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劫》若纸轻烟

6、临江都市 香消玉损

　　天渐渐暗了下来，海面上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燕如风从老王头的航海图里抬起头来，喃喃着：“看来要下雨。”他转身看了看纤诗华，只见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海面上的某一处，一动不动，显然是沉寂在某种回忆当中。那一刻，如水的双眸，飘扬的长发确实让燕如风着了迷，他就那么呆呆的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缓过神来，赶紧退到船舱里去生火，因为晚上船里会很潮很冷。纤诗华则依然沉寂在昨天的回忆当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上的某一处……

　　L市，一面临海，两面临江，只有一面与陆地接壤。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交通优势让其一度名扬海内外。两座跨江大桥，一个国际机场，三处国际级集装箱码头，L市的经济正以几何递增的形式逐年攀升。
　　随着L市的经济大潮，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物像洪流一样急速涌入L市，把L市仅有的空间挤的满满的。而作为经济急速发展的必然产物—娱乐行业也在健步冲上潮流的第一线:洗头房，按摩屋，KTV，足疗，保健等等，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挤满了不太影响市容的大街小巷。
　　华灯初上，别的街道都在打烊的时候，红袖街的老板娘红姐才睡眼惺忪的撑着懒腰。一边抓着大腿瘙痒的地方，一边喊着：“姑娘们，起床了，都麻利点，客人就要上门了。”
　　撑懒腰的，打哈欠的，嬉闹声，打骂声，混杂成一片，中间夹杂着老板娘骂骂咧咧的骂人声。
　　“小云，快点，市委的一个部长点名要你，收拾性感一点，别砸了老娘的招牌。”
　　“小兰，你跟小芳少穿点，在门口招揽客人，手疾眼快点，别跟木头似的，让别人家抢了生意。”
　　在其他姑娘都在手忙脚乱，洗脸刷牙，涂脂抹粉的时候，老板娘扭着微微丰韵的腰姿，轻轻的一级一级踏上前往二楼纤如花的房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二楼只住着一个人，她就是纤如花。
　　她也是随着经济大潮一并涌入L市的万千普通人里的一员，她憧憬着自己的梦想，她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在L市开拓一片天地。毕竟她有大学本科的文化，她有窈窕迷人的身材，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她的才艺无人可比。
　　她的梦是甜的，她的梦是美的，她的梦里有那个出现过无数次的白马王子，她的梦里有无数的圣洁开放的百合。她的根是静的，她的身子是纯的，可那是以前的她，那是以前的她的思想。
　　纤如花一边梳理着如云的秀发，一边在寻觅着丢失了N久的愧疚和良知。自打第一份工作被上司潜规则以后，纤如花看透了世道，也看透了男人，她深深的明白他们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女人的身体而已。他们之间没有爱，只有交易，她给他他想要的，他给她她想要的。于是乎，男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她的身子；她得到她想要的-金钱和权位。
　　三年的时间，纤如花由一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个心机重重，掌控L市上层社会男人资料最多的女人。她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惨淡的笑着，她要报复，她要在她离开L市之前，将所有跟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搞到身败名裂。
　　没有人知道她要走了，没有人知道她要报复，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报复，一切的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恨他们，她恨他们每一人，她也恨她自己。她一次一次的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嘴巴子，她一次次的在心里用刀划着自己的脸庞，她觉得她的身子太肮脏，她的灵魂太卑劣，她只是一个比普通小姐高了一些的小姐而已，她只是一个更懂得控制男人的小姐而已，她只是一个善于利用自己的计谋获得了更多利益的小姐而已，她只是一个越级为不用再接任何客人的小姐而已，她只是一个有着无数男人迷恋，无数男人庇护的比普通小姐高了许多的华贵的小姐而已，可她终究脱不了小姐这层皮。
　　“咚咚，咚咚”。老板娘轻轻的敲着门。纤如花一边将泪水划过的痕迹补上妆，一边应声。
　　“进来吧，姐姐。”
　　老板娘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纤如花身边，她知道纤如花是她的金字招牌，也是她在L市的保护伞，所以就算她不愿意，也要敬着她。老板娘轻抚着纤如花的后背，违背着良心说：“妹妹，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在诅咒纤如花横死街头，但她又怕纤如花真死了，她深知纤如花的命现在连着她的命。
　　“妹妹，市委那个死老头子来电话，今晚必须要你。”老板娘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现在的纤如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摆布的小瘪三。只要她随意吧嗒吧嗒嘴，她就能毁了老板娘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姐姐，你答应过我从此我只接我想接的客的。”纤如花用眼角扫了一下老板娘。
　　“可，可，可妹妹，他真的招惹不起啊。”老板娘一脸愁云，她深知如果今晚纤如花不出现在老头子预约的地点，她很快就会从L市消失，有可能都不是很健全的消失。但她若强硬的把纤如花绑去，她一样会很快的从L市消失，而且会是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让纤如花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纤如花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名望，资产以及生命。
　　“哦。是吗？”纤如花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淡淡的说：可姐姐，今天黄部长有约啊。
　　老板娘看着纤如花抽了昨天她给的520香烟，心里一边美着一边狂跳着。其实自打她对纤如花有了芥蒂之心，她就一直在想办法该如何除掉纤如花。昨天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恰巧纤如花要去买烟，她就极其慷慨的将准备了N久的特制520香烟送给了纤如花。这盒烟是老板娘琢磨了好久才想出来可以致纤如花死命而不让她怀疑的最好方法，烟里加了迷魂散，会令人暂时失去知觉。
　　老板娘一脸沮丧，当然这是装出来的，其实她的心里美的要死。
　　“这，这，怎么办呢？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老板娘一边叹气，一边在纤如花的房子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扫一扫纤如花。
　　纤如花将还剩半截的香烟扔进烟灰缸，开了窗户透了一口气说：“姐姐，我有点头晕。我想再躺会，一会8点你叫我，我会有办法处理好今晚的约会的。”纤如花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床边走去，重重的将自己摔到床上，嘴里好像还在呢喃着什么。
　　老板娘的脸上绽开了花，心想她的计谋终于得逞了。她静静的在纤如花的房间里等着，等着纤如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她来到纤如花面前，推了推她，并小声的喊道：“妹妹，妹妹。“
　　纤如花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她粗重的呼吸声，屋子里静悄悄的都有点恐怖。老板娘奸笑了几声，迅速退出了纤如花的房间，她知道迷魂散只有一个小时的药效，而且就算将来能找到尸体法医也检测不出来，一个小时足够她用的，从她的店到跨江大桥只需30分钟的时间。
　　就在老板娘关上房门的刹那，纤如花的嘴角似乎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是药效的作用，还是她在冷笑没人知道。
　　半个小时后，红袖街上一辆宝马X3急速朝跨江大桥驶去。
　　车上只有老板娘，纤如花和刀疤，刀疤是开车的，也是老板娘养的男人兼职打手。老板娘本可以不来，但她不放心刀疤，她深知纤如花对于男人的诱惑力，尽管她在昏迷之中。纤如花是那种让任何男人看了都能垂涎三尺的女人，刀疤当然也不例外。她要造成纤如花自己跳江的事实，所以在将她投入江里之前纤如花的身体不能有任何损伤。很快的，车到了桥上，老板娘选择了一个制高点，命令刀疤将纤如花投入江中。
　　刀疤抱起纤如花，不知是疼惜，还是略有觉察，他的表情很复杂。他的手有点抖，可他的心抖的更厉害。站在江风猎猎的大桥上，他迟迟没有将纤如花投入江里。
　　“怎么，舍不得？别忘了是老娘给你饭吃。“看着迟迟不把纤如花投入江里的刀疤，老板娘狠狠的说。
　　刀疤仔细的看了一眼纤如花的脸，一扬手，就把她抛入了暗夜的江水里，一声扑通声，一片溅起的水花。
　　老板娘朝江里吐了一口口水，对呆呆的刀疤说。
　　“走，回去；今天的事，你知，我知。你也晓得后果，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大家谁都活不了。”
　　刀疤发动车子，点起一颗烟，他拿烟的手分明就是在抖个不停。
　　当宝马X3出现在红袖街的时候，一尾快艇从刚才纤如花落水的桥下急速驶入无边的夜幕之中。

　　“喂，你好。这里是110，出了什么事情”，110接线员接起电话。
　　“有人，有人跳江了。”一个声音急促的说。
　　“哪里，具体位置，不要急。”
　　“湾，湾，湾江桥上。”
　　“好，知道了，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这个男人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老板娘的电话：“红姐，搞定。”
　　“好的，跟他们去录口供，我会把该给你的安排好的。”
　　桥上的男人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入江里，静静的等着警察的到来。老板娘则将刚才通完话的电话卡扔进马桶冲走，当然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她需要一个证人，证实纤如花自己跳了江，而且是在去老头子或者黄部长的住处的路上跳了江。
　　纤如花死了的消息必须要在今晚传出，而且要在第一时间传到老头子或者黄部长的耳朵里，老板娘红姐的计策很妙，她要让他们中的一人或者两人把纤如花死了的消息压的一点风声都没有。
　　警笛轰鸣，不到20分，三辆警车就开上了桥面，一辆巡逻快艇也到了纤如花落水的位置。潜水员来来回回好几趟，连根头发丝都没捞到。
　　“队长，是否继续往下搜寻？落水点50米方圆没有落水者的尸体。”快艇上一矮胖的男子朝着桥面喊道。
　　被呼作队长的示意手下原地待命，转身又问了一遍报案的男子。
　　“你确信她是从这个位置跳下去的，你是亲眼看到的吗？”队长的目光很犀利。从一个专业的角度来看，如果有人跳水了，本能的求生欲望，至少能让他挣扎或者说活着数分钟，可从该男子报案到快艇到达不到20分，尸体理应不会消失的那么快的。
　　报案男子支支吾吾，显然有点慌了，不敢直视队长的眼睛。
　　队长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继续逼问道：“跟我说实话，是没人跳江，还是有人跳江，不是你看到的？”
　　“有，有，有人跳江，是我亲眼看到的。”男子说话声有点低，低着头，显然底气很是不足。
　　就在队长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黄部长，说了一些事情，顺道关照了一下队长有些事情该如何办。紧接着队长接到老头子秘书来的电话，大体意思跟黄部长差不多。言外之意，就是这个案子要化小，甚至化了，简单处之。
　　原来就在报案男子给红姐打完电话后，红姐就陆续给黄部长和老头子分别去了电话，说是纤如花去了他们的住处，当然是分别告诉他们，但刚才刀疤回来说，湾江桥上有人跳江了，怕是纤如花的话，对他们影响不好，让他们想想办法。

　　队长接完电话回转身，脸一拉，说：“把这小子带回去，居然玩上110了，哪有人跳江啊，净她妈的扯淡。”
　　报案男人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知道红姐已经把事情压下去了。
　　报案男子在半道就被警察一脚踹下了车，而纤如花就这样神秘的消失在了滔滔的江水之中……

　　对于她的死，她是算计好红姐不会去报案，警察也不会去立案，也就是说她会诈死的非常成功，没有一点破绽。可令纤如花没想到的是，快艇居然在逃逸途中会遭到火星飞石的袭击，同船三人只有她精通水性才免于一死，想起昨晚那漫天火星飞逝的场景，纤如花现在都胆战心惊。要不是昨晚出这事，她现在也不能被困在这个小船上，将如花的生命交给一个毫不认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