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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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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祈愿”之夜 (二)
银色沃尔沃停在海景别墅庭院外,少凡在悬梯上回过头来,恰巧看到钟越和一个身穿银灰色套装,齐耳短发的女人在明黄的灯光下吻别,银色沃尔沃在明亮的灯光下泛出扎眼的光,少凡嫌恶地回过头来继续望着黑暗中的大海出神。
“喂,老鬼,最近怎么了,总是坐在这里出什么神啊?”钟越好死不活地坐到身边。
“跟你说过,不要把你的那些女人带到这里来,当初的约定这么快就忘了?”少凡抓起身边的木块和刻刀,锋利的刃划过,木屑横飞。
“冷静,冷静,”钟越慌乱地用双手挡住身体,使劲挪动身体,直到背部碰到悬梯的扶手,整个悬梯摇晃起来,沉重的铁链碰撞出脆裂的声音。
“我真是没办法啊,那么强势的女人,非要开车送我回家,我总不能带她去我家吧,你也知道,要是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老鬼,兄弟一场,你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钟越瞄了一眼少凡的表情,阴郁得很,“兄弟我保证没下次。”
“要是有下次——”
“要是有下次,要杀要剐随便你。”钟越讨好道。
“不用那么残酷,要真有下次,我就取消你在这里居住的资格,你可听清楚了。”少凡将刻刀在木块上划了两下,出现一道顺滑的弧。
“呃,老鬼,能不能把刀放下,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放心,绝对不会有下一次。”钟越越看那刀越揪心。
少凡哼笑了一下,“谁说你是‘天不怕’呢,就这点胆量,嗯?”他将手中的木块向钟越晃了晃,“木雕,知道吧?”将刻刀收起,下了悬梯。
“喂,老鬼,这不能怪我,谁让你那么严肃来着,你要真发疯我可打不过你。”
少凡走上台阶,在辨识板的镜头前顿足两秒,厚厚的玻璃门随之打开,钟越跟了过来。
“你肯定吃过了,我就不招待你了。”少凡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青啤,扔给钟越一罐,然后坐到憩台上背倚着厚厚的玻璃墙,调侃的问,“刚才那个就是你那个天天念叨着的小甜甜?我看不像啊。”
“小甜甜已经成为过去时了,那个太腻,天天粘着你,前几天还觉得新鲜,过个三四天就烦了。现在时的这个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云岚集团知道吧,服装界劲旅,CEO,看看,还不是照样让你兄弟我,手到擒来!”钟越扬起眉角,白皙帅气的脸上满是得意,这叫什么啊,纯正的小白脸呗。
“这么得意,为什么不带回家让钟叔和钟婶瞧瞧呢,要不然明天你把她约出来,我带钟琳一块去见见,认识认识,啊?”少凡斜睨着钟越,微眯的眼睛里满是调笑的意味。
“别,别,别,老鬼,千万别让我爸知道,这个条件虽然说很好,可是就她那性情,肯定不招我爸妈喜欢,你可千万不能害我,这事,连琳琳都不要告诉。再说了,我也就是好奇,新鲜两天,像这样强势的女人时间长了我也受不了,过两天肯定拜拜,说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不是?”钟越蹿到憩台上,给了少凡胸口一拳,力度不大,却碰洒了那罐青啤,少凡浅灰色干净的长衫上立即出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污渍,他星目一横,“老天,这就是你的态度,嗯?”
钟越讪讪地笑了一下,“手误,绝对是手误。”
少凡抖了抖衣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却露出一丝不觉然的笑意。
钟越心里一紧,这个表情可不怎么妙啊,果然,少凡下了憩台,走到钟越跟前,轻声道,“这件衣服你来洗”,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更衣室,又回过头来,“哦,忘了告诉你,只能手洗。”
“喂,老鬼,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我可从来没洗过衣服哪。”钟越惨兮兮的声音吞没在夜色里。
明亮柔和的灯光映出的海景别墅就像一座造型别致的水晶宫。赭色的宽板悬梯面朝着山脚下的一汪大海,庭院外的那棵枫树细碎地摇着微微泛红的叶子,整个碧栖山松涛阵阵,山脚下海浪哗哗地拍打着礁石,从这个山腰上的别墅向四周看去,见不到一点灯光,寥阔的碧栖山将其与繁华喧嚣的荣德市隔开,只有那道盘曲的环山公路,蜿蜒着伸向浮华。
两米高的青石碑上“红枫苑”三个字在一盏古旧的昏黄路灯下泛出幽幽的墨色,石碑后是大片的枫林,这一点微弱暗黄的灯光在夜的魅影里显得格外孤单,也格外重要。枫林深处是一径黢黑,隐隐的灯光下还可以辨识清楚那一条通往枫林深处的唯一的羊肠小道。
石碑旁落破的石廊只剩下几根骨架,攀附而上的爬山虎已经略显颓势,但还枝枝蔓蔓地覆盖了整个穹顶。石廊里停着一辆跑车,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可以看出流线型的车身和醒目的红色。爬山虎覆盖的这个石廊,形成了一个地道的停车场。
从“祈愿”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关承智将车停在红枫苑外,夜晚枫林散发的水气使得整个红枫苑附近的空气都是潮润的,一阵夜风吹来,感觉颇有些凉意,承智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风澈肩上,柔声道,“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风澈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出尘绝丽的脸上现出一对酒窝,“小乙哥。”
关承智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就像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微笑致意。
“今天的晚餐很不错。”风澈微笑转身,慢慢消失在苍茫夜色里的枫林小径上。
快步走过一阵,风澈突然停住脚步,“出来吧,他看不到这儿。”回头望去,只有远处一点暗黄还在轻轻闪烁,周围只有窸窣颤抖的枫叶声,墨色的暗夜中,依稀还可以辨认出一些事物的轮廓。
“你知道我在?”身后传出一个犀利的女音,语气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你的车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来人走到近前,又向那点昏黄处望了一眼。
“放心,他没有看见。”风澈淡淡的声音,平静地响在耳边。
又是这种语气,她最讨厌的就是风澈的这种万事都与她无关的淡然的语气,她感觉自己被轻蔑了,因为风澈平静的反应,这与她的预想差的太多了。
“我就知道,他几天不见人影,肯定就是来找你了。风澈,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又跟他卿卿我我。哼,你这个假惺惺的小人!”她刚刚看清风澈肩上披着的关承智的衣服,更加恼火。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有违背我当初的承诺,我只把他当哥哥,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风澈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站住,今天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你就别想回去!”尖厉的声音被压抑着传出来。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他之间只是兄妹的感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即便你这样想,承智他是这么认为你们之间的关系的吗?不要以为我没有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就不是兄妹之间该有的!为什么每次只要你一出现,我的生活就会变得很糟?以前你跟我争师傅的宠爱,现在,你还跟我争二哥,我真的很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她愤愤地讲着,黑暗中明亮的眼眸好似能喷出火来。
风澈继续向前走着,“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一个已经限定了结局的人生,我争那些做什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承智哥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权利,我都没有理由干涉。”
“哼,少把自己说得那么无奈,你只要记得你今天讲过的话,不去纠缠二哥,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人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枫林,灯光下一个高挑的身影,黑色的皮衣紧紧裹住苗条健美的身段,看上去很劲,很惹火。没错,这个人就是轩可。
走到尽头,憨皮已经打开灯自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等着风澈了,她的心头涌起暖流,在这样的夜晚,憨皮是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永远等候自己的亲人。
憨皮跳下秋千,急急忙忙跑过来迎接她,用鼻子蹭她的手,风澈宠溺地将它抱起,任凭它湿热的大舌头在自己的脸上舔来舔去,她紧紧抱住它,就像多年前抱住自己最后的唯一的亲人,那么紧,好像只要一松手就要消失似的。以前总觉得幸福很遥远,而现在,只要这样抱着憨皮,就很满足了。
憨皮在她的怀抱里感受着温暖,它轻轻嗅了嗅风澈的衣衫,发出低沉的吼声。它认得关承智的味道,那件外套就是关承智的,可是它才不喜欢风澈身上留有别人的气味。
风澈无奈地把外套扯下来,轻笑,“这个都要吃醋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