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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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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林间,季拈商与欧阳厉已离开多时,忽然那道紫色身影又出现在那群倒地的黑衣人中间。
一只黑色的怪鸟在那些已探不出气息的人上飞过,忽然在一个额上中了银针的人上方停了下来,同时“呜呜”地叫了几声。
崔亦笑拿出了一个细口瓷瓶,倒了粒药在手里,然后走到那个人面前蹲下,提起人把药喂了下去。
乌鸦停在了崔亦笑肩头,低下头梳理完自己的羽毛,然后抬起脑袋看了眼崔亦笑的头发,眼珠子一转,接着便跳近了两步,用尖尖的喙替崔亦笑理了理。
“不要闹。”崔亦笑一笑,然后等着那个黑衣人睁开眼睛。
“谁派你来襄州的?”见人醒来眼神由浊转清,崔亦笑便立刻冷冷问道。
那个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动了动身子,然后便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崔亦笑扬唇道:“我刚才喂你的药并非毒针上七殇的解药,它只能暂时抑住毒性而已。待过一阵药效过了,你可就必死无疑——回答我的问题,或许你还有可能活命。”
那黑衣人瞳孔顿时一缩——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命的确比什么都重要。
“丘……山……”黑衣人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崔亦笑神色一凛:“丘山?那个越州的剑客?”
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欧阳厉?”
“丘山和孙家……有……”
“什么?”
“名……名剑门的……灭……”话未说完,那黑衣人便断了气。
崔亦笑眉头一皱,对乌鸦道:“再去探探还有没死透的人没有。”
乌鸦立刻拍拍翅膀,在地上寻起活气了。而转了一圈,乌鸦只得“呜呜”地叫了几声,最后无奈地在崔亦笑的肩头停了下来。
崔亦笑沉思了片刻,然后仔细地从地下的尸体旁缓缓走过,走到第七具前,崔亦笑忽然蹲下身子,从那具尸体怀里摸出了一把三寸来长的小剑。
看着剑鞘上的那个“岳”字,崔亦笑突然冷冷扬唇。
襄州虫楼。
虫楼大当家沈怀弃正在看着一封信,信是五个月前在洛阳时欧阳厉留给沈怀弃的。
信的前面画、字结合,是“我跟大哥一道回幽州”,然后是一个“你”字和一个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头还画了一个叉的东西。
沈怀弃一直以为那是欧阳厉写错之后叉掉的,但在经过第十楼一事之后,他猛然明白了欧阳厉在这“你”字后面画的是什么——蜻蜓!那个叉,就是蜻蜓的翅膀!
沈怀弃皱起了眉头:欧阳厉是早就知道往阶是孙家的人,所以留下信提醒沈怀弃小心蜻蜓小刀、小心往阶!那么当时唤走欧阳升的那只鹰,应该也是孙家在故意找机会让他们四人跑掉的——欧阳升一走,往阶就出现了,这么巧合的事,他们当时竟然都未有所怀疑!
“不对……二哥肯定注意到了……”沈怀弃眉头皱得更紧,“在第十楼里,二哥的表现似乎已经知道往阶有些问题了……”
——但是为什么他不说?为什么他不早早就拆穿往阶呢?还有孙家,为什么要帮他们找第十楼,帮他们支开欧阳升?
沈怀弃想到了一个解释——孙家想利用他们四个找到第十楼,所以安排往阶一路跟随。至于崔亦笑一直不说的原因,也只能用崔亦笑一向都奉行“物尽其用”的原则,要将往阶的利用价值最大限度地发挥来做解释了。
“大当家的,”蔡通从门外进来,如今他的身份已从“虫楼义字分舵总管”变为了“虫楼大总管”,“幽州那边来消息说,孙家和苏家的婚事又延期了。”
“哦?”沈怀弃放下信,“为什么?”
蔡通答道:“暂时还无法知晓。”
“继续留意幽州的情况,一有风声立即回报。”沈怀弃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说:“六怪来了?让他们进来。”
蔡通点点头,立刻快步出了门去。
沈怀弃将欧阳厉的信收好,走到桌前翻过了六只茶杯,一一倒上茶水。
最后一杯刚好倒满,门口便响起了怪笔的声音:“沈大当家,我们兄弟六个来了!”
沈怀弃一笑,回头道:“六位快快进来!”说着就摆好茶,冲六人拱拱手。
怪手领着几怪进来,拱手笑道:“大当家的太客气了!”
沈怀弃挠挠脑袋,道:“又要麻烦六位跑一趟了,这茶就算怀弃以表怀弃谢意吧!”
怪笔立刻问道:“去哪去哪?”
沈怀弃请六人坐下,然后道:“我想劳烦怪手前辈带着怪嘴前辈去趟梁门,梁姑娘需要你们助她一臂之力。”
“什么事?”怪手问。
沈怀弃摇摇头,道:“信里她也没有说,就是点名要请二位去梁门帮个忙……”
怪手问:“那大当家可否答应?”
“在前辈没有同意之前,怀弃怎会答应?”沈怀弃为难道,“若是前辈有所不便……”
“诶,有什么不便的!”怪笔摆摆手,拍了一把怪手的肩,“怪手的脑袋好用,怪嘴又是毒人一个,我想那梁姑娘定是想做个新的淬毒暗器出来,所以找行家去帮忙哩!”
怪手也笑着说:“大当家的不用客气,只要大当家的一句话,我们六个上刀山下火海都义不容辞,何况是去趟梁门?”
沈怀弃灿烂一笑:“那就辛苦前辈了!”
怪笔立刻问:“大当家是不是喜欢梁门那个小门主?怎么人家一封信,就让大当家的你如此上心?”
沈怀弃脸上一红:“不可胡说,我和梁姑娘只是一见如故的朋友,我……”
怪笔立刻道:“你什么?大当家的心中另有他人?”
怪剑一下子把剑横在了怪笔嘴前,淡淡道:“少说话,多做事。”
沈怀弃笑了笑,转向怪剑道:“然后就是劳烦怪剑前辈和怪笔前辈去趟越州秘色小楼,帮我请个人回来。”
“什么人?”怪剑问。
“一个剑客,叫做丘山。”沈怀弃道,“此人年纪轻轻,剑法卓绝,我们要在他投靠其它势力前将人拉拢过来。”
怪剑点头:“请大当家的放心,怪剑、怪笔一定会将这位丘山请回来。”
沈怀弃一笑,拿出了一份名单和三封信函,然后对怪腿道:“然后是请怪腿前辈替我去趟洪州,将这名单上的三位商贾一一找到,然后把我的信给他们,让他们一定要来襄州找我——此事不仅要快,还一定要保密!”
怪腿接过信和名单,点了点头。
怪脸立刻慢吞吞地问道:“那,我呢……”
沈怀弃道:“怪脸前辈要往百步宫去一趟,请肖宫主做客襄州,请贴早已备好——各位前辈,有劳了!”
“请大当家的放心!”
待六怪离开,蔡通方才到前院中对喝着茶的季拈商和欧阳厉传话道:“楼主让我来请季少庄主和欧阳公子过去。”
“走吧!”季拈商转头对欧阳厉道,哪知道,那小子早在蔡通话音落下之时便兴高采烈地往沈怀弃的书房小跑了过去。
季拈商一笑,也不着急,任自己和蔡通一道慢慢散着步过去。
“蔡总管,怀弃的重阙都不离身的吧?”
“从未离身。”
“这个欧阳厉不知要呆多久,你多注意着点,最好别让他们单独相处。”
“明白。”
“六怪已经走了?”
“恩,不过怪手有封信留给崔少爷。”
“信?”
蔡通点点头。
季拈商把手一伸:“给我吧,我替你交给他。”
“有劳少庄主。”蔡通从怀里掏出信递给了季拈商。
“沈花糕!”欧阳厉唤了一声,立刻跨进了房中。
正准备写信的沈怀弃一阵惊喜:“糖葫芦!——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补送贺礼的!”欧阳厉深深的酒窝陷了下去。
沈怀弃站起身迎了上去,语气有些责备:“是了,上位典你都没有来,我可是专帖请了你的!”
“犯病了,怎么来?”欧阳厉把怀里的布包扔了过去。
沈怀弃一把抓住了布包,忙问:“你又犯疯病了?”
欧阳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那布包道:“快看我送的东西。”
“晋大夫如今有重要的病人走不开——我问过了,晋大夫说大概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来给你治……”沈怀弃一边拆布包一边说,欧阳厉则拿过沈怀弃桌上的糕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沈怀弃拆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张折好的纸,于是立刻好奇地展开。
“糖葫芦,这是你写的?”沈怀弃惊喜道。
欧阳厉嘴里满是食物,于是只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沈怀弃笑道:“不错啊,能写我名字了!——不过这个后头这句‘群龙之首,覆手天下’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这可是大哥说我写得最好的一次了!”
“不是字的问题……”沈怀弃看了一眼这个不过才十二岁的“假小孩”,叹了口气:“算了……糖葫芦,这贺礼我就收下了——多谢!”
“喜欢就好!”
突然,欧阳厉望着窗外眼睛一亮,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沈花糕,我们去粘蜻蜓吧!”
沈怀弃一扭头,只见夕阳下,红的黄的蜻蜓在莲池边起起落落,都飞得很低——恩,要下雨了。
沈怀弃对欧阳厉一笑:“走吧,我也好多年没粘过蜻蜓了!”
门外一直没出声的季拈商忽然插话道:“粘蜻蜓?——我也去!”
“大哥?”沈怀弃看着季拈商笑眯眯地进来,有些不解。
季拈商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望着那些蜻蜓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