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武侠文》悖论青春

7、一引浮光至

　　“那是。”青年憋红着脸，“你又是谁？为什么多管闲事？”

　　“我看不惯你欺负掌柜的。”陆思酒嘲讽道，“我等江湖人，遇见不义之事，自然要拔剑相助。虽然你武功不济，根本用不着我出剑就是了。”

　　“小……我只是急着去办事！是那个掌柜自己不收宝石的，你不是也看了吗，宝石绝对够了！”于小宝又急了，“现在你也收了我的宝石了，还想干什么？快放小爷走！小爷还有急事呢！”

　　陆思酒眯了眯眼。

　　欢欢都能猜出来这家伙的名字是假的，不过这身派头倒不是作假。一个粗通武艺、家境不凡的西域大少爷，跑到这荒山野岭住了五天，然后突然听说有急事要离开……

　　她脑子里有了一个猜测。

　　俯身一把拎住于小宝的领口，她凑近对方的耳朵，轻声道：“七剑？”

　　发现于小宝浑身一抖，陆思酒满意的松开他，直起身来，略带深意的打量他：“原来如此啊……”

　　于小宝脸上已经难掩惊慌之色，他蹭蹭蹭往后蹭了一段距离，华丽的袍子都脏乱了：“你干嘛！我只是听说了消息来看一眼而已，难道在你们中原，找七剑还犯法了？”

　　“不犯法，不犯法你跑什么？”陆思酒嗤笑，“怂成这样还找七剑呢？还是赶紧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去吧！”

　　于小宝脖子一梗，站了起来一仰头：“我怂怎么了？七剑再珍贵也是剑，哪有小爷的命宝贝？再说，我这大少爷可是找……找……”

　　他说不下去了。

　　原本背在陆思酒身后的剑已经消失不见，缠住长剑的布条不知何时散落了一地。

　　一把剔透无形的、冰冷的剑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感觉不到多少重量，但仿佛有细小的气流拂过他的脖颈，看似轻柔，却让他汗毛耸立。

　　他咽下一口口水，脖子微微一动，一缕明明没有碰到剑刃的卷发就突兀的被削掉了。

　　“来，小宝少爷。”握着剑的陆思酒笑靥如花，她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嗯？”

　　片刻后。

　　“就是这儿？”陆思酒背着重新包裹上白布条的浮光剑，站在一家名为百宝轩的当铺。

　　于小宝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敷衍的应和着。

　　“那你赶紧进去吧。”陆思酒伸手一拎，把人扔进了当铺里。于小宝踉踉跄跄的进去后，她自己也大步跨进了大门。

　　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当铺。

　　柜台后面的掌柜看着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正低头翻看着什么。看见于小宝闯进来，他合上手中的本子，恭恭敬敬的问道：“这位少爷有什么指教？”

　　“昨天才见过，你就不认识本少爷了？”于小宝不满的双手环抱，要不是陆思酒就在他身后，他的少爷气还能更足一点。

　　“不敢。”中年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少爷已经知道想要的了，不赶紧出发，怎么又回来了？”

　　于小宝想说小爷也不想来啊，但感受到身后如同实质般的眼神，他最好继续配合演下去。

　　“你还好意思说？差点被你骗了，你给小爷的是假消息吧！”他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中年人的眉梢似乎跳了跳。他缓缓站起身来：“于少爷，话可不能乱说。小店何曾骗过于少爷？”

　　“你让我去茅庐镇，可我的侍卫刚刚从那回来，她说有批商人早就带着剑走了！走了半个月了！”于小宝猛的拍上了柜台，“但你们让我等了五天！昨天才告诉我！”

　　中年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于小宝身后充当侍卫的陆思酒，然后叹了口气：“这还真是误会大了。事实上，在下之前等的情报，可不是什么商队。”

　　“那是？”于小宝皱眉。

　　不到半个月前，他高价在这家叫百宝轩的当铺换到了一条有关七剑的线索——蜀地有霜叹剑出现。更详细的消息，需要他去往蜀地边缘的三壶镇。

　　百宝轩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叫百宝轩的当铺也不少。但只有邪道上的人才知道，江湖上所有的百宝轩其实都是同一家地下情报组织。他们提供的情报，虽然昂贵，但胜在可靠。

　　因此于小宝才会日夜兼程的跑到这荒僻地方来。终于到了三壶镇以后，这边的百宝轩却说需要时间调查一番。

　　一直到昨天，于小宝才被告知，霜叹剑在茅庐镇。他想着太晚了，等次日也就是今天出发，没想到结账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撞到了陆思酒手里……

　　“您说的那个商人，在下也知道。在下收到消息，按照情报提供者的说法看来，那商人在骗到剑后在茅庐镇逗留了一个月，置办好商品才离开；少爷您想，若是您得到了剑，会这么做吗？”中年人循循善诱。

　　于小宝皱眉努力思索了一会儿道：“会啊！为了掩盖我有剑的事情，我当然不能露出异常来！”

　　陆思酒差点笑出声，好在她比较专业，忍住了。

　　中年人也很无语，他努力维持和善：“可是消息已经走漏了，他也没有杀人灭口。在这种情况下，他等了整整一个月，这样是不是不大对？”

　　于小宝不由得点点头：“确实很奇怪。”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中年人舒了口气，“所以说……”

　　“他在等人接应？”于小宝顺着问，“结果那个人一直不来，他只好自己走了？”

　　中年人被噎了一下。他努力调整表情，直接公布了答案：“不是的，我们仔细调查后，认为这个人只是真正的霜叹拥有者放出的幌子。而霜叹剑，其实还在茅庐镇。”

　　于小宝将信将疑：“你们确定了？”

　　“原本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中年人肃容道，“因为陆小凤到了。”

　　于小宝一惊：“陆小凤？就那个四条眉毛？！”

　　中年人欣慰了：“就是他。陆小凤为自己的友人花满楼寻找霜叹剑的事江湖皆知。就在昨天，我们确定，陆小凤这一路的目标，恰好就是茅庐镇。”

　　陆思酒心说，这话说的，若非她就是当事人，说不定就信了呢。

　　那边于小宝就已经信了。他傻乎乎的问：“那他现在就在茅庐镇？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中年人哭笑不得：“给在下一百个胆子，在下也不敢骗您啊。”

　　他神色有些微妙，轻轻瞥了一眼陆思酒，然后压低上身，凑近于小宝，用一种轻缓但足以让陆思酒听到的声音说道：“毕竟，少教主这样的人物，岂是在下能惹得起的？”

　　于小宝一惊：“你你你知道我的……！？”

　　中年人站直了身体，用正常音量说道：“自然，要是连这种事都查不出来，我们还卖什么情报？少爷要是不相信，大可动用自己的力量去调查一番，在下所言绝对非虚。”

　　嗯……

　　于小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按照他的想法，他的确想去茅庐镇看看的。但现在，他身后就有一个女阎王，还是个剑主；而对方说的话，和百宝轩掌柜说的话，又是冲突的。

　　这已经不是相信谁的问题了，这是他能不能活过今天的问题。好死不死的，这掌柜的还把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女阎王会怎么做……

　　于小宝这么想着，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陆思酒。

　　陆思酒正眯着眼打量掌柜。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适中，黑发中掺着白，整整齐齐的束在青色头巾里。一身稍显富贵的绸衣也很符合身份。

　　只一双手，白皙又光滑，没有丝毫变形，显然是刻意保养了。

　　在看他的眼睛，漆黑且温润。这是内家高手的感觉，这个家伙，不简单。

　　而且他说的“少教主”，也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于小宝之前的经历，已经在她的逼问下全都交代了。陆思酒干脆告知了于小宝自己浮光剑主的身份，然后又告诉他，霜叹剑被人带走了，要求他带自己去那个情报商人那里打探情况。

　　在浮光剑面前，于小宝信了个十成十。他飞快的供出了百宝轩，只是不愿意跟着去。

　　不过，陆思酒一握剑柄，他就老实过来了。

　　收到了这小子乱飞的小眼神，陆思酒沉吟一下，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拔剑！

　　缠着浮光剑的白布条无风自动，飘落解开。而浮光剑落入剑主手中，风声轻吟，一剑破空！

　　于小宝睁大了眼睛，企图看清剑路，却只看到一道轻柔的剑光。

　　浮光剑动，如风拨云。

　　而中年掌柜却仿佛早有预料。他宛如大鹏般掠起避开剑锋，一双肉掌带风，自上而下直逼陆思酒。

　　“你果然知道我就是浮光剑主。”陆思酒并不惊讶，毫不退避的挥剑，无形的浮光剑发出嗡鸣。中年人并不敢硬接浮光剑，他翻身逼退。

　　“只怕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于小宝这个人都是你们给我准备的试探？”陆思酒一步不让，紧跟其上。

　　中年人皱眉，双手空拍，犀利的掌风袭来。但陆思酒不退反近，浮光剑出——

　　在中年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掌风突兀消散，浮光剑像突破一层纸一样穿过他的手掌，将之钉在了地上。

　　“我劝你不要乱动。我避开了你的手骨和手筋，还是可以愈合的。你动了，我可就不保证了。”陆思酒握着剑警告道。

　　浮光剑本身就是清风之剑，虽然没有什么原地起大风的能力，但搅乱一阵掌风还是没问题的。

　　半跪在地的中年人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陆思酒静待片刻，突然感到不妙，剑都没来得及拔就速速退开了。

　　还好她退的快。那只完好的手掌，已经全力对着陆思酒拍了过来，裹挟的力道足以击毁这间屋子。

　　而为了完成这个动作，中年人的小半个手掌已经在浮光剑的作用下掉到了地上。可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没有给自己止血，而是用残余的手掌攻向陆思酒。

　　陆思酒虽然匆忙间躲开了攻击，眉头还是紧紧皱了起来。

　　——浮光剑，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