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冰糖雪糕

6、第 6 章

　　回宫之后，两人默契地没有主动提今日宫外的事，更没人主动提师父什么时候到位的事。

　　之后，宫里就为过年忙碌起来。

　　贴窗花，写对联，普通平凡得不像是皇室的活动，而整个皇宫上下却乐在其中。

　　入宫久久未见到的蒋淑妃甚至都主动邀请闻希声去她的宣明殿玩。

　　最近周劭灵忙于政事，闻希声闲得慌，得了邀请，便马不停蹄地带上邹姑姑等人出发了。

　　进了宣明殿，没人迎接，只听得一声又一声的喧闹声。

　　闻希声只好自己自己摸索着走进去，走到宣明殿的正屋，却见四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凑在一起打麻将，嘻嘻哈哈投入得很。

　　等一局结束，坐在大门对面的女孩才注意到闻希声来了，忙起身招呼，“是不是大乾公主来啦，来来来，快坐下，和我们一起打麻将。”

　　蒋津津拉住闻希声的手，没给闻希声反驳的机会，就把人按在自己之前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一边，教闻希声玩上了。

　　麻将好玩，闻希声被带着很快投入进去，晃眼就到了晚膳时间，想要告辞，却被众人留下。

　　“欸欸欸，别走别走，留下来继续玩，这好不容易到了过年，周劭灵答应让我们随便玩，我们玩他个十天十夜，现在我们五个人正好，谁累了想歇会儿可以轮着来。”

　　这个提议，闻希声听了有点心动，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就就决定留下来。

　　五个二十上下的女孩甩开身边的宫女嬷嬷，在这边打麻将打得不舍昼夜，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一年的麻将都在这几天打完了。

　　等从这场荒诞的玩闹中脱身，已经是除夕夜的前一天了，沈德妃像各位的大姐姐一般，一个一个地盯着好好歇息了，嘱咐她们回去好好睡觉。

　　昼夜颠倒地玩了这么好几天，闻希声也确实有点累了，便乖乖回了自己承明殿睡下。

　　再次精神抖擞地换上华衣美服，一脸端庄地出门，已是除夕的晚宴了。

　　宴席隆重繁华，除了皇帝和妃子，大宣的文臣武将也到了不少，邹姑姑在闻希声的耳边一个一个介绍。

　　但是人实在太多，到最后，闻希声只记住蒋淑妃的父亲，一人之下的大将军，和沈德妃的父亲，以及三位在军中的兄弟。

　　介绍到沈德妃的六弟的时候，邹月娘说，“那位看起来跟小孩儿一样的，是德妃娘娘的六弟，别看年纪小，但是武艺可高了，已经在军中领职了，平日见了，大家都爱叫他一句蒋小将军。”

　　蒋小将军。

　　闻希声心中默念了一句，心中不由感叹，果然天才少年哪里都有，只是同命不同运啊。

　　邹月娘还在介绍，“说起来，这蒋小将军和娘娘是一样的年纪，都是十六岁。”

　　闻希声不想再听下去了，打断了邹月娘的话，说，“我们坐下吧，我有点累了。”

　　邹月娘应了“是”，便不再说话，只以为是前几日与宫里其他几位娘娘玩得过于尽兴了。

　　明夭却知道，闻希声绝对是想起来这会儿正在遥远的北方的谢小将军了，但是这些事，她现在不方便说，便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很快，宴席开始了。

　　周劭灵和几个关系亲近的臣子私下聊了起来，除了闻希声以外的五位娘娘则各自跑到自己娘家人身边。

　　只有闻希声，一个人，就连娘家的书信都没收到。

　　殿内的氛围过于热闹，闻希声只觉得格格不入，这个时候别人也不会注意到自己，索性便出门透气去了。

　　明夭和阳徊紧紧跟在闻希声的身后，邹月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殿内。

　　闻希声在四周随意转了转，看看树，看看花，一声不吭，看得明夭心疼，忍不住道，“娘娘，您要是难受，我们就回去吧。”

　　闻希声没有回话，回哪？承明殿吗，那里和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闻希声不敢逛得太远，掐着时间点，赶在众人散场前回了殿内，和众人一同离席。

　　周劭灵静静地看着闻希声走远，终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回了自己紫宸殿。

　　*
　　眨眼十五日过去，这个新年到此彻底落幕。

　　元宵晚上，闻希声是和周劭灵一起过的，睡前，周劭灵对闻希声说，“之前答应你的，给你请个师父教你骑马，我给你挑了德妃的六弟，武艺高强，和你年龄也差不多，正好合适。”

　　闻希声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能勉强打起精神说谢谢。

　　周劭灵听闻希声的语气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又大晚上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情绪左右，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之前过年琐事多，所以才拖到现在。”

　　闻希声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移了移脑袋，靠在周劭灵的臂膀上。

　　周劭灵便没在说话。

　　第二日一早，换了劲装的闻希声便在院子里看见了沈六郎。

　　来人一身劲装，立在日光洒落的院中，槐树的叶子影影绰绰，时不时有叶影落到少年人的身上。

　　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眉梢却是飞扬的，温柔中透露着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傲气。

　　闻希声摇摇头，像他，却也不像。

　　谢韶璟也傲气，也温柔，但是他的温柔是被藏起来的，傲气是时隐时现的。

　　一瞬间，闻希声便想到中秋那晚，和自己争得激烈，不服又自傲的谢韶璟。

　　其实那晚回去，闻希声便找了父皇，想给自己请个骑射师父，毕竟已经夸下海口，说要在来年胜过那少年。

　　只可惜，她还没离开父皇寝殿的时候，便有军中急报来禀，北方青城失守，于是关于闻希声的一切便都作罢。

　　那个晚上，定下了要征五万新兵，定下了要封谢韶璟为平北将军，定下了一半京城护卫转入谢韶璟旗下。

　　第二日一早，谢韶璟便改换盔甲，前往京营待命了。

　　闻希声知道和自己争抢花灯的少年就是谢韶璟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赶在她走之前再看一眼。

　　那天，闻希声骑了马便出宫，一路狂奔，好歹赶在谢韶璟离开前到了将军府。

　　闻希声勒马停在街角望去的时候，谢韶璟在和四嫂做最后的告别。

　　闻希声催动着马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谢韶璟已经翻身上马，侍卫们也都做好准备，要出发了。

　　闻希声又犹豫起来，想往前走，又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她好像隐隐约约看见，谢韶璟上马的时候，转过头看见自己了。

　　可是那若有似无的一眼之后，谢韶璟什么反应都没有，没再转头，只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很快，不等闻希声那点纠结有结论，谢韶璟已经催马出发。

　　马儿抬起脚步，一开始走得比较慢，后来越走越快，没多久便跑了起来。

　　闻希声就站在另一边，望着谢韶璟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一点都看不见直到连马蹄声都听不见。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谢韶璟上马的那瞬间，到底有没有看见她。

　　回忆说起来很长，真正在脑海中闪现，也只需要一瞬而已。

　　闻希声再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沈六郎，眼前的人已经行了礼，等着自己喊起身。

　　闻希声忙差人将他扶起，“镇护将军不必多礼，是本宫该向将军行礼才是。”

　　说着，闻希声便微微福身。

　　沈六郎避开了这个礼，将话题引入正事，“臣奉命前来教导娘娘骑射武艺，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本宫从前贪玩，只学了点花拳绣腿，如今倒是真的想学点武艺，还请将军教导。”

　　闻希声是真的想学，说不上来具体为了什么，只是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罢了。

　　沈六郎应是，心中开始琢磨这话到底该怎么理解。

　　他来之前，陛下嘱咐过他，教贤妃武艺，其他都随意处理，唯独贤妃说的话，一定要三思后决定听不听。

　　沈六郎盘算了一会儿，便决定先带闻希声去射场，若是娘娘玩得高兴了，以后就这么玩着来，若是娘娘是真的想学，他也可以说是第一天，人的身体需要适应。

　　闻希声不在乎沈六郎这些弯弯绕绕，既然说教自己射箭，那就先学射箭好了。

　　到了射场，有一营人正在训练，一排又一排的人在靶子数十米处轮着射箭，闻希声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射过去。

　　这组都射中了。
　　这组的不太行。
　　……

　　一边看，闻希声内心一边点评着，又一边默默地和自家大乾的弓箭手比较。

　　沈六郎看闻希声看得投入，以为她是被这样的准头吸引到了，不禁有点自豪，搭话道，“娘娘别看这批人的准头看着还行，其实大部分都才练了一个月，娘娘练上一个月，也能到这个水准。”

　　看似宽慰，更多的是在展示。

　　闻希声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将军，和谢韶璟比起来，倒是真的多了些“少年”的味道，不过拆穿这样的炫耀毫无意义，闻希声浅浅微笑，说道，“那就提前谢谢将军了。”

　　沈六郎见闻希声看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人到另一边的靶场，从最小的弓箭开始，从握弓的姿势讲起，从准备的姿势练起……

　　教着教着，沈六郎就控制不住地按照带新兵的标准教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隔壁的营的教官结束了，跑过来提醒沈六郎，劝说这好歹是个娘娘，没道理这么教的。

　　沈六郎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闻希声的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和止不住的颤抖的手臂。

　　沈六郎一个激灵，就想跪下道歉，闻希声忙拉住人，说，“本来就是我的要求，真撑不住了我也不会强撑，放心吧。”

　　沈六郎还是不太安心。

　　不过不论说什么，闻希声也得回宫了，两人慢慢地踱步离开。

　　这时，却有一位小兵跑步向沈六郎，拱手道，“镇护将军，大将军请您即刻回府。”

　　沈六郎看眼闻希声，又看眼小兵，只好跟闻希声说声抱歉，随着小兵走了。

　　这边，沈六郎一走，早在射场外候着的明夭也跑了过来，两人疾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上了马车，待马车行到无人的地方，明夭轻声道，“娘娘，大乾来信了，谢小将军在北方终于小胜一场，军心大振。”

　　这话一出，闻希声的嘴角不自觉地咧开。

　　幸好是在马车里，再没有第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