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梦》佩子

18、第十八章：有惊无险记（下）

　　来人竟是皇上！众人再次齐唰唰地跪下请安：“皇上万岁。”
　　“都起来吧。”说着，人就向丽妃走去了。我偷眼看着那个传说中的皇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整个大宁皇朝的中心人物，我在心中再次啧啧称奇，这么年轻，这么帅，难怪那些女人抢破了头要进宫了。
　　“是你找到了芮儿吗？”冷不防地，那个皇帝竟然跟我说起了话。
　　我继续装害怕，瑟瑟发抖着说：“是。”
　　“那……”皇帝再次开口，正欲说什么，旁边突然蹿出一个穿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说：“皇……皇上……凌……凌王爷……在席上突然……昏了。”
　　我心里暗道：凌王爷您这朋友可真没交错啊。
　　皇帝一边急急地跟那小太监走，一边吩咐道：“李明福，剩下的你处理了。”
　　李明福低头道：“是，皇上。”一会儿，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已经全走光了，剩下跪在地上的我和站在一旁的李明福。
　　李明福见他们都已走远了，才叫我起来，平静地说：“姑娘在哪儿当差？”
　　我抬头看他，他一见我的面容，也是愣了。我恭敬地答道：“奴婢不用赏赐了，那只是分内事罢了，公公留着喝酒吧。”
　　他听着我的说辞，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微微眯了起来。我也不等他回答了，退了一步，向他福身道：“奴婢告退。”
　　这就是我与皇帝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当时我还庆幸着自己福大命大，谁知后来竟然是祸躲不过。
　　待我回到亭子那边，竟看见淑妃身边的丫头正站在沁墨的亭子外，我正纳闷着。那个丫头开口说：“娘娘正与舒校书谈心。”
　　哼！谈心，你就假吧。我心里想着如何应对，嘴里还是微笑着向那个丫头说：“多谢姐姐提点。”
　　大概也是被我的容貌镇住了，她竟愣在那里没有阻拦我进亭子。我掀起薄纱进去了。
　　“妹妹，你这琴可弹得真好啊！”淑妃背对着我，正和沁墨套近乎。
　　沁墨只是笑笑，说：“娘娘谬赞了。”然后，向我招手：“暖暖，过来。”
　　我见淑妃顺着她的手，向我看来。嗯，不得不说，这个淑妃确有几分姿色，丹凤眼，柳叶眉，秀挺的玉鼻，丰润的红唇。微笑着的颊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我不敢造次，忙跪了下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参见娘娘。”
　　我感觉她的眼光在我头上打转，像X光一样。我吞了吞口水，心里悔恨交加，刚刚死命盯着人家看做什么？现在她可能要挖了我眼珠子呢？
　　半晌，她才淡淡地说：“起吧。”
　　诶！过关了！我心里高兴着，偷偷瞥了一眼那个淑妃，却发现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手一抖，赶紧向沁墨走去，把湿了的帕子递给她：“主子擦把脸吧。”
　　沁墨向我安抚地一笑，我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示意我没事。这时，淑妃突然对着我说：“你是不是有姐妹在宫中？”
　　我敛住心神，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奴婢在宫中没有姐妹。”
　　那淑妃正待问什么，外面那个丫头出声了：“娘娘，皇上往我们亭子里去了。”
　　淑妃眼里光芒一闪，站起身：“打扰妹妹了。”
　　沁墨软软地应了声：“娘娘客气了。”然后转向我：“帮我送送娘娘，我身子不太舒服。”
　　淑妃转身往外走，一阵香风随着她的动作扑入我的鼻子，我微微一怔，心里纳闷：这香气有点熟悉啊。
　　未等我细想，淑妃已然走到亭外。我忙跟了过去，屈膝行礼：“恭送娘娘。”抬头时，淑妃已跟她的丫头走远了。
　　“暖暖。”身后传来醉酒的沁墨迷蒙的呼唤，我立刻从沉思中回神。
　　太和五年的七夕宫宴，沁墨因一曲独绝天下的《朱砂泪》而名声大噪。而这一切，仅仅我艰苦卓绝的政治生涯的开始。
　　回到宫中已经一些时日了，皇上似乎已经忘记了沁墨这个人物，我和悦意为此高兴极了，而沁墨虽和我们笑着，但眼里却有了落寞。
　　我担心了，心里纳闷：这丫头该不会是看上那个人中之龙了吧？我想问，几次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唉！算了，过些时日，我看这些小姑娘心思就没了吧。
　　可是，没等我们松一口气。个把月后，中秋便来了。丽妃没有死心，这次还是点名要沁墨在家宴上弹琴献艺。
　　上帝啊！我跟悦意郁闷到死，可是当事人却一脸镇定，而且饱含期待。罢了，我也不打算垂死挣扎，既然沁墨想要那样的路，我便不加阻挠了。只是语重心长地提点她：伴君如伴虎，以后我不能时时帮着你，姐姐要自己小心了。
　　不出所料，沁墨这次借着我给她的曲子，再次惊艳全场，而皇帝不负众望地封了她。于是，舒校书变成了舒昭媛。

　　《宁史•后妃传》载曰：舒氏，柳州阳明人。于太和元年入宫，始为珠玑阁校书。太和三年，于七夕宫宴奏曲《朱砂泪》，惊才绝艳。帝悦，赏之。其后于中秋家宴上再次献曲，帝甚悦，先册为昭媛，赐居承干宫昭华殿。

　　承干宫，本就是后宫中炙手可热的地盘，除了居住在主殿的丽妃，那么现在偏殿的昭华殿的舒朝媛可是后宫女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唉！我听着琉璃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沁墨得宠的盛况，心里的担忧更加沉郁了。罢了，我不如到外面走走算了。
　　玲珑见我举步往外走，忙叫住我说：“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
　　我懒洋洋地应了声：“去明湖走走，你们别跟着。”走了两步，又转头对她们说：“你们继续关注昭华殿那位，只是别太张扬了。”
　　下午的阳光仍然很毒辣，我游荡在明湖浓密的银杏林里，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数着地上太阳投下的星星光斑。我知道，以沁墨的才貌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只是她一个人又没背景，没权势，靠的不过是那个丽妃摇摇欲坠的支持。而她在中秋家宴上被封为昭媛，一个未侍寝的女子一封就是个五品的嫔，就已经树敌不少了。都说帝王心思难以揣测，确实啊。现任皇帝本就是勤政之人，不好女色，对后宫妃嫔的宠幸向来很节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沁墨如此上心，一个月好几天都在昭华殿里留着。
　　唉！我仰望着我面前一颗巨大的银杏，想着我今天到底叹了多少气。罢了，这既是她的选择，那么也由不得我左右了，以后是福是祸，也不是我能担待了。沁墨啊，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了。这般想着，心情又好了些，心里有了个主意，三下二除五地爬上了这个大银杏。
　　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明湖水，心情又舒坦了不少。明日事，明日愁。我笑望着宫廷里这难得清净的一方水土，叹道：“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