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思之一二

2、小青梅

　　《小青梅》
　　姜念*苏嘉言

　　苏嘉言答应了罗教授进他的实验室帮忙，这事不仅罗教授本人，其他听说这件事的人也很惊讶。

　　苏嘉言终于走出舒适圈，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有好奇的跑去问姜念他怎么想通的，姜念只道是苏嘉言自己想去的。

　　当然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罗教授没想那么多，当即就去给苏嘉言申请办理了手续，第二天就给苏嘉言送来了一系列进实验室的东西，其中包含门禁卡实验服还有研究的课题资料等。

　　不给苏嘉言一点儿后悔的余地。

　　苏嘉言倒也不在意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就是了。

　　王书砚听闻消息，当晚携妻姜芜做客了他们家。

　　吃完饭，逮着苏嘉言一个劲儿的问他怎么会突然答应罗教授，而且只答应罗教授。

　　苏嘉言只微微一笑，做了个嘴型，“滚。”

　　王书砚一乐，“我不就是叫咱爸叫的有点亲切了，还记仇呢。”

　　说到这，苏嘉言更不想理他。

　　王书砚和姜芜结婚后，苏嘉言和他也有了个共同的爸爸——姜父。

　　本来还没什么，皆大欢喜的好事。但偏偏王书砚这厮，每每下楼吃饭见到姜父姜母就会极其热情的亲切的喊出那两声“爸！妈！”

　　与苏嘉言这个本就沉默内敛的人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样是女婿，王书砚这个话痨就讨喜的多，姜父姜母提他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所以苏嘉言的地位一直在下降，他怎能不气。

　　“从前没见你这么小性子的。”王书砚无奈摇头，“算了算了，不提这事。话说回来，你要进实验室我还有点担心，但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帮你。能想到的也只有给你加油打气，别担心，要是实在不行也别勉强，没关系的，不是还有我们嘛。”

　　说着，他看向客厅另一边的两人，姜念和姜芜正在说着琐事，偶尔还会抱怨一两句他们，眉眼间的幸福不是假的。

　　*
　　苏嘉言进了实验室后，罗教授一直担心他会抗拒排斥，但是他看起来状态挺不错，干起活来也是认真从容的，观察一会儿后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便要处理手头上的事。

　　但他刚拿起实验记录本，就听到了苏嘉言猛然起身的声音。

　　闻声望去，就看见苏嘉言着急忙慌地去拿自己的包翻找手机，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罗教授“......”

　　罗教授一脸无语地望着苏嘉言打电话，直到他眉眼有了缓和放下了手机，才开口，“混蛋，这才十分钟你就打电话！十分钟很难忍吗？如果你是在做手术，你的病人已经嗝屁了知不知道！”

　　苏嘉言愣在原地，满脸无措。

　　罗教授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也有些不忍，“下次打电话先和我说一声，这样突然起来会吓到人的知不知道？”

　　苏嘉言仍愣在原地，捏着手机讷讷地点头。

　　“唉，”罗教授叹了口气，“继续吧。”

　　“好。”

　　苏嘉言把手机放下，才回到原位继续刚才的事。

　　可还没坚持十分钟，苏嘉言又停下了手里的事，要起身时想到什么似的先看向了罗教授，“罗教授。”

　　罗教授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打电话。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苏嘉言每到十分钟就想给姜念打个电话，如此反复，到最后罗教授已经快麻木了，做什么都面无表情的。

　　同样一起做实验来晚了的学弟见到这个场景也有点不知所措，以为他们是在记录着什么重要的实验数据，所以每次听到苏嘉言叫罗教授，他也会紧张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等到苏嘉言打完电话坐回原位后又才小心地继续手中的活。

　　一早上下来，苏嘉言打了不下一百个电话，实验室的三人谁也不好过。罗教授一听到“罗教授”就想叹气翻白眼，小学弟被搞得神经错乱一听到“罗教授”高度紧张。

　　苏嘉言有些内疚，早上实验结束，他邀请了罗教授和小学弟吃饭当做赔罪。

　　罗教授真是怕了他叫自己，是不想答应的，但出了实验室就看到姜念拎着几个饭盒在那儿等着，便改口答应了。

　　小学弟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四人去食堂找了个空位坐下，饭盒打开里面的菜被一一拿出来，罗教授才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二个笑。

　　第一个是见到苏嘉言时的。

　　小学弟初见苏嘉言姜念两人，话并不多，只一个劲儿地埋头吃饭。

　　罗教授吃得慢吞吞，但也不说话。

　　苏嘉言和姜念两人便也不好这么旁若无人的边吃边聊。

　　直到吃完了，罗教授起身离开时才终于开了口，“下午不要迟到。”

　　这话是对苏嘉言说的。

　　“罗教授慢走，小学弟拜拜，晚上见。”这话是姜念说的。

　　见他们离开后，姜念才终于松一口气，要不说老头脾气怪呢。

　　大学时她就见识过了，要不是苏嘉言，估计他也不会和自己说话。

　　“你怎么来了”苏嘉言也不知道姜念会来，惊讶不比另外两人小，但也没时间问出口。

　　“给你们送饭啊。”姜念指了指桌上那几个饭盒，“就你这十分钟打一次电话的架势，吃个饭都不安宁，小心还没到晚上就被撵回家。”

　　苏嘉言自知不对，但心底好似有个计时器，每过十分钟总会提醒他不停地叫嚣着让他联系姜念，不然浑身就像被蚂蚁爬过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也实在忍不住了。

　　姜念没有怪他，只是安抚他，“你看你打了一早上电话我是不是每次都在？别自己吓自己，好歹在实验室呢，罗教授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这也不太尊重你们做的实验了。下午能不能忍得久一点？”
　　看着他的神情，姜念又补充了一句，“不行也没关系，记得给我交话费就行。”

　　苏嘉言怔了怔，最后点了下头，“好。”

　　下午在实验室中，苏嘉言不负所望，又是每隔十分钟就打了一次电话给姜念。

　　罗教授已经毫无波澜了，但小学弟还是不太能习惯，一直紧绷着神经，随后被罗教授打发回去休息了。

　　下午结束离开实验室后，苏嘉言莫名的有些惆怅，眼底多了几分郁色。
　　好像比之前更差了。

　　站在大楼前抬头望了眼天，打起精神来准备离开看到了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等候的姜念，心底很快被什么填满了似的，不见刚才的颓样，快步朝她走去。

　　“怎么坐在这儿？”

　　姜念听到声音，眉眼一弯看向来人，“等你啊。”

　　苏嘉言扬起唇，牵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此后的半年时间里，姜念都雷打不动的给实验室三人送午饭，晚上等着苏嘉言一起回家。

　　罗教授从不怎么搭理姜念到不怎么搭理苏嘉言，小学弟已经被锻炼得很敏感，对苏嘉言的反常也逐渐习惯甚至都没什么反应。

　　而苏嘉言从一开始的没十分钟就要联系姜念，坚持到了十五分钟，又进步到二十分钟，再到可以先完成手中的事，最后到可以坚持几个小时。

　　但也仅仅局限于在实验室专注做事的这几个小时，出了实验室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这样也很不错了，起码他在专注做事的时候不会被分散注意力。

　　罗教授和姜念都很欣慰。

　　新学期开学时，苏嘉言接到了新任务，帮罗教授上大一新生的《生理学》课程。

　　而罗教授本人因外出游泳时不慎滑倒摔伤，在家休养。

　　苏嘉言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他又不是老师，无论怎样都不适合去上课的。

　　可罗教授才不管那么多，迅速地又给苏嘉言办理好了一系列手续，使得苏嘉言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助教，能够名正言顺的上课。

　　并且在教务系统上挂上了他的大名，苏嘉言拒绝无门，没有办法接下了这个任务。

　　姜念对此很是期待，她从未想过站在讲台上的苏嘉言会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在他第一节课当天，特地给他打扮收拾了一番，颇有成功人士的感觉。

　　《生理学》是专业必修课，大一新生才来也不了解，并不知道所要面对的老师是怎么样的。

　　所以在苏嘉言走进教室站上讲台短短的十几秒里，抽气惊呼声一直没断过。

　　想过会有帅老师，但是没想过会有这么帅这么年轻的老师啊！

　　很快的，教室的气氛变得热烈无比。

　　直到苏嘉言开口说话前，议论声就没停止过。

　　苏嘉言没当过老师，但也当过十多年的学生，上过不同老师的课，倒也没多大紧张。

　　而且，他也不能紧张出糗，毕竟媳妇儿在下边看着呢。

　　苏嘉言的第一节课，姜念当然不会缺席，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里占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听不懂没关系，老公赏心悦目就行。

　　开学第一节新课，不能一来就直接讲课，苏嘉言先介绍了自己又详细讲了本门专业课的课程要求，以及期末成绩占比，最后才把说话的机会交给学生。

　　自由提问时间，拉近师生关系的好办法。

　　一帮才刚上大学的小孩，没经历过大学的毒打，一个个天真态，也是活泼肆意，有机会可以随意提问，都争抢着举手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没有谁会问课业上的问题，遇到了这么一个帅气的老师，肯定要问一些私人问题。

　　就比如
　　“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苏嘉言眉头微挑，抬起右手展示了自己的婚戒，“没有，但我结婚了。”

　　教室内瞬间一片哗然，诸如“英年早婚”“名草有主”的词层出不穷。

　　“那老师，你有小孩了吗？”
　　苏嘉言摇摇头，“还没有。”

　　“老师你和你老婆结婚前谈了多久恋爱？你们认识几年了。”
　　“结婚几年了？”
　　“老师你几岁谈的恋爱？”
　　“谈过几次恋爱？”

　　青春年少的小孩，在高中时都在忙着学业，对于感情这样懵懂的事既期待又胆怯，充满了好奇。

　　苏嘉言不觉得这些问题冒犯，不算太隐私，而且这些问题的答案一直是身边人众所周知的。

　　他总结了一下问题，一次性都回答了，“迄今为止，我和我太太认识快有二十八年。初恋是她，所以只谈过一次恋爱，19和她交往，21岁和她订婚。从在一起到正式结婚谈了七年，到现在为止共度了两年半的婚姻生活。”

　　“哇~”
　　“青梅竹马啊。”
　　“真厉害啊。”

　　说完又是一阵阵羡慕的惊呼声。

　　跟随着的是一个个不停歇地问题。

　　“老师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对的那个人呢？”

　　苏嘉言想了想，看到了姜念，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大概就是，这么多人里，我只能看得到她，也只有她能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心动吧。”

　　所以姜念高中毕业后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告白，求婚，领证。

　　苏嘉言的这个笑引得底下的女生捂嘴惊呼起来，
　　“老师的这个笑好苏啊！”
　　“完了完了，我要陷进去了。”
　　“笑到我心里了。”
　　“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
　　“啊，心痛...”
　　...

　　听到这些话的姜念内心无奈，这都奔三的人了竟然还有那么大的魅力，简直就是祸水。

　　苏嘉言听不到下面人小声说的话，但是能看到姜念的表情。

　　很快地，他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接下来，不再回答私人问题，只回答与医学有关的。”

　　所有人顿时有些遗憾，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一个学期那么长，有的是时间问。

　　沉默了近半分钟后，才有人开口，
　　“当有人说‘心痛’的时候，生理学上该怎么解释？”

　　上一分钟说心痛的女生顿时坐直了身子。

　　苏嘉言看了眼提问了学生，答道，“轻一点的就是一下一下的揪疼，这跟激素分泌有关系。受到心理打击时，儿茶酚胺分泌量会发生变化，心肌收缩力血压也随之变化，引起心悸和胸闷。儿茶酚胺常说的几种：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儿茶酚胺分泌与心肌收缩力，血液输出量有关。”[注1]

　　“当然严重点的情况是应激性心肌病，因为受到心理刺激，左心室收缩功能障碍，心尖位置就会鼓起来。假如心室的收缩功能不行了，自然就会导致缺氧缺血及疼痛。虽说病理学上没有完美的发病原因解释，但由于这病常常伴随着永失挚爱而出现，所以又叫...”[注2]

　　苏嘉言顿了一下，继续道，“心碎综合症。”

　　底下的人听的似懂非懂，有问的更直白的，“那心痛是什么感觉？”

　　苏嘉言停顿了一下，垂眸不语半晌才道，“临床表现为胸痛和呼吸困难。像是被人大力揉捏撕扯也像是被针扎，密密麻麻的刺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
　　苏嘉言的第一堂课上的还算成功，学生们的反响也是很积极。对此，姜念比苏嘉言还要高兴，拉着他跑去了外头吃了顿好的。

　　虽然姜念一整晚的笑脸，但苏嘉言还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终于在回家的路上问了她。

　　果然，姜念顿时就垮下脸，表情很丧，“知道你那段时间过得很难，但是我怎么也不能感同身受，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还有你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里拼凑出一部分。即便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但你好像过得比我想得还要艰难痛苦，每次想到这些，只要知道你是为了我变成这样，我的心都会很难受，想要好好补偿你，但似乎怎么也不够。”

　　就比如他今天在讲台上形容的心痛，几乎是一瞬间，姜念就懂了，那是他真实经历感受过的。

　　“苏嘉言啊，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能弥补偿还你对我的这些好，为我受的这些苦。”

　　“弥补不了就不要弥补了，偿还不了就不要偿还了。爱上你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你必须做些什么。”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嘉言第一次叫了姜念的全名，“姜念，我爱你。我要你也爱我，只要你爱我，那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