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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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南德·迪阿斯脸上挂着假笑，两条腿局促不安的来回交叠，这并不是因为他面前坐的是克利福德，而是因为他的另一侧，本来是做谈判记录工作的格尔哈特应该坐的地方，坐着一个总是带给他无限压力的人——柏格斯统。
而眼前这种情形也是克利福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想过无数种再见到柏格斯统的情形，最好的一种是看着一枚枪子直接冲进银发提督的脑袋，而最坏的莫过于被柏格斯统按在床上再做一次。现在更坏的一种情形出现了，柏格斯统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一双眼睛澄清坦荡的吓人。
反而是克利福德无所适从起来，他憋了很长时间，直到自己的书记官坐在了柏格斯统旁边，准备谈判记录后。他才把目光从那个人身上收了回来，看向费南德，高高的挑起半边的眉毛：“费南德·迪阿斯先生？”
“子爵先生。”
克利福德顿了两秒钟，最终还是将话题转到了他感兴趣的方向上：“能否解释一下赫德拉姆·柏格斯统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子爵先生，我……”
“按照惯例，现在坐在我对面和我谈判的应该是柏格斯统提督，但是，作为胜利者，你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谈判者。我没有资格再抬高自己的身价去争取任何应该属于我的尊严。”
“克利福德子爵，请相信我，我们的初衷只是想和平谈判并没有……”
“而现在你们用一个参谋来糊弄我，然后让真正应该和我谈判的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克利福德突然转头对着柏格斯统，“这是对我的嘲弄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的交锋，分毫不让。
“克利福德子爵……”费南德坚定了语气，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一整句话说完。
“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这次打断他话的却是自己的提督，费南德郁闷的无语问苍天。
柏格斯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语速不快也不慢，每一个吐出的音节都铿锵有力：“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是我一贯的用人原则。很多事情可以放手让属下去作，不必事事亲为，你多信任别人一点，他们就会对你更忠心。我不如费南德能言善辩，所以我让他来谈判。”
“现在的问题重点已经变了，柏格斯统提督。”
“是的，您所谓的重点应该是——为什么我在这里。”柏格斯统点点头，给出了简洁的答案，“我来学习。”
费南德瞪大了眼睛，心里不断的想要说服自己，他在说谎，一定是这样的，他在说谎！
就连克利福德都不自觉的投出了怀疑的眼神。
“所以在谈判的过程中，我只负责记录，不会有任何的干涉。”
“好。”克利福德很干脆，“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费南德又头疼了，他看了看一本正经的进行会议记录和起草协议的柏格斯统，然后又转头对上克利福德的犀利目光，他发誓今天过后一定会天天去祷告室忏悔，对，就算易安不在他也要去。
“我们不会将您的权利全部剥夺。因为我们希望与您进行合作。这样的话，我们会拿出一些诚意，作为筹码。”费南德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几个城市，“这些是我们的独占港口。当然，有一些曾经是您的。我们将出让这里的百分之五势力，让您保持与这些城市的联系。在这场战争中，我们都很明智没有破坏城市的建设，所以城市的武装投资不需要追加。而我们，希望您能出让您目前所有独占港口势力的百分之五十五。一旦合约签订，我们两家将联手占领整个市场，并且取缔黑市。”
克利福德皱紧了眉，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柏格斯统。
他们已经签订合约了，虽然是用私下协议的方式。克利福德的身份十分敏感，任何私下的会谈都会给克利福德在王宫里的政敌说成通敌，很显然柏格斯统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安排了一次光明正大的谈判。
但是这离他们签订的内容相差太大了。柏格斯统不会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势力拉锯战上，除非——除非柏格斯统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私下的会面告诉过任何人。
“等等，迪阿斯先生。这份协约如果签订，它将是唯一一份，有效合约么？”
费南德不明白克利福德提出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他用眼角扫了一下柏格斯统，但是提督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自然是这样。”
克利福德深吸一口气，这意味着，在这份协约签订后，他和柏格斯统的私下协议将不会具有任何效益。
既然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柏格斯统，看看你信任的属下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达到你预期的目标。
接下来的谈判对费南德来说无异于在打一场艰苦漫长的战役，这个对手有着不下于他的狡猾和睿智。他们同样善于用语言作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跳入对方挖好的坑里。一个小时过去了，谈判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费南德差点失守。
“克利福德子爵，对于失败者来说，我们的条件是对您最大的优惠。我们没有让您赔偿任何的战争损失，反而是出让一部分独占港口的势力，您不觉得应该感激么？”
“迪阿斯先生，说的好听一点，您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战争损失，而是怕被当成陷入狼群的肥羊不是么？和我们联手恰恰能解决您的燃眉之急。”克利福德两手交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很清楚现在克利福德家对柏格斯统家的重要性。所以我现在并不把自己看做一个失败者降低自己的价值。迪阿斯先生，请把我当作一个商人，请你用一个打动人心的条件来说服我吧。”他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端起面前的红茶，斯文的小口喝着。
“您很喜欢喝红茶么？”费南德突然问。
“嗯？”
“看起来您很喜欢喝这种红茶，比平常您喝到的那种茶香很多吧。我看到您喝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
柏格斯统笑了，无论何时何地，费南德都不会忘记运用他卓越的观察力，有时候从细节入手更容易打动人心。
“我的确很喜欢它。”
“这是来自东方的茶叶。历经了七海的颠簸，才送到您口中。我们运用了特殊的贮藏技术，让它不至于失去最初的香气。但是从原产地运输到这里，我们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和传统英国人喝的隔年茶自然有着本质的区别。航路通畅，不用交任何港口赋税，补给费用也很低，所以这种新鲜的茶叶反而比较便宜。”
克利福德沉默。
“克利福德子爵，让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您也知道如果航路共享的话，在这背后是巨大的经济利益。请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北海，自然，我知道北海的秩序是您亲自建立起来的，您为北海划分了势力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每个人的利益都可以大道最大化的实现，但是这只是眼前的小利益而已，您用这种方式来局限了北海各大势力的发展，让它们无法与您相抗。但我相信，他们都想打破这个秩序，那时北海将陷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争夺和血腥的战争。您有没有想过，您现在还是否有实力去制约他们？”
克利福德的表情松动了。
“如果您拒绝了我的提议，柏格斯统家会立即撤出北海。全世界都可以当作暂时的栖息地，避风港。我们坐视北海争斗，直到战争平息，我们再重新杀回来。那时最强者，也就是您，大概已经不在了。”费南德习惯性的弹起了金币，他看着金光在空中翻转，发出嗡嗡的鸣响，他一把接住扣在了桌子上，“被当成陷入狼群的肥羊恐怕不会是我们，不是么？”
费南德移开了手，女王的头像呈现在克利福德眼前，像是不断的在重复着他许下的诺言。
“如果您愿意加入我的麾下，将您独占港口的百分之四十交给柏格斯统家，我们将会出让自己所有独占港口的百分之五。”
克利福德想，很好，离私下里签订的那份合约已经不远了。
“我想，应该提高您所在港口……”
“还有，七海的柏格斯统独占港口将可以让您随意使用。虽然我们不能出让势力，但是我们可以让各个港口接纳你们，提供合法的市场让你们进行贸易。加入我们麾下您需要上缴的金币，就按照您获得利润的百分之十五算。”
克利福德的心提了起来，他开始衡量两者的轻重，这并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早就想打通东方航线。他打通过一次，但是后来失败了，现在他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是他的敌人给他的。但是这是否又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他也想跳进去，因为全世界贸易能带来的利益太可观了，只需要一次航行，他就能再建造一队顶级舰队。利润上缴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担心，稍稍在账目上做一下手脚，就可以瞒天过海。
他可以重新崛起，甚至比原来更强。
只需要，不到一年的和平。
他再次看向柏格斯统，想从他脸上看出这是否是他本人的授意。但是令人失望的是，柏格斯统一直埋头记录，有时和他的书记官交换一下意见，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克利福德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一枚是克利福德家舰队的徽章，而另一枚代表着他对皇家舰队的最高指挥权力。
柏格斯统看到他抚摸着那枚皇室赐予的戒指，他知道克利福德又在开始为英国王室的地位和未来殚精竭虑。
仿佛过了很久，克利福德才摘下了另一枚戒指，放在桌上。
“利润上缴，百分之十就足够了，其它我没有任何异议。”
接下来顺利了很多，最后两方都达成了协议，即时生效。
“我们的和平将会持续多久？”费南德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约上没有涉及这一点。”克利福德轻巧避开了这个话题。书记官将会议的记录放在他的手里，他过目之后又放在一个盒里，用烧红的铁水封死。
费南德递过来一杯酒：“为和平和合作干杯。”
“干杯。”克利福德礼仪性的举了举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带着书记官离开。
“克利福德子爵。”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不和你的盟友拥抱一下么？”
克利福德转过身，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天知道他多想一拳打在柏格斯统的脸上。他站着不动，而柏格斯统却几步上前来，张开双臂抱住了身体僵硬的克利福德。
“晚上我在码头等你，我有话对你说。”他用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俯在克利福德耳边说道，然后他放开了克利福德，脸上绽开一丝几乎让人毫无察觉的笑，“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