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书生（重生）》浮白十旬

2、02

　　时间仿佛静止。

　　姚期期侧脸贴着林寄玉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脸上，速度很快。

　　“多谢……公子。”她死死环着林寄玉的腰，闻着他身上的禅香，不知不觉便落了泪，有些哽咽地出声。

　　姚期期知晓林寄玉参加殿试期间一直住在宁音寺，身上才染了禅香，淡淡的并不浓郁，她很喜欢。

　　可后来林寄玉为官，时常陪同陛下辅政，身上就多了股龙涎香的气味，姚期期不喜欢，熏得鼻子疼。

　　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的沈意怀连忙爬起来，扯开两人，对着林寄玉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这臭书生怎么回事，你不想活命了！”
　　要是被那姚国公知晓林寄玉在寺中占他孙女的便宜，怕是要把林寄玉家的两间茅草屋给掀翻。

　　林寄玉的手还抬着，维持刚刚的姿势，神情呆滞。

　　姚期期扯了扯他的袖口，他才回过神来，直接无视说个不停的沈意怀，一开口便是关切：“姑娘无事吧？”

　　“我，迷路了，所以心里焦急才……才不小心差些摔了，多亏公子接住我。”姚期期晶莹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林寄玉。

　　可她自小便时常来宁音寺，晏都的姑娘中，没她更熟悉这里了吧。
　　沈意怀心中疑惑，抱胸横亘在两人面前，脸对着林寄玉警告：“你别打她主意了听到没！”根本没戏。
　　接着又转过去对姚期期笑言，“香客暂住的话都在寺中最东的院子中，郡主不如一直往东走便好。”

　　姚期期听她叫自己郡主，这才抬眼细细打量了几眼——
　　原来是天章阁直学士沈吝熹的二子沈意怀。

　　可他为何会同林寄玉走到一起？
　　姚期期不动声色地垂下眉眼，和林寄玉一样无视了他。

　　林寄玉双手搭在沈意怀的肩膀上，随意一提，把他甩到了一旁，然后凑近姚期期柔声道：“林某刚好也要去东院，不如同行？”

　　姚期期自然点头，满心欢喜跟在他身侧，时不时侧眸偷瞄他俊俏的侧颜。

　　沈意怀望着两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当真是一堆璧人。
　　他摇摇头，独自离开宁音寺回府去了。

　　“林公子刚结束殿试？”姚期期轻声询问，心中早已对林寄玉的一切了然于胸，却还是为了两人能多说些话而率先开口。

　　林寄玉心脏砰砰跳，耳尖红了都不晓得，有些发烫，便伸手摸了摸：“郡主慧眼。”

　　“莫要叫我郡主，”姚期期停在原地，等林寄玉转身看向她时，她才认真道，“我名期期。”
　　说完才发觉自己似乎过于唐突了，她又委屈巴巴，“你若想叫郡主便叫吧。”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怎的她就一个人将话说完了。
　　林寄玉控制着自己面上不要有过多表情，心里却觉得这尊贵的郡主好笑又可爱，惹得他浑身软乎乎的。

　　自打沈意怀告诉他姚期期此名，他便在心里唤了她无数声期期。只是两人初识，林寄玉虽出身寒门，也晓得男女之防，自然不会冒昧亲近。

　　“姚姑娘？”

　　姚期期长睫微颤，拧了拧手指，心里觉得这样生疏令人难过。可这无法避免，她仰头笑了笑：“书生，殿试可还顺利？”
　　说罢怕林寄玉多想，又急忙补充，“我看你同沈家公子似是一路同行，便猜测你也参加了殿试。”

　　“还算顺利，”林寄玉垂下眉睫，有些支吾，“只是林某出身寒门，不免受那些个贵胄瞧不起，平白遭些白眼罢了。”
　　他语气极轻，似是毫不在意，可闪躲的神色在姚期期看来更添几分脆弱与无奈。

　　其实只是撒谎不敢瞧姚期期。

　　姚期期更加心疼林寄玉，知道他一路走来实属不易，想来他今年也才刚十七，而自己比他还要大上两岁了。
　　作为年长之人，确实得为林寄玉加油鼓劲。

　　她突然抓着林寄玉的两只手腕，满脸坚毅：“在我眼里你并不比那些人差，你可千万莫要妄自菲薄。将来你定会出人头地！”

　　“我并非妄自菲薄。”只是想惹你垂怜而已啊。
　　林寄玉观她和家中母亲般一脸慈爱的劝慰自己，一时哽住，不知说什么好。
　　她眼中确实是有怜爱，可怎么看着都不对味。

　　“你我初识，姚姑娘却看起来很是了解林某。”他抽出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马上反应过来此举略显粗犷，便又尴尬地假装顺了顺头发。

　　林寄玉虽生了一副好相貌，可平日不受管束，怎么舒服怎么来，于是有时行举会有不妥。

　　不过姚期期并不在意这些，她以为林寄玉这是嫌自己多管闲事了，于是失落地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到了寺中东院。

　　姚期期作为陛下亲封襄宁郡主，又是和国公姚觅行的独孙女，即使住在宁音寺也是住最好的院子，与林寄玉暂住的地方隔得远。

　　“林某便送姑娘至此了。”林寄玉语气平静。
　　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眼看就要分别，怎么他的嘴皮子偏偏关键时刻说不话来了。

　　姚期期怏怏，想同他多说几句：“书生……”

　　“郡主可算回来了，让奴婢好找。”出岫从院中跑出来，“寺中厨房还算干净，清粥清甜，郡主多用些。”

　　林寄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眼就喜欢的姑娘被人拖走，心里不是滋味儿，可除了在门口多站一会别无他法。
　　他还是头一次恼自己无好的出身，能让他多见见期期。

　　“你一穷二白的，一无出身，二无官名，就算以后郡主喜欢你，那姚国公可万万看不上你。”沈意怀的话不无道理。
　　林寄玉连忙赶回住处温书准备明后日的殿试。他知晓自己聪颖，可殿试不易，哪怕之前已苦读十日，如今有了顾忌，自然要更努力些才好。

　　“阿公，您腿脚不方便怎么从贡院辛苦到这儿来？”姚期期满眼高兴坐到姚觅行身边。

　　姚觅行是上过战场的，浑身冷肃，唯独面对孙女一脸慈爱。

　　上一世她在寺中小住时，阿公并未前来。怎么这次却来了？
　　不过自从她嫁进将军府，再加上阿公致仕回乡，她竟已有两年多未见过阿公了，实在是思念得紧。
　　想着便红了眼眶。

　　姚觅行知道期期最近身体不适，所幸宁音寺离得贡院不远，殿试一结束便赶过来了。
　　见亲孙女要哭，顿时震怒：“怎么，寺中有人欺负你？”

　　出岫不怕看热闹：“奴婢见郡主回来时，后面跟着个书生呢。”
　　姚期期闻言急忙叫她打住。

　　姚觅行冷声吩咐身侧带刀的侍从：“去，将那书生捉来给期期赔礼道歉。”

　　“阿公，你别听出岫乱给人扣帽子，”姚期期倒了杯茶递给姚觅行安抚道，“孙女是见阿公这般都要来看期期，实在是心中难受，不该让阿公这般担心。”

　　“既如此，便算了。”姚觅行挥手让侍从作罢，随后笑眯眯道，“我今儿在贡院见着李迎了。”

　　姚期期喝水的手微抖，心中一紧，可面上仍旧从容不迫：“他一个武将，跑贡院去做甚？”
　　她讨厌李迎，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几欲作呕。

　　姚觅行一拍大腿，十分高兴：“他小子以为期期同我一道儿去了贡院，想着也跟过去见你一见，可惜扑了个空哈哈哈！”

　　姚期期轻轻咳了两声，总算是止住了阿公的笑声，她轻声细语问：“阿公想我与他见面，还是不想？”

　　“期期，李迎喜爱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姚觅行叹息，“将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些。”

　　姚期期放下茶盏：“可他家小妾都能组一队蹴鞠了。”

　　姚觅行哽住，他怎么不晓得：“小妾而已，怎样都是比不过你的。况且男人有几个小妾，也正常，正常哈。”
　　他越说越心虚。

　　姚期期搬出杀手锏，轻飘飘说：“可阿爹从来就只有阿娘一人。阿公，我不喜欢李迎，不愿见他，更不愿嫁与他。”

　　“期期，你放心，阿公这就去把那小子往死里揍一顿！”姚觅行一瘸一拐仓皇而逃。

　　姚期期趴在桌上，这还是她头一次因为李迎的事同阿公顶嘴，胸中的郁闷竟然消散不少，只是让阿公为难，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可为了让阿公打消让她嫁给李迎的想法，这也是迫不得已。

　　简单吃了一碗粥后，姚期期便午睡小憇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有小和尚在外头等着带她去诵经。

　　姚期期跪在松软的蒲团上，对着上方的菩萨潜心诵经。
　　一来祈愿余生顺遂，二来感激给予她重来的机会。

　　双手合十呢喃经文，结束时已经是夕阳垂暮，双腿和腰背都一阵酸痛。

　　出岫怕夜凉，跑去拿披风了。

　　姚期期跨门槛时一个踉跄，幸好有人拽住她。

　　“姑娘当心。”
　　姚期期闻声抬眼，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林寄玉的脸似乎是被夕阳照得红了，他淡定解释：“刚巧过来拜求菩萨得个功名，没想到在这遇到姑娘了。”
　　才不是特意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

　　旁边的小和尚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林寄玉在寺中住了好几日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跑这来。求功名？求姻缘还差不多。
　　真是诡计多端的书生。

　　小和尚：我这双眼睛已经看透了太多，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