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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话 无法预知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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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下子冲进来两个人。
“快把门关上!”老村长忙不迭的喊道。
“这怎么回事?”展文煜上前半抱起苏清流,看着对方面色苍白额发尽湿,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焦急万分的问道。
苏清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揪着展文煜胸前的衣襟,把脸深深埋入对方的肩头,整个身体都靠向对方,似乎想把自己缩的更小更小。
“晓荷!”柳暮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师妹这般模样了,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你怎么了?!”自从师妹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她哭过,变得坚韧而又洒脱的师妹,现在脸上的泪痕是那么明显,眼泪一颗颗的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的滑落,多了份脆弱。
村长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他们体内有着普通人想到不到的力量,如果他们无法驾驭,则会心智崩溃,自我灭亡。”
“心智崩溃?”这老头在胡说些什么!
“自我灭亡?”什么意思!
展文煜不是没有见过苏清流的力量,正是因为见过,所以他几乎不用猜就大致明白了几分。可到底是什么情况使得他会这样,这么的害怕,体内气息紊乱,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垂眼看了看自己衣襟上那苍白的不断微颤的手指,他闭上了眼睛,然后伸出手一点点的伸入对方的掌心,与之相握。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似乎要阻止呼吸一般不停的挤压着你的胸腔,然后——
展文煜猛的睁开眼睛,下一秒,犹如看到人间炼狱。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恶灵都聚集而来,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他们周围,越聚越多。阴冷的气息包围着他们,漆黑的利爪一个个的揪住苏清流的头发,往他的身上攀爬,几乎是要把他们活活的掩埋。
恶灵的聚集使得周遭的气场一瞬间的改变,犹如地府一般的阴森。
“全部给我滚开!”砰,展文煜被猛的推开,与苏清流的分开,让他一下子没了压迫感,胸口的一掌,让他猛的吐出一口血。
苏清流早没了平时的温和冷静,眼睛猩红的怒视着周围,就连声音都变得冰冷。
一头黑发早已披散开来,遮住半个脸颊,凌乱的垂荡在胸前,那气势忽然之间就变得有些阴邪。
一手抵着墙,用手擦去唇角的血迹。
“死开。”看着旁边一缕魂魄又要伸出手来,苏清流一个怒喝过去,只把那鬼给愣愣的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你!你!你!”低头瞪着抱着自己腰身不放的两个小鬼一个老鬼,“撒手!给老子滚远点!”这周围几十股阴寒之气负面情绪差点逼得他自我了断。
妈的,当人类好欺负,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什么鬼片没看过,什么血腥的没见过。
真枪实弹什么的,比起人类的想象力差远了。
【公——】一个样子普通看上去像是个少妇的女子怯怯的开口。
“闭嘴!”公你妹啊,老子刚刚被逼的差点神经错乱了的时候,就数你的声音最尖锐,一个劲儿的,【我冤啊我冤啊…….】你复读机啊!
“清流……”
“清你个头啊!”苏清流内心喷的正爽,想也没想一个冰冷的眼神甩过去。还没来记得蹦出下一个字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
“……”苏清流的表情前一秒还停留在逆我者杀无赦,绝对霸气外露,强者无敌的状态,下一秒瞬间变脸,切换成了忠心耿耿的护卫,神情放柔,一脸的关切,“少主!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连语调都降低了,恢复成了平时那个波澜不惊的苏清流了。
【变得好快!】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忍不住开口。
【是啊是啊,刚刚明明就很恐怖,跟阎王似地!】旁边的男子附和。
【不是恐怖,是气势!不是一般人啊!】一老者站在一旁,喃喃道。那衣着华丽,生前必定非富即贵。
【他可以帮我们么,他不怕我们,也没吓得屁滚尿流!】之前抱住苏清流腰间的两个小鬼中的一个开口说道,身旁的另外一个小鬼嘴巴紧闭,看似略微年长一些。
“谁伤了我家少主!说!”苏清流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是让一群死去的冤鬼欺负到自家人头上就不能容忍了。
虽说少主和庄主对他用了摄魂术,让他白白没了记忆被奴役了三年,庄主对他更是存了杀念,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只当做是用劳动力换取锦衣玉食,这样反倒是他占了便宜。况且这三年身旁这人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真的算起来也是一场叔侄缘分,怎容得一丝损伤。
【我没有。】书生鬼退后一步,撇清关系。
【我们也没。】几个女鬼连连摆手,一同后退。
【公子,我们这副摸样,怎么能够伤到你家少主呢,应该是……】一个红衣女子上前,其余鬼魅就都退居一旁,颇有些以她为首的样子。
苏清流心思一转,随即也明白过来,也是,鬼术伤人怎可伤及肉身。想必是刚刚他那胡乱一掌,伤了少主。
心中有愧,也不再多言,还好他出手不重,少主伤的不深,否则自己麻烦就大了。
“你们都围着我干什么,都散了。”苏清流不耐的挥挥手,他心里清楚,这些鬼拿他没辙,既伤不了他,也吓不死他。
【……你们先散了吧。】红衣女子一佛衣袖,很有大姐大的派头。
众鬼看了眼女子,再看看苏清流,似乎都不愿离去。
红衣女子看着众鬼点了下头,【先回去吧。】
似乎是得了承诺,众鬼一个个才纷纷消失,只留下了刚刚的那个老鬼和两个小鬼还没有离开,而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苏清流,对女子视而不见。
“你们没事的话,就快过来帮忙!”柳暮云头一回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他并不清楚这两人的身份,但是那个穿黑衣的明显和师妹之间有秘密。明明昨天还是互不相识,今日就神神秘秘约好来见村长,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刚刚师妹头痛欲裂,他心一横直接劈晕了她。
现在看着昏迷的师妹,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昊怎么了!”苏清流一脸焦急的走过来,蹲下身,神情严肃的上前探了探脉息。
说实话,他自己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呢,刚刚一连串的事情,他的脑袋还有些发懵,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脉象很平稳,没有大碍。但是看着那惨白的脸色,一头的冷汗,双眼紧闭,却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和阿昊的能力有关么…….
“啊————”一声惊叫划过夜空。
“啊啊—————”接下来整个村落开始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屋内的三人根本无心关心其他人,唯有村长神色有异,拄着拐杖急步走了出去。
谁知,一开木门,就被眼前情景震慑住。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约一百多眼睛在幽暗中闪着绿光的眼睛,而且还越来越近,逐渐往这边靠拢,一些村民都纷纷从屋内跑出,手中拿着锄头还有铁锹,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式。有几个看到村长出来,忙不迭的奔过来,却哆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苏清流来到门外看着眼前的不断前行的生物,心内有些翻腾,这究竟是怎么了,这种场面是谁引起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飞禽走兽什么的,最要不起了。”
苏清流以前养过和被迫养过不少东西,全是他那个会卖萌会撒娇的小侄女纠缠不休死活买下的,结果新鲜感过后就塞给他。还嘱咐他要好生喂养,不准虐待,她随时会去看它们。再然后就轮到他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那些小祖宗,也不知道为什么,家养的宠物屎尿多,估计就是吃的太好,运动的太少。
每次清理,他都想掀桌,他一大老爷们儿,还没有娶老婆生娃呢,就帮着这些个畜生擦屎擦尿啊!臭气熏天,浪费纸巾,破坏生态平衡,污染自然环境。一个个从小吃货长大大吃货,还不给付工钱!时不时还要注意脚下会不会踩到地雷,桌椅下有没有埋个‘炸弹’。
以至于他看到不请自来的禽兽没有一丝好感。满脑子就两个字‘麻烦!’。
看着逐渐接近的光点,跟着出来的展文煜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麻木了,他以前读的那些文书啊野史啊已经不够看了,这出门不过个把月,似乎已经经历了好多事,诡异的惊险的刺激的好玩的新鲜的,什么样的都有了。
好像和这个人在一起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些也算是历练么,这也太不平凡了一些。下次就算出现神仙妖怪他估计也觉得是正常的吧,就像是苏清流说过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看能不能接受。
能接受,就说明正常,不能接受,只说明你孤陋寡闻。
“村村村村村、村长,有有有有有有有——”一说话结巴的厉害的小伙子指着不远处的那群绿眼睛,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又不是怪兽,没事儿的,快回去洗洗睡了。”苏清流默然的看着大半夜不睡觉的围观群众,一个劲儿的头疼,他困的要命想睡没得睡,这些人是吃好喝足没事儿干的准备搬凳子看戏么。有什么可怕的,又吃不了人。
可惜苏清流说话没分量,拿着锄头的傻小子理都不理他,一个劲儿的瞅着村长,指望着村长说句话。
苏清流这几天缺乏睡眠,心情不好人就颇为暴躁,当下给老头儿使了个颜色。
说话,赶紧的!
“没什么事儿,都不关你们的事儿,去睡吧,回屋,睡觉去。”
既然村长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是没事儿了。
众人看着那把村长屋子团团围住的兽群,也没什么其他举动,不进屋也不伤人,反倒是一个个的趴伏在地,随时听候调遣的模样,太奇怪了。
“村长说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了,走,进屋进屋。”一个看着人高马大的男人拉着旁边女人的胳膊,第一个往回走。
“真没事儿?别的不说,那儿还有狼呢。”一身材矮小的男子用手中的铁锹指了指约百米远的地方。
“有村长在呢,没事儿的,走吧走吧,都进屋。”一身材比较彪悍的中年大婶推着自家男人和孩子进了屋。
看来这教导主任的影响力还挺大,看这架势,那几个说不定都是知情的。
活了一百年,只怕这秘密守不住吧。
又或者,这个村本身就是个大秘密。
苏清流想到村口的巨石,想到那颗百年大树,他从来没见过一棵树可以覆盖整个村落,那树枝几乎伸展到每户人家的屋顶上,犹如庇佑一般。
他不是没有打听过,但是他从来没听人说过这泸州城附近有什么百树村。
他忽然想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如果没有引路人,恐怕谁也无法接近这里。
“明天还要去集市卖菜呢,村长说了,没事儿,进屋快进屋。”一模样长得挺周正的姑娘拖着自家那口子,把扫把往墙角一搁,不由分说的往里走。
……苏清流内心黑线,书看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脑补过多,在下去,会脑残的。
珍惜生命,远离课本。
想他,他读了十来年的书,结果啥也没用上。
结果在这儿学剑三年,出门立马实践,这才叫真的学以致用。
“怎么了?看你一脸顿悟的样子。”村长在一旁悄悄的搭话。
“没什么,习惯性神游天外去了。”苏清流说的一本正经。
“……”
“你不觉得兔子骑在狼背上,是一件非常让人难以捉摸的事情么,堪比翡翠森林狼与羊了。”都已经无视生物链了,说不定等下就能看到耗子围着野猫跑,□□抱着蟒蛇跳。苏清流视线环视了一圈,深深感觉到了什么是众生平等。
瞧,全趴着呢,视线都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些,只不过是开始。”村长虽然不清楚什么是翡翠森林,却也明白苏清流说什么。
他知道这两个青年比他这个糟老头子那个时代看的更多接触的更多,眼界什么也更加开阔。想当年他根本是慌乱失措,毫无头绪,他甚至以为他被邪物附了体。
没有人引导,无法和任何人倾诉,无法自控的他走过一段非常压抑的的岁月,他的双手也曾经沾染过鲜血,作为一位教师和守法公民,这足以让他在自责和恐惧中崩溃。他害怕在睡梦中被人暗杀于是不敢合眼,他害怕仇家在食物中下毒以至于连喝水都会疑神疑鬼,他害怕有一天因为拥有能力而被送上火刑台被当做妖孽活活烧死。
再后来,经历了无数无数之后,他害怕的是他无法死去,他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四年,够久了,久到他以为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还要活多久,才能彻彻底底的长眠。
这两个青年,或许比他更加不幸。他御水,水是死物,没有思想不会反噬。
他们,一个御鬼,一个御兽,虽说一个死灵一个生灵,但是七情六欲尚存,仍有善恶之分。他们有足够的能力驾驭么,他们驾驭的了么。
他们的未来,他无法预测,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必定永无宁日。
无法避免,无法逃脱,就像是被安排好了命运,逃离不开。
苏清流看了看夜色,望了望远处,沉默了半响,转身进屋。
“村长,今夜可能要麻烦借一下床铺了。”张叔家今晚肯定是住不得的,阿昊没醒,屋外的情况谁都镇不住。
“我这里,你们就随意吧。”摸着白色长须,村长右手虚抬,轻轻颔首。
“晚辈代师妹谢过。”柳暮云拦腰抱起阿昊,那身子轻软让他微微一震,只是微微晃神随即就恢复正常,快的无人察觉。
把师妹安置在床榻上,盖上薄被,顺手整了下那散乱的青丝,那清丽容颜仍是苍白无色。
师父师娘一直赞誉他博学多才,见识广博,他也自认游遍天下,交游广阔。无论怎样的人,怎样的事都应该是有理可断,有迹可循。
但时至今日,他仍毫无头绪,他看不透师妹的改变,更搞不懂师妹方才的异样。
“苏兄,我师妹究竟怎么了。”
“别喊我苏兄,叫我清流就好。”听着感觉像□□,说话的感觉像淫贼。“阿昊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等他醒来再说吧。”苏清流语调淡然,三言两语打发了过去,如果真的一一道来,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再说,这个柳暮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毫无交情可言,他根本没理由把最大的秘密说出去。而且方才那一幕,这人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一丝好奇,那绝不可能。为今之计,只希望阿昊快点醒来,然后再共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