍，脚蹬青锻小朝靴，年纪虽小，却有一种很特别的威势，绝对不是寻常公子哥。
　　贾环打量那人之时，那人也在打量贾环，许是见贾环相貌不俗，于是抬眼一笑，走上前来问道：“你会注解？”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只是粗略了解罢了，若真是注解起来怕会有疏漏。”
　　那人喜道：“能注解便好，我出来买书倒是遇到救星了。”说着拉起贾环的手就往外拖。
　　门外停了一辆青色琉璃瓦软轮马车，马车上的三个仆人统一穿着整齐的棕色布衣短褂。那少年将贾环往前一推，对其中一个男仆道：“把我们抱上车去。”
　　贾环一听急了，这是怎么回事，大街上就要抢人不成？还未等到贾环回过神来却已经被人抱上了马车，随后那名少年也进来了。贾环带的小厮也急了，忙凑上前去抓住马车抢白道：“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了我们少爷，不然有你们好看！”
　　那少年的仆人们皱眉，怒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承月王府的马车也敢拦。”
　　贾环的小厮一听是承月王府，顿时呆住，不知所措。贾环也是一愣，细细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心中几番思量，脸上丝毫不漏。
　　那少年见状一笑，拍了拍脑袋道：“你看我真是鲁莽。”他转向贾环一拱手道：“是我唐突了，我名贤君，姓水，今日我真是无路可走了，唯有你可以救我一救，请你一定要帮我。”
　　贾环装作为难的样子推拒了一下，便不再扭捏，点了点头，对车下的小厮道：“槐者，你且在前门那里的茶馆等我，我不回来不得离开。”
　　小厮应下，马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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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贾环整整写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放下了笔。这个承月王府的小贝子倒是有趣得很，他的教书师傅一个月之前命他将《论语》中的一篇做好注解，只是这位小爷光顾着玩耍，竟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直到快要交了才火急火燎的补救，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找府里的人代写，只得到书肆里寻些有用的书应应急，谁知那些书都写的晦涩难懂，有跟没有一样。在这个时候正巧遇到了贾环，可是让他找着救星了，于是急急忙忙把贾环拉进了王府。
　　贾环与那水贤君三两句话下来就把他的脾气摸了个透，水贤君虽是承月王爷的三儿子，但是性子爽直，不喜讲究大小尊卑，想来是讨厌王府里条条框框的束缚，于是贾环便顺着他的性子来，马上与他‘你’、‘我’相称，倒是颇得他的喜欢。
　　贾环遇到了这样一个好的机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本着讨这位小爷的欢心的想法，暗暗打量他书房的摆设，发现了不少奇巧玩具。于是贾环指着一座假山盆景说，你这个盆景不错，挺精致的。
　　水贤君一听乐了，忙拉着贾环炫耀：“可不是，你知道我费了过大功夫才从哥哥们那里讨来的，这可是京里‘扶鸾大师’的封山之作，你看这假山上的小人，松柏，山道，长亭，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哼哼，我看就是宫里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贾环先是跟着感叹了一番，接着就笑道：“依我看，这东西好是好，可是玩起来却没有自己做有趣。”
　　水贤君一听话里有文章，忙问道：“怎么说？”
　　贾环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给我找来木料、剃刀，我给你雕一幢凉亭在放在这假山上可好？”
　　水贤君一拍手，喜道：“真真好极了，我以前怎么没遇到你这妙人。”忙翻箱倒柜搬出一只箱子，神秘兮兮的打开，招呼贾环过去看。
　　贾环往那箱子里一瞅，果然琳琅满目，比着外面摆放的玩物更加精巧，水贤君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其中整齐的排放了十几把刀具，大小不一，形状不同，一看便是专门的用具。
　　贾环眯起眼睛，心中暗自点头，这个小子能藏一套如此精致的盆景，可见他对这些东西是极喜欢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水贤君亲热的拉着贾环的手道：“早就想自己学着做，平日只叹没有机缘，贾兄弟当真有这般技艺，不如就收小弟为徒吧。”
　　贾环想趁机跟水贤君攀上交情，自然乐得答应，忙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说什么收徒就见外了。”可是转眼又皱起眉头，为难的道：“不过……”
　　水贤君一听贾环答应，心中喜不自胜，后又见他面有难色，忙急道：“怎么？不过什么？”
　　贾环笑道：“我与你萍水相逢、一见如故，虽然彼此以为知己，无奈……您毕竟是王府的贝子，而我不过是贾府庶出的少爷，虽得您赏识，毕竟……”
　　贾环卖了个关子，可话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水贤君急忙劝解道：“你是想说毕竟身份有别？无碍的，无碍的，你以后尽管来王府找我就好，我看谁敢说你不是。”
　　贾环见已达目的，当即便点了点头：“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之后贾环在水贤君面前动手雕刻了一座凉亭，体积不过耳环大小，水贤君捧着凉亭上蹦下跳，高兴的什么似的，与贾环约定第二日见面，然后命人送贾环出府。
　　贾环回到小厮钱槐者等他的茶馆，小厮站在茶馆门口，一见贾环回来，急忙跑上来道：“我的爷，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可真怕把您弄丢了。”
　　贾环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告诉，姨娘也不成。”

　　贾环一下马车，即刻两个小厮冲上前来道：“贾爷您总算是来了，我们贝子爷都催了好几回了，您要是再不来，只怕是要到您府上接您去了。”
　　贾环笑着拱手道：“劳烦二位特地在此迎我，倒是我该陪个不是。”
　　小厮忙回礼道：“贾爷哪里话，能在这里迎您是我们的福分，况且贾爷又是好爷，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是极好的，不像主子身边那个常爷似地。”
　　贾环笑笑，不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