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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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的风，很大。临岸处，白袍猎猎。
“高兄，”荆轲语气顿了顿，“我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高兄若是有心，还请每年七月半在我的坟头浇上一壶好酒。若是祭上你家的狗肉，那便再好不过了。”
白衣的高渐离缓慢地扯出一个笑容：“其他可以，狗肉……没门。”
荆轲顿时耷拉了一张脸：“你我兄弟一场……”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高渐离收敛起笑容，眉毛一挑，凤目逼人。
荆轲讪讪地侧过身去，从几案上拎起一壶酒，打开封盖，倒在手中的酒樽里。
高渐离看他这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啊，真真是个傻子。”说完这话，一手夺过荆轲手里的酒樽，一口饮尽。
荆轲有些楞，旋即又苦笑一番。
“我是挺傻的。很久以前，盖聂就这么说过了。”荆轲重新拿了酒樽，满上酒，狠狠地灌了一口。烈性的大曲滑过咽喉，燃起一路的灼热，“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总要做些什么。田光先生也好，樊将军也罢，都只是为了寻个结果而已。我也只是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你以为，杀了秦王就能天下太平？”高渐离轻嘲道。
“我必须得去。”荆轲无奈地摇摇头，望向不远处那一片苍白色，“若是杀得了秦王，无论是天下太平抑或是继续混乱，也都算是改变了局势，百姓也个盼头……”
“若是杀不了呢？”高渐离放下酒樽，目光冰冷地看着荆轲，“你是不是就打算死在咸阳宫里！”
尖刻的诘问，带着高渐离自己都没发现的一丝恐慌。
“我不知道。”荆轲把玩着手中的青铜酒樽，目光游离。
高渐离冷哼一声，旋即转过身去，往马车走去。
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一个酒葫芦。
“尝尝吧，青梅酒。”
荆轲错愕地接过来，拔开木塞，一股伴着果酸味的浓烈酒香弥漫开来。
“好酒。”荆轲言简意赅地下了个结论，然后仰头灌起酒来。
棕褐色的酒液顺着下颔，沿着脖颈的弧度流进浅灰色的领口，浸湿了外衫。
高渐离静静地看着抱酒痛饮的荆轲，眼神流连。
喝够了的荆轲终于放下酒葫芦，脸颊红晕散开，人微醺。
“真是好酒，”荆轲抱着酒葫芦，满足的咂咂嘴，又问道，“你酿的？”
“自然。”
“我能不能带在路上喝？”
看着荆轲渴求的表情，高渐离微笑道：“自然。”
荆轲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得高渐离语调一转，“——不行。”
“高、渐、离！”被戏耍了的荆轲的脸色由红转黑，声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这样的荆轲一点都不像当初在市集上的那个耽于美酒的漠然男子，高渐离觉得有趣极了。
参与某人的生命，然后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
非常美好的过程。
美好吗？
高渐离露出一个凉薄的笑。
荆轲再次抬起头，是因为高渐离抢走了他拼命往怀里塞的酒葫芦。
“再瞪也没用，”高渐离乜斜了一眼，荆轲愤然。
在近乎杀人的目光中，高渐离饮尽了最后一口青梅酒。
青梅酒，酸甜而浓烈。
一瞬间，高渐离想，就这么醉死也好。
他闭上眼。
“喂，我要走了。”荆轲的声音轻飘飘的，刚传到高渐离的耳边，就被江风撕得粉碎。
高渐离默然不语。
江岸的风不知疲倦地刮着。
高渐离恍然觉得两人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好像被无限地拉长了。
荆轲看着高渐离，目光坚定而执着。
“假如我死了，别替我报仇。”
“你自己要去送死。”
高渐离的话一如既往的刻薄。
荆轲释然一笑。
“那，我走了。”
江岸的风，很大，搅得歌声支离破碎。
羽声慷慨，士皆垂泪涕泣。
风萧萧……水寒，……士……去兮不……返
此方，彼方。
“呵，都是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