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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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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苏浴梅揭了盖头坐在床边。喜娘端过点心:“新娘子先垫垫。”
满盘子的子孙馍馍、龙凤饼,苏浴梅随手捡了块水晶糕,咬了一口放下。
庭于希伸手抬起她的下颚。
苏浴梅瞥他一眼,忙又垂下眼帘。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喜娘斟满合欢酒便退下。庭于希一饮而尽。苏浴梅喝不得酒,可事已至此,唯有矫情镇物,她也饮尽。
庭于希眼里略带赞许,摊开的手里已多了一支簪。苏浴梅眼前一亮,她当掉的花钿镶珠点翠簪!
他把簪插进她发髻:“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坐着没动,他又拔出那支簪,顺手解开她的长发。
苏浴梅心里很清楚,嫁给他,她认命。坐进花轿,她没留一滴泪,那么现在,她也不会怕。更何况,酒力不自胜,醉在他怀中,‘芙蓉帐里奈君何’……
庭于希什么也没说。这个南征北战的军人,双手早被枪把磨出厚厚的茧,那样有力那样风情的抚摸在她柔软的肌肤上。
她承欢在他身下,为感官上的臣服而羞愧。
他太懂女人,他那样耐心那样细腻,他究竟有过多少的风流韵事。她心底微微愠意带来的迟滞,在他看来,是纵情后的‘无力慵移腕’。他意识到有些失度,揽她枕在自己胸口。
苏浴梅是被家中佣人唤醒的,阳光已丝丝透入帷帐。新婚妇实不该起得这样迟,她红着脸穿好衣服,随着马嫂来到前厅。
厅中供着主位,庭于希跪在案前。听到声音,他起身看了眼马嫂:“让她睡吧。”
“不合规矩阿……”
苏浴梅脸又红了。
庭于希点好香,递给她:“给我爹娘上柱香吧。”
她照做了。
归陵高进来:“报告!”
“说吧。”
“张参谋长刚打电话来,说……”
“好了!”庭于希喝止,“我现在就去。”
他拉起苏浴梅:“这个家里没什么规矩,有访客,你应酬一下,我不在家时,照顾自己。”
归陵高叫备车,跟着他走出去。庭于希问:“日本人又有动静?”
“今年四月以来,他们频频演习,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哼!他们演,二十九军的刺刀也不是吃素的!”
“军长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叫您立刻去丰台。”
“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以后不要在家里说。”
“是是。”归陵高搔搔头,“一下多了这么些人,我有点不习惯。”
庭于希一走,屋子一下冷清了。苏浴梅想,也好,他和她,几乎还是陌生人,他不在,反倒自在些。
无事可做,她闲步在这座两进二十几间的四合院。佣人们看见她,恭恭敬敬唤声‘太太’。她和气的回应,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附骥攀麟得来的尊重。
书房里摆着各式奖状,青天白日勋章分外显眼。衣柜里挂满一年四季咔叽布的军服。苏浴梅想,她拴不住一匹不羁的野马,注定寂寞,注定一生颠沛流离。
不过,她是个安常处顺的人。架上有书,案头有纸,她还想在院落中饲鱼鸟,天井旁植槐榆,寂寞,不是不能打发。
夕阳完全消失在影壁上。苏浴梅一个人吃晚饭。庭于希正在百里外的宛平城,泥里水里摔打。苏浴梅想,他不知又逍遥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
宛平演习一结束,二十九军连夜紧急会议,直至第二日傍晚。秦副军长也已疲惫不堪:“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团籍以上将官,随我去驻丰台日军第一联队。”
归陵高打开车门,庭于希被一位参议拉住:“去哪里?”
“回家,睡觉。”
“睡觉么,何必回家。明早还要集合,进城也不方便。”
庭于希笑笑,坐进车。
“金福寿。十八盏灯的排场,几个烟泡下肚,包你什么乏儿都解了。”
“我不好这个。”
“特地从皮条营请了万紫红姑娘坐堂,怎么样?兄弟做东。”
“改天吧。”庭于希吩咐司机,“开车。”
车开远,归陵高问:“回家么?”
“百顺胡同,清吟小班。”
“师长,跟您这么久,原来您喜欢南班子,难怪那个什么万紫红您看不上眼。”
庭于希疲倦的靠在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