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之美》恬多

42、第四十二章

　　悦澜只看着他这副被自己吓得惊呆的模样，冷漠道：“我以为，你自枫山归来，会更认真修炼，可你却忙于旁事，甚至醉酒误事。你可知，今日你在草地里躺了多久，我便在盈清峰等了你多久。”

　　昨日奖励弟子一事，他和临沧说的那些话，自然不是什么玩笑话、安慰之言，而是真心要将临沧带在身旁修行。

　　当时见临沧神情不对，他还担心地跟着临沧，谁知他竟是去喝酒，还一喝便是几坛，喝醉了，就随意找个地方躺下，不省人事。

　　当时他第一个想法，便是在想这徒弟到底都在做些什么荒唐事？
　　到了酉时，他按约定在盈清峰等临沧，最后直等到了亥时，临沧都不曾上山来。

　　“若是实在不愿做本君的弟子，那便离开鸿宙天吧。”他低声说道。

　　临沧听了，立马震惊地摇头喊：“没有！师父……临沧没有不愿……”

　　临沧一时慌了神，眼中满是惊慌害怕，不知师父是如何得知他今日喝了酒，又后悔今日刻意躲避师父，没有在酉时赶到盈清峰。

　　悦澜头疼地盯着临沧，皱紧眉头：“既有心要做我的弟子，又为何整日想些无关紧要之事，做一些于修行毫无用处之事？你莫是忘了，来鸿宙天是做弟子，不是查案。”

　　临沧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只道：“弟子……知错。”

　　听到“查案”二字，才反应过来原来师父一直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悦澜见临沧眼眶逐渐变红，厉声道：“你近日来，表面看着虽用心，可那心用错了地方，于修行非但无利，还扰了心境。这心浮气躁的毛病，终究是未改掉。”

　　临沧自知羞愧，便低下了头，不再辩驳。

　　“抬起头，与我说说，这弟子你还要不要做？”

　　临沧抬头，小声道：“徒弟知错，任师父打罚，可临沧还是想做师父的弟子，还想待在鸿宙天。”

　　悦澜听完这话，心中的气稍微消了些。

　　他看着临沧：“那你便与我说说，近日为何一直在查我的旧事？要想知道这些，来问我不是更容易？”

　　临沧惊讶，师父怎知这件事？莫不是那守阁仙人提前告诉了师父？

　　悦澜道：“不说？”

　　临沧哪里还敢隐瞒，急忙将自己的原因和盘托出。

　　“弟子去了枫山，十分疑惑师父对待逍遥海一案和枫山一案的态度截然相反，便想知道这是为何，想到或许与师父往事有关，便想着查一查。”

　　现在想来，他确实一直在做一些跟修行毫不相关的事。
　　想到这里，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悦澜意外，怎么临沧到现在还在想逍遥海的事，难道是那一夜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

　　“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问。

　　临沧便小心说道：“师兄说，自大战后，师父便不再管这些事了。”

　　悦澜：“的确如此。音琼说的？”

　　临沧点头：“师兄并未说是何时的大战，我便猜是万年前五界大乱那一场，那场大战最后被师父平息了下来，我就想知道为何师父明明胜了，却不想再管这些事？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才让师父的态度变为如此……”

　　悦澜神情平静地听完了临沧的解释，望向湖面，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眼中色彩，亦不知他听完以后，在想什么。

　　临沧说完后望着悦澜，担心自己是否越了规矩，不知会受到什么处罚。

　　可他等来的，却不是处罚。

　　悦澜沉默许久，最后对临沧说道：“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便与你说了也罢。只是，这次过后，若再不用心修炼，便不再饶你，直接将你扔回天界。”

　　听到“扔”字，临沧心一抖，急忙应道：“临沧谨记师父教导，不敢再犯。”

　　悦澜得到保证，便对他说了自己的理由。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经历了万年前那次大战，才决定不再管逍遥海一事。”

　　“逍遥海一事，牵涉极大，已触及到了天道法则，而天道难逆，已是定局。就算多少次，都改变不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有些事我能避免，而有些事，只能眼见着它发生，一旦想阻止，也有其他的事在后面等着。”

　　“有了这件事，我只能避免其他事对五界生灵的伤害小一些。”

　　临沧听完，心中立即被愧意塞满。
　　他妄自猜想师父心思，却未想到师父一番纯澈之心，胸怀天地。师父担心的并非是五界争斗，而是天地间的生灵。
　　他又想到了天街，天街上的生灵，或许就是师父“救”下的吧。

　　“弟子……受教了。”临沧愧疚地说。

　　悦澜将这从未与他人说过的话和临沧说了，心情颇为微妙。
　　自大战后，他也未曾与人如此剖心交谈过，更别说独自辟了这鸿宙天之后，更是不曾说过了。
　　没想到如今他却能对着一个新来的弟子说出这些话来。
　　或许是因为临沧记挂着那逍遥海，他看出来这记挂之下的悲悯之心，实属难得的品质，与他本心相同，便也就不由自主想劝勉一番，以至于说了些真心话。

　　他忽然笑道：“是否还想查逍遥海一事？”

　　临沧连忙摇头：“不查，不查了……弟子日后定会跟着师父每日修炼，不求能救下逍遥海所有生灵，只求逍遥海中的生魂能少一些。”

　　悦澜却说：“确实是你该想的事。不过，修为越高，能救的便不只是逍遥海，可明白？”

　　临沧坚定道：“弟子明白！”

　　今夜的事，终于算有了个结果。

　　接下来，便是临沧要受罚了。

　　临沧被悦澜带到了明心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临沧不知他即将要受到的罚是什么，只愣愣站着。

　　悦澜让他坐下，随即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古琴。

　　临沧看到琴的那一瞬间都惊呆了，师父是要在此处弹琴吗？

　　“本想带你上恕海峰，可你怕是待不了多久，那我们便在明心峰，学会如何静心凝神。”

　　临沧望着眼前的师父，生怕他一不小心拨动琴弦。他明白，只要师父手中琴弦一动，这座殿内便不再宁静。这既是对他的惩罚，也是他的修炼。

　　临沧不再躲避，问道：“那临沧需做什么？”

　　悦澜双手已搭在了琴上，他淡然道：“将你近日修炼的心法在此大声的念出来给我听。”

　　临沧艰难地点头。

　　但他不知自己能撑多久，上回在此处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次却要念出一整套心法。

　　“那便开始吧。”

　　不等临沧反应，悦澜便干脆地拨动了琴弦。古琴的声音渺茫而又空明，拨弦之力足以让琴声响彻整座大殿，一声起，声声起。

　　临沧听到第一声时，感觉还好，师父并非胡乱地弹，而是真的在弹曲子。听不出师父弹的是什么曲子，随着一根根琴弦被师父修长而有力的指尖挑起，杂乱无章的琴音开始浸满临沧本就脆弱的耳朵。

　　临沧还发现师父直视着自己，很显然在等他念心法。

　　他艰难地闭上眼睛，想要摒除此刻听到的一切杂音，开口念起了心法。

　　让他高兴的是，他顺利地将第一句说出了口。可接下来他准备继续说第二句是，耳朵里又响起了第一句。

　　这让他根本无法专心念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向悦澜。谁知此时的悦澜也闭上了眼睛，似乎已陶醉在他弹出的琴音中。

　　临沧疑惑，师父与他同在殿中，难道师父不会同他有一样的感受吗？

　　试图向师父求救这条路断了，临沧不得已开始自己想办法。

　　他继续念出了第二句，第三句……

　　忽然发现，师父的琴音虽已不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可当他专注于念心法时，琴音对他的影响似乎小了许多。

　　他为了能将心法念出来，开口之前，会不由自主地先在心中默念一遍。当他专注于心中所念时，琴音就好像忽然小了许多。

　　他感到奇妙地睁开了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师父力气放小了些。但看完之后，发现师父的力道依旧和之前一般。

　　于是，临沧终于找到了办法，那就是只专心于念心法。
　　之后他便感觉到琴音慢慢地开始在他耳边消失，他的耳中和心中，只听到一句句心法开始重合，再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杂乱，也不会觉得吵闹。

　　他好像做到了！

　　临沧用这刚学会的办法，居然完整地念完了一套心法！
　　而更巧的是，他刚念完，师父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临沧激动地望向师父。

　　悦澜嘴角终于向上扬了扬，脸上露出了今日第一个满意的神情。

　　他收起古琴，与临沧一同出了大殿。

　　“感觉如何？”悦澜问。

　　临沧立刻告诉悦澜，他念完了一整套心法。

　　悦澜点头：“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已经学会了？”

　　临沧笑了笑：“虽不知这方法对不对，可对临沧是有用的。当时临沧受琴音所扰，反复念不下去，后来便专注于心，先将心法在自己心中念一遍，再开口念一遍。就是这样，便顺利地将心法念完了。”

　　“琴音未扰你心绪？”悦澜问。

　　临沧摇头：“到了后来，师父虽一直在弹琴，可徒弟渐渐听不见琴音了。”

　　悦澜听了笑道：“今夜收获不小，看来你确实学会了。”

　　临沧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师父教导。”

　　悦澜却道：“修炼在于个人，我想让你明白，只有专注己心，才能将心中所想化作现实，这便是修心。”

　　“若无法将心专注于一件事，便多少件事都不会做好。”

　　临沧点头：“弟子受教了。”

　　悦澜便没有再说什么。
　　天边的第一丝亮光已透过云层照在明心峰顶，不知不觉，两人已在这明心峰待到了天亮。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