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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他有妹宴朝欢,远嫁中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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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洗国。
祭台下万人俯仰,台上一个广袖男子迎风站立,面容上刻着孤绝遗失的清冷神色。
七月七,朝圣祭祀者以血祭魂的大日子。
广袖下的十指轻扣,仿佛不经意间捏碎了什么。
祭坛下殷红一片,跪地的人仿若死士般齐齐划开手腕,血流如注,汇聚到地上一条浅浅水流里。霎时,溪流成血,蜿蜒着如藤蔓般攀爬上祭坛。
他的手里,一个白骨血坛。
嗜血、阴悚,那个朝圣祭的一手操办者,微洗国大国师,叫做宴帝里的男子。
他有妹宴朝欢,远嫁中原。
……岁月苍老,烟尘散尽,黄天清瘦时节雨,富海游弋,漠荒残景,哪是朝雪纷落处?……
这夜,只是个缅怀斯人的静夜,不适合杀戮。
他倚桌坐着,那杀人无数的指上,缠绕一撮发丝,发上一个红绳结,在年华渐老的咫尺间,褪尽颜色。
阿朝……
他低低吐出一个名字来,而后,由衣内贴着心脏的位置摸出另一撮长发,小心的捧在手里,看着看着,哽咽一声:“阿雪。”
“哥哥,阿朝回来了。”耳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窗影摇曳,冷月许许。
他浑然一颤,僵住身体,手上的两撮黑发跌到地上,风一吹,那红绳结竟松开了,发丝残绕、纠结,再分不清谁与谁。
“哥哥,阿朝回来了。”那声音轻轻的又说了一遍,一双细长的柔白小手横过肩来,从后抱住了他。
他墨深的眼里阴晴不定,像刮起了阵阵沙石大风,忽闪着,倏地又静下来,眼底漫出一层笑意,分不清是冷是热,就如地上那纷乱的发丝,再分不清谁与谁。
他缓缓回过身,抱住那个柔骨的女子,埋脸在她的发间,呜咽的一句话音掩在千丝万缕的苍白间。
阿朝,哥哥所做的一切都的为了你回来,可如今你活着回来,我所做的一切,便是在作孽了。
祭家,国师宴府。
府里来了个白发的女子,一袭白碧色长裙,乌木簪子斜飞入髻,腰间一面精致的小鼓,踝上环着脚镯,一喜一笑间,额心一抹嫣红,眼底流光,敛尽千华。
这个女子,大公子唤作阿朝。
阿朝、阿朝,那是二小姐幼时的昵称。
自从宴府来了这个女子,本心硬冷情的宴夫人见了她便哭,夫人心疼阿朝姑娘那一头白发,心疼她颠沛流离的生活,人人都看得出来。
他们猜测,阿朝姑娘也许会嫁给大公子为妻。
他们见过不苟言笑的老爷赠画给阿朝姑娘,见过冷情的夫人垂泪,亦见到阴悚的大公子温柔地唤她“阿朝”。那些,都是二小姐嫁人后便在宴府里消失的温暖。二小姐远嫁中都流荒城,连同府里的温暖一并带去。这阿朝姑娘来到,却带回了更近人情的明朗气息。宴府的下人们都喜欢这个阿朝姑娘,在他们心里,她的发,她的笑,无疑是女菩萨的化身,她普度了八年来身处水深火热的宴家人。她,是他们的菩萨。
流荒当歌听说这些关于白妖的传言,足足笑了半日。
他只当他家的白妖怪一时情迷意乱看上了宴家大公子,不消几日便会屁颠屁颠地回到他们可爱的极乐魔窟。所以,他一次也没有去宴府看过那个叫白妖的女子。
他和刺啬住在荒郊外的一家名叫“四筝”的客栈里,过着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生活。而乐于清闲的刺啬老人家,自是找了一处好地方日日看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