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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为了灿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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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曹操一口气跑到楼上楚衿的房门口,大声喊了一声,又觉得不对,遂改为轻声,边还轻敲房门:“楚楚,你在吗?”
“进来。”楚衿的声音传来。
曹操急急打开门,看到窗边的身影,才松下心来。他听了小乔带来的话,先跑去战场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这才想起过了这么久或许人会回家,便又匆匆赶了回来。
“会长,你怎么了?”楚衿奇怪地看着他。
曹操掩上门,才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你帮了我们?”
楚衿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大家都知道了?”
见她的脸色变得凝重,曹操连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解释是因为周瑜等人远远看到她出手,
以为是他的手下便通知了他。
“他们说你受伤了,你有没有事?”
“你很担心我?”楚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曹操顿了一下:“……嗯?是啊!那些东西很厉害,不知道会对你……”语速渐渐加快有鬼打墙的趋势。
楚衿连忙止住他:“好了好了,我没事。对了,关羽怎么样了?”
“羽?哦,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你和刘兄的家乡老人给的曲子虽然很奇怪,但是真的很有效果!”
“那样就好。”
“你……不出来见见大家吗?我们都很挂念你呢。”
“哦,我一路风尘仆仆,所以先上来换件衣服。嗯,请会长等一下,我去下洗手间,再跟你一起过去。”
“好。”曹操依言出去了。
不一会儿楚衿就走了出来,勾住站在门口的曹操的袖子,一起走下楼梯。
如果曹操没有因为喜悦而降低了洞察力,他不会忽略楚衿房间隐隐的怪味。染血外套的灰烬,现在已经顺着下水管道不知所踪。
被楚衿勾着制服的袖子,是熟悉的感觉。关羽的武功恢复了,兄弟们打赢了这场战役,王允校长也要回来了——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宁和平静,真好。
“丫头大小姐,今天你怎么忍得住不出手?”夏流阿公老神在在地喝着奶茶。
楚衿懒懒窝在沙发上:“测试不是还没结束吗?这一题简单。”
“这样就好,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养伤,不要到时候回不去就好——喂,你不是在打这个主意吧?跟修那小子一样乐不思蜀?”
楚衿眨眨眼:“阿公,你不相信人家。”活脱脱委屈的小孩子。
夏流搓搓手臂:“丫头大小姐,这个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这样子一下子撒娇一下子冷酷一下子又妖孽了,搞不好会人格分裂哦。”
楚衿弯了弯唇角:“其实阿修把真相告诉阿香,也没什么不好。他们,早晚都会摊牌的,又能瞒多久呢。”
“想不到,现在你比我还宠那丫头。”夏流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了阿香,就收她为徒,教授了一些铁时空的异能,不然她今天也不会认出修在拆炸弹时使出的异能口诀了。
“您信任她,自然有您的道理。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跟我说,如果在银时空有困难,就去找她了。”当时曹操和关羽被关在牢里,就是楚衿抬出了阿公的名头,找了阿香来帮忙。“她是个好朋友。”
“不止是她这个好朋友这么简单的吧?你不舍得的,不就是那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嘛。”
“阿公,你的语气……”更加暧昧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她不否认,也没有肯定。
夏流却慨叹开了:“丫头大小姐,我老人家哦,是过来人,这个‘情’之一字呢——就比如说我女儿和她那个死人老公吧……”
“阿公,花开不是为了花落,而是为了灿烂。”楚衿的眼波流转荡漾着琉璃般的魅影。那朵花,在她心底绽放过,就足够了。“您不用替盟主师兄旁敲侧击,我都知道的。” 倒数计时的滴答声已经近在耳边……
“刘兄怎么了?”曹操看着廊檐下眉头紧锁的修,问在另一角回廊下远观的楚衿道。
“表哥‘怨夫’了。”楚衿不以为意地摆弄着手中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风铃和说话的都声音不响,自然也没有引起对面人的注意。事实上,就算他们现在用吼的,也未必能让修不再失神。
曹操想了想,也是——袁绍的出现来势汹汹,先是封锁学校,只让阿香一个人陪同视察学校;再来阿香被刘备以前的朋友邹靖绑架,两帮人马同时抵达救援却仍然起了不小的争执。约定好的比武,关羽也输给了袁绍。怎么看来,他都是占下风,也无怪乎他会颇有思虑了。
“一定要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吗?”曹操自言自语。
楚衿闻言回头:“不,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有了在乎的人,才会想到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曹操闻言正待细思,却见楚衿正踮脚晃晃悠悠地站在栏杆边缘,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眼疾手快地横臂一拦,将她挡了下来。
楚衿跌到曹操怀里的一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可楚衿在下一秒已经施施然站好,让曹操觉得自己瞬间的僵硬才是刻意着落了痕迹,连忙敛了心神,这才发现楚衿是为了将整理好的风铃挂回廊檐。
“这么逞强。”曹操说着,接了楚衿手中的风铃挂好。
“有时候人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可依靠。”
“怎么会这么想?什么叫‘没什么可依靠’?你有我们这些兄弟、还有阿香那些姐妹啊。”
楚衿听他一声比一声急,也觉得自己是恍惚中说的多了,低下头不语。
曹操以为她小孩子想太多,也觉得自己口气重了点,也就闭口不谈。
很久以后,当决裂的那一刻来临,面对着亲密疏离的种种复杂关系,曹操才恍然明白了楚衿的那句话,有多么无奈,却又是无可避免的命中注定。虽然最后有了反转的变化,也没能完全消除那一刻心底的伤痕。
“哎,楚楚?你在这里做什么?”曹操房间门口,马超问道。
“就是,你不要晃来晃去啦,我头都晕了诶。”张飞道。
楚衿侧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跟我的目的不是一样么,还问什么。”
五虎将不约而同地搔搔头。谁说只有女人才八卦的,好奇心一样杀死猫——呃不,急死老虎。他们从一早修去赴孙权的约就一直担心,甚而央了曹操也去赴会,没想到修一回来就进了房间跟阿香絮絮谈话,弄得他们也不好意思过去做超级电灯泡。本想来问另一个当事人情况如何,却又遇见曹操一直在浴室洗澡的诡异状况,不由得几人不好奇。
楚衿的心思就复杂了那么一点。当她得知兄弟们担心修,让曹操也去赴会的时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三国演义》书中所写的扣题大趋势——三国鼎立局势!老天,这场会面简直诡异到一定境界……所以她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以便能够尽可能预测今后的走势。
时间过了一分一秒,隔着门,依旧可以听见隐隐的水声,持续不断。
几个人等了这么久仍然无法可施,都有点不耐烦起来。
“会长再洗下去,都要脱一层皮了。”黄忠皱眉。
关羽斜睨他:“那你进去提醒他啊。”
黄忠摇头,退后一步站到马超身边。
马超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陪着摇头。开玩笑,会长进门时候的表情阴郁到爆,脸色深沉得堪比锅底,谁会挑这个时候凑上去踩地雷啊。
“算了,我们还是去问大哥吧。”黄忠作了决定。去当电灯泡也比在这里焦躁着强。
“那忠和超过去就好了,我们在客厅等消息。”赵云道。去太多人总归不太好。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一起向楼梯走去。
“楚楚,你不走?”看到楚衿兀自出神,张飞问道。
“……呃?哦,我先回房间一下。”楚衿说完也不理人,径自转身离开。
五虎将相视耸肩,严格贯彻了“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的宗旨,也不去管她,按计划各自行事。
顾及着曹操的面子,“真心话大冒险”惩罚措施的后遗症——会长因连舔腋下三次而拼命洗澡这一真相,修还是没有说出来,连楚衿也没有告诉。
当然,比这个隐蔽得很好的隐私更引人注目的话题,就是阿香将与大乔不日启程返回江东。
相对于曹操得知小乔不会跟着回去的欣喜,修的冷静也是蛮值得关注的。
楚衿可以忽略曹操的喜上眉梢,只注目修,连一边五虎将的打趣也充耳不闻。
她不知道修想通了什么、做了什么亦或是将要去做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他的镇定,相比之前已经稳重了不少。他终于有了脱离师长的庇护、团体的协作,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吗?那是不是就是说明,他的随堂考试及格了,而她也就可以放手了?
躺在阁楼临时铺整的席梦思床垫上,阿香与楚衿双手枕在脑后,一模一样的姿势望着头顶气窗上并不明朗的星空。
“为什么要离开?”静静躺了许久,直至手臂有些酸麻,阿香才轻轻地开了口。
阿香提出要回江东之后,楚衿也淡淡开口表示有些想家,或许过段时间也会回去。
别人倒是不觉得什么,也觉得出来这么久了回去看看是情理之中。可是敏锐如曹操和阿香看着修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从楚衿以极其淡漠的声音提出离开开始就笼罩过来的不详感。脑海里直觉般有了一个认知——
跟阿香暂时回江东探亲不同,楚衿这一走,或许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提出离开,而且是永远不见的悲凉?感受着周围的言笑晏晏,两人开不了口询问。这一刻的楚衿,周身散发的气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明明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也不是命令,却突然给人一种不得不无条件服从执行的感觉,连问句原因都可能是亵渎。这样的楚衿是陌生的,犹如茫然无星的夜里凉薄的月光。一句淡淡的话语,以君临天下的口吻,通知一个不会改变的结果。
仅此而已。
可是表面看起来的楚衿又没有任何不同,曹操将信将疑一筹莫展,最后似乎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开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甚至距离一时遥远得,连一句“为什么”都开不了口询问?!
阿香则皱着眉,其他人暂且不论,修的态度就很值得考量。她借口离别前姐妹卧谈,拉着楚衿上来阁楼,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楚衿转过头来看她,大眼睛在暗夜里折射着星辰的光芒:“阿香,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这一刻,她永远离开确定为不可动摇的事实。
“那……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现在。”在阿香瞪过来之前,楚衿补充道。“还要一段时间吧。”虽然这段时间有多长,她也说不清楚。
“是你家里人出事?还是……逼婚?”阿香记得,楚衿最初出现在曹家的原因,是“逃婚”,虽然这是个很瞎的理由,可是谁也不能斩钉截铁地就否认最不可能变成理由的理由就是真相——或许是真的呢?那样就太复杂了。
“如果这样的理由可以好接受一点,我没问题。”楚衿摇头。阿香实在很有想象力。
阿香瞪了眼看着莞尔的楚衿,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阿香,”楚衿忽然转身拥住了她,在她耳边道。“走一条路,岔路口你一边我一边,很可惜,我的这一边是死路。或许你以后也会遇见岔路,我希望你和阿……表哥手牵手,有运气选择到能够走到永远的那一条路。”
阿香沉吟了下:“我不是很懂。可是楚楚,运气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不,其实有些时候,它是最现实的东西。”
“那……你什么时候走?你真的不会舍不得吗?”问完阿香就觉得多此一举。不用楚衿说,她也能体会,她是多么不舍大家。
“暂时帮我保密吧。”其实,她多么希望这个日子可以远一点,再远一点。
阿香点头。咬咬牙,她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会长呢?你放得下他吗?”远远地看着,就已经觉得很幸福,现在连远望的机会都不再有,该怎么办呢?她轻轻回抱楚衿,她以为,她或许会哭出来,至少会颤抖或者说不出话。可是,通通没有。
楚衿平静得让人费解。她只是答非所问。
“他不喜欢我,真好。”楚衿的眼神很淡,这一声叹息也很淡。
很久以后,当阿香从修那里听说失去了秩序的时空只剩下连满目疮痍都成为奢侈的黑暗时,她才终于明白楚衿那一声叹息是多么的荒凉而又庆幸。可是在当时,她只觉得心痛。
楚衿却坐起来,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其实,秘密也不可能永远都是秘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听他亲口跟你说明一切。”
阿香也坐起来,声音有些闷闷的:“如果你要的只是过程,一定要更精彩。”结局已经不可能完美,为什么不能努力在过程上?
楚衿微笑,不置可否。如今是多事之秋,自己从来不是主角,又能如何呢?
离开,对于她,也是一道随堂测验吧。只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