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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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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拂感觉自己拉扯的衣摆动了下,衣服主人又转过了身,回来了。
顾拂得意的想,果然如此。
小时候的七皇子看着面上冷冰冰不爱理睬人,实际上最为君子有礼,从不呵斥下人。
而现在的宁王……
虽然确实是比印象里更沉冷了些,但还是那么好说话。
下一秒,顾拂感觉自己额头一凉,是萧豫探手碰了下,顾拂一愣,只听萧豫说:“崔太医说你旧伤崩裂渗血,今明两日可能会发烧难受。”
顾拂咳了两下,或许是前世熬的身体越发差了,所以回到从前,倒没觉得很难受。
疼是疼了点,但小时候康健的底子在,不算有多受罪。
萧豫看了看他,起身倒了点热的参汤过来,放在他手边碰了下,示意他喝,然后一撩衣摆坐下了,淡然道:“疏解宽慰什么?”
顾拂:“……”
好像长大了的七皇子,比小时候面皮更厚了些。
他只是一个人躺着无聊,想萧豫拉过来说说话。真要说有什么郁结,前世都自己消化干净了,而重生回来的事太过离奇,顾拂不敢说。
顾拂问:“殿下在东海好玩么?”
萧豫顿了下,前世的时候,他回京述职,顾拂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只不过当时两人许久未曾见面,顾拂对他神情疏离,而自己则生气顾拂投靠萧晟、将自己的名声弄的一团糟。
总之气氛不怎么好。
像如今能心平气和坐下来闲谈的,竟是少有。
萧豫说:“还可以,那边比京城暖和潮湿。只是人烟少,没什么可玩的。”
顾拂道:“你们睡船上吗?”
萧豫道:“夜间靠岸,搭帐篷。”
顾拂说:“殿下何时回东海?”
萧豫却说:“不回。”
顾拂愣了下,萧豫是受皇命去东海历练,同行的还有二皇子,练兵应该还没有结束,而且此时距离过年还有数十天。
顾拂再要问,萧豫却不答了。
萧豫不是能闲谈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别人半句也问不出来。很快顾拂就找不到话题聊了,他打了个哈欠,说:“我记得二殿下也不算话多活泼之人,你们一起练兵的时候,岂不是无趣的很?”
萧豫想了下:“还行。”
顾拂:“……”
萧豫忽然说:“今日上朝时,不少朝中大臣问我你如何了。”
宁王殿下丝毫不去想为什么朝中大臣要来问他,继续说:“京城百姓听说你回来,都去城外寺庙还愿,感谢老天爷将顾少将军还回来,保住了大梁江山稳固无虞。”
顾拂愣了下。
“曲老太傅,还有……刑部尚书之子都递了拜帖要来看你,只不过我代你以你休息养伤为缘由拒绝了。”
萧豫顿了下,说,“虽无父母,但也有人是真心爱护你的。”
宁王殿下头一次宽慰人,几句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走了好几遍,语气倒是有些僵。
顾拂听的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萧豫是在认真宽解他,有些好笑,心间却是微酸,面上笑道:“多谢殿下宽慰我。”
萧豫:“嗯。”
顾拂说:“殿下记得小时候,我爹去校场教皇子们练武吗?”
萧豫疑惑道:“记得,怎么?”
顾拂说:“因为你年纪太小,原先的教头只让你在旁边看着,我爹来了后,不分大小,一律拉起来练。”
萧豫道:“是我同你说了后,顾老将军才向皇帝请命,做了皇子教头。”
顾拂忽然说:“殿下愿不愿意节制云泷兵马司?”
萧豫愣了下,抬头看向他。
顾拂搓了下指尖,他之前陷入了误区,只知道指挥的位置必然会被太子或者萧晟拿去,却忘了京城之中,还有一位成年的康健皇子!
然而顾拂激动的心却蓦地一沉,他犹豫道:“殿下若心不在此,就当我白问了。”
萧豫看着原本神色激动的人忽然有些失落,只见顾拂淡笑了下,说:“我爹也算你半个老师,把他带出来的兵交给你,他应该也会欣慰吧。你要是……”
萧豫却说:“好。”
顿了下,他又说:“但我不善言辞,不比别人所受荣宠多,未必能做到。”
顾拂理解,萧豫不算受宠,但皇帝格外宠爱婉妃,爱屋及乌,对萧豫一直不错,东海练兵之事,也是皇帝真心安排他去历练历练的。
但这种宠爱,比起太子和四皇子,就远远不够看了。
“不会,殿下听我的便好。”顾拂摇头,这件事萧豫愿意的话,就好办多了。
顾拂说:“殿下不必忧虑,如今京城之中康健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四皇子和你。云泷兵马司每日护卫京城要处,皇帝要为自己的安危考虑。而你是领兵之人,不算朝中任何一派,皇帝放心。”
顾拂原先沉浸在前世遗憾之中,忘了这番难解的情形里,遇上萧豫,一切都迎刃而解。
萧豫是最合适的人选,不需要他做什么,老皇帝自己都能想明白。
萧豫正听着,却见顾拂忽然莞尔笑道,“此中安排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为防隔墙有耳,殿下过来些。”
萧豫起身走到榻边,顾拂道:“再近一点。”
萧豫几乎抵着榻了,顾拂却似乎不满意,扯着对方的袖子。萧豫本就没地方借力,被他扯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倒过去。
他伸出手,堪堪撑住了柔软的床铺,鼻尖闻到了顾拂刚吃过的药汤的味道,他略一低头,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鼻尖、以及淡色的薄唇上。
顾拂然未觉,只闭着眼不说话。
萧豫忽然明白过来,撑着起来,将袖子扯回,说:“做什么?!”
顾拂勾唇便笑,低声问:“殿下知道,把我掳来,想过能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太低了,比方才将人抱起来的感觉还要鲜明,萧豫身形一僵,像是某种沉寂已久的情愫再也无法抑制,将他的面颊烧的滚烫。
萧豫再也绷不住,咬了下牙,丢下顾拂便……扭头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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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按照顾拂的猜测,晚些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皇帝要见萧豫。
萧豫换了衣服入宫,离开前交代护卫看好顾拂。
老太监带他进了皇帝书房,正好撞上皇帝略带怒气的话:“前段时间吵着要协助审理科举舞弊案,现在吵着向朕推举指挥使的位置,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
萧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父皇,兵马司关乎京城安危,必须选一个足够信任之人啊!”
皇帝合上奏折,说:“朕都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萧炎道:“父皇!”
皇帝揉了揉额角,他明白萧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不开窍,硬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皇帝好面子,顾拂回京的势头太大了,大到有些超出他的掌控。尤其是又传来消息,顾拂在祠堂跪了大半日,深夜吐血病倒,让皇帝本来打算答应太子的口又给闭上了。
再缓两日,等顾拂的声势下去,云泷兵马司总归还是在他手里的。
外头传来太监通报,皇帝抬起头,便见萧豫走上前,跪地行礼。
他穿着一件深色外袍,束玉冠,面容随婉妃,俊美深邃,尤其是气质,沉稳冷峻。
连皇帝都看了,觉得这东海历练一趟,萧豫成长了太多。
不光是更稳重了,而且多了一丝不卑不亢的意味。
萧豫行礼完,起身站在一旁,萧炎最先说话:“七弟,孤听说你把长安侯弄到自己府上去了?”
萧豫皱了下眉,说:“太子殿下请自重。昨日长安侯旧伤复发,将军府群龙无首,臣在隔壁听到动静,便顺手相帮。”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长安侯如何了?”
萧豫顿了下,脑袋里徘徊的便是顾拂最后对他说的话。萧豫知道,顾拂受了伤,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怎么可能扯得动他?
还是他自己心有杂念。
萧豫闭了下眼,恢复平静,道:“太医诊治过,已经醒了。”
皇帝说:“帮朕带句话,让他好好养伤。”
萧炎咄咄逼人:“父皇,臣子与皇子住在一处,这不合规矩!而且,宁王未能拿到您的批准就擅自离开东海,其心不轨!”
萧豫醒来第一日,便以婉妃生病回京探望为由、书信一封送回京城,但他没等多久,在书信走后第二日,也出发了。
回京前一天,皇帝才回了批复。按理来说,确实是不合规矩的。
萧豫没有狡辩,跪地道:“儿臣甘愿受罚。只是长安侯借住我府上,只是因为将军府无亲眷顾人,下人照顾不够妥帖。臣想,如果不是宫禁重重,父皇也是想把人接来照顾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是不合规矩了?”
萧豫看向皇帝,皇帝眯了眯眼,说:“你起来吧,这都没什么要紧的。”
萧炎呆了下,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没什么要紧”?
皇帝说:“太子先回去吧。”
萧炎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萧豫给轻飘飘化解了,他咬了咬牙,不敢真惹皇帝生气,便行礼告退,临走时还瞪了萧豫一眼。
整个书房便只剩下萧豫,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说:“太子性子急,急着要为朕分忧,已经吵了一日的兵马司指挥了。但是朕现在谁也不能用。”
萧豫想了想,说:“指挥职责已由两位副指挥代理数十日,缓个两三日也无妨。”
“倒也不是这个。”皇帝说,“兵马司一直由顾文忠管辖,新指挥能力不足,便不能服众,聚拢人心。”
萧豫心一沉,也难怪顾拂拒绝当晚,在祠堂自己罚跪不起。看着生父曾经珍视无比、认真护卫着的东西沦为权力的玩物,谁能不心寒?
皇帝继续说:“老七,朕想让你领云泷兵马司指挥,你愿意吗?”
萧豫绷着的肩背微松,他想,顾拂料想的……果然太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