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去凤归》涵越

3、第三章 深陷苦恋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调皮的小弟亲热地拉过我的手，将一个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推到我的面前笑道：“慕玫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兄弟，他叫张毅庵。他可聪明啦，什么都懂，说话跟古人似的。他这两个星期都住在我们家。”

　　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小男孩生得还真是好，灵气逼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有洞穿一切的灵力。小男孩姓“张”名“毅庵”？“你真的叫张毅庵？”我俯身问道。

　　“嗯。毅力的‘毅’，庵堂的‘庵’。”他清亮的嗓音很是悦耳。

　　小弟轻轻拍打着张毅庵的脊背笑道，“我说你名字怪吧。”

　　毅力的“毅”，庵堂的“庵”，根据我的记忆，“毅庵”乃张学良将军的别号啊，不会有错。一连数日，如此多的巧合，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认识这位大姐姐。”张毅庵稚气的脸上透出智慧来，一本正经地道，“姐姐可是叫于凤至？”

　　“我姐姐叫夏慕玫，怎么会叫什么于凤至呢？”小弟再一次兴奋地跳出来喊道。大阿姨大姨夫在一旁看着宝贝儿子不禁发笑。

　　我蹲下身子，正与小毅庵齐高，摸着他白嫩嫩的脸蛋，我忽而有种莫名的感动，右边的眼角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沾在下边的睫毛上，湿湿的，粘粘的：“没错，姐姐确实叫于凤至。以后，你就叫我凤姐姐吧。”

　　小毅庵机灵地点头，道：“凤姐姐好。”他缓慢地凑过自己的脸来，在我的右眼睫毛上轻轻地吻下去。

　　一路上，我牵着小毅庵水嫩嫩的小手，小毅庵乖巧地不出一声，只是紧跟着我的步伐，仿佛愿意去我带他去的任何地方。小弟气得直喊我偏心，说我胳膊轴向外拐。

　　夜里，独自端坐窗台之上，一片静谧，一份柔情，北方城市的另一种风情。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篷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有人说，这首诗是被□□软禁期间张学良将军最真实的心情写照。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诗，体味着其中的种种辛酸，那种滋味对我而言是那么的真切。在张学良将军被幽禁的近半个世纪的日子里，在大洋的另一岸，于凤至小姐过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幽禁呢？禁锢一个人的心灵又往往比限制一个人的自由来得更残忍，更让人痛苦。在于凤至小姐临终时，为什么张学良将军没能前往见最后一面？我不解。于凤至，一个可以用所有美好词汇来形容的女子。她本应该被呵护，被珍惜，被深爱，被捧在手掌心上，她不求回报地付出，为了张学良将军能够得到幸福而毅然放弃了自己仅存的那一点点幸福，她的爱实在太深刻，太伟大了，伟大到没有人传诵，这未免也太凄惨了吧。

　　“凤姐姐，此诗意境不凡，但不可过于感伤了。《三国志》开篇言甚是有理，‘分久必合’，如今不再是远隔蓬山一万重了，不是吗？”

　　沉浸在诗中的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直视着，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根本很难想像如此古意如此晦涩的文字竟是出自一个未满四周岁的小孩之口。

　　“曾经震惊中外的华清池枪声，曾经引起轰动的‘西安事变’，曾经不可一世的能够呼风唤雨的‘东北王’都如同过眼云烟，慢慢地被淡忘，只有人类的感情是能够穿越时空，永存世间的。凤姐姐，好不容易来了，还要回去吗？”

　　走到小毅庵的面前，我将他轻轻拦入怀中，抚摩他的头，说道：“不回去了，现在纵使有千军万马也很难将凤姐姐拉走了。”

　　小毅庵显得很高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仰头看向我，激动地说道：“终于寻到姐姐了！我终于寻到姐姐了！”

　　闻此言后，我突然泣不成声，泪水潸潸如雨下。

　　后来听小毅庵描述，他出生的时候也吐了黄水，情形和我大致相同。我这才想起以前从书本上读到过的段落，只是当时的自己并不太在意。书上说，如果前世在人间有未了的感情感动了天地，为了让你能续完前缘，又不违背喝孟婆汤过奈何桥这一天规，孟婆婆会在喝孟婆汤之前悄悄地让你服下一粒千年灵丸，这样有一部分的孟婆汤就会失效，在出生时被吐出，至于能吐出多少，就全看自己的功力了。所以我和小毅庵出生时吐出的黄水并非它物，很有可能正是传说中的孟婆汤。我吐得不多，所以记得不多，小毅庵一定吐出了大部分，他积聚了前一百零一年的能量，才会小小年纪言谈不俗，聪慧过人。

　　我彻底摆脱了那个恶梦，却又深深地陷入了苦恋。

　　“现今，东三省经济发展得这么好，繁荣盛世下，日本人再不敢来侵犯，百姓安居乐业，真叫人欣慰啊。”

　　“是啊。”我道，“国家富强了，也不枉你前生白白流逝的大好青春。祖国变化那么大，但你的爱国情怀却始终如一。‘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