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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百二一 心慌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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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邱岚是很饿,但还是硬撑着等方丝雨和张夜明回来才吃饭,同时把酒给温上了。
毕竟是她和桑原进决赛的日子,值得小小庆贺一番。
然而桑原听说这满桌好菜是睿王请客之后,突然间就开始别扭,坚决不吃对方买的菜。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训斥、被两个侍卫按住跪倒的耻辱,在他心里就是永生难忘。
“姐姐,我不吃这些,你帮我煮碗面行吗?”桑原哼哼唧唧,“卧一个荷包蛋就行。”
邱岚才不惯他毛病:“不行,要吃自己煮去。”
煮是不可能自己煮的,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桑原郁闷地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拿起了筷子,嗷呜嗷呜地连夹了好几道菜送进嘴里。
方丝雨看着忍不住打趣他:“不是不吃来着?”
“我受了那么大委屈,吃他一顿也是应该的!”桑原把自己塞得两颊鼓鼓囊囊像个仓鼠,气愤地说,“就当压惊饭了!”
“压惊倒还说得过去,但是我看委屈是真算不上,毕竟你确实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轻佻。”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张夜明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他早就对桑原这个浪荡性子看不惯了,谁知近日来邱岚居然跟这小子越来越亲密,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被未来大舅哥训斥,桑原不敢吭声,坐直了身体,吃饭也变得讲究起来,细嚼慢咽地把嘴里那口饭咽下去,才小声嘟囔:“知道了。”
看他这认怂的模样,方丝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邱岚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笑意。
毕竟是庆贺他们进决赛,之前跟睿王的那点龃龉谁都没再提,欢欢乐乐地吃了饭,然后还要赶去松茂团准备夜宵小饭堂。
桑原自从搬过来住之后,每晚上都过去帮忙,俨然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于是也常常被松茂团水秋千队的人打趣他快要“入赘”过来了,不过大家也清楚,他和“邱小五”一起跳水台子,关系走得近也实属正常。
面对别人的打趣,桑原接受度非常良好,还顺嘴说要是自己“转会”来松茂团,不知道大家欢迎不欢迎。
别人说当然欢迎了,这样自家又有一员猛将,就怕峭云团不肯放人。
桑原说只要给钱到位,肯定能放人。
他们这么随口调侃着,说者无心,旁边的张夜明听者有意,暗搓搓地看了他好几眼。
夜宵小饭堂营业结束之后,桑原被安排去水井边洗碗,张夜明便将邱岚拉到了一边。
“小岚,你跟哥交个底,现在你和桑原是不是……”他有点说不出那几个字,便用表情示意。
邱岚:“……”
“哥,你想哪去了,没有的事。”她连忙道。
张夜明沉吟:“可我记得你之前对他不是这样。”
“以前是对他冷漠了些,但现在他也帮我不少忙,我不好总对他冷脸。”邱岚解释道,像是给他听,也像是给自己听,“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我俩一起经历了一些事,也算患难与共,还是应当好好做朋友的。”
张夜明其实很不能理解他们如何做朋友,在他的认知里,男子与其他女子很少能见面,遑论相处,若是彼此走近,肯定是因为郎有情妾有意,不然肯定是要避嫌的,以免惹来闲话。
他现在拼命想要多赚点钱,也是想尽快向方丝雨家提亲,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以免影响到她的名声。
然而邱岚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他日“睿王妃”的头衔没有了之后,她会面对怎样的冷嘲热讽。
或许从病痛中重新活过之后,人就会想开许多,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了。
于是张夜明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嗯,不管你怎么做,哥都支持你。”
“谢谢哥。”邱岚冲他笑笑,随即又问,“哥,要不之后几天你抽空回趟家,跟叔叔婶子商量一下,年前去小雨家提亲如何?”
张夜明在这边帮忙这么久,此前常常送方丝雨回家,多多少少也跟她的父母打过照面,对方很喜欢这个朴实又能干的小伙子,又听说他还很支持自家闺女开饭馆的想法,对这门亲事心里早就是同意的了,这才不太过问他们之间越发紧密的来往。
邱岚也觉得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再不去提亲,人家搞不好会有意见了。
“还是等年后吧。”张夜明沉吟着,“等邱大叔的事解决了之后再说。”
他这样说,邱岚便明了了,其实还是怕这事进展得不顺利,万一官家怪罪,牵连了张家,进而会牵连方家。
她忍不住道:“哥,是我拖累你了。”
张夜明憨厚地冲她笑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今天已经腊月十四,休息五天之后,决赛将会在腊月二十举行,当天决出三甲,御前表演的时间定在正旦当日,上午官家会祭天,之后回来接受百官朝贺,下午便开始一系列的庆典活动,一直延续到晚间。
水秋千和水台子的表演大致会定在午后未时正,估计过年没法回村里了,但可以把张大叔张大婶接来住,一家人在哪儿都能过年。
而且这样的话,也方便让桑原过来蹭吃蹭喝,总比特意把他带回乡下去一起过年要好解释很多。
这些邱岚都想好了,但是现在最关键的是,在剩下的这十四天里,她必须得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才能在御前表演之后面见皇帝之时,提出为父亲翻案的要求,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只会使得龙颜大怒,牵连他人。
况且现在“睿王妃”这个谣言和上次称不上愉快的会面,好像使这件事变得更困难了一些。
邱岚着实有点发愁。
尽管那晚与睿王不欢而散,但过了几天,对方仍是派了顾南云过来询问是否查到了当年那四个小厮的情况,她便将抄录来的资料交给了小侍卫。
“多谢殿下。”邱岚谨慎道。
顾南云明显对她有意见,往日的笑脸被一张臭脸取代:“就只是说说而已吗?”
“有什么我能为殿下效劳的,还请顾侍卫指点。”
“指点?”顾南云见她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就来气,“殿下心里想的什么,难道王妃您不清楚?!”
邱岚垂眸,表情十分为难。
顾南云更是情绪上涌,索性多说了几句:“那天与您在饭庄‘商谈’过后,殿下心情就一直不好,饭也没吃,一直站在院子里发愣,许是吹了冷风,这几日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口中喃喃念的都是您的名字。他烧得糊里糊涂,却还记挂着您的事情,才派我过来,还不让我告诉您,您呢?心就如此之硬,就不能主动关心他一下?”
“这些年来,我们殿下遭人排挤妒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您可知道?他万不得已才离开皇宫,跑去道观清修,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皇后娘娘倒是也惦念他,可他与太子殿下又是一母同胞,娘娘就算再疼他,也得一碗水端平,给的关心又能有多少?!他事母至孝,不想娘娘多虑,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有我和北雁哥眼睁睁地看他受苦。”
“也就是遇见了王妃娘娘您,殿下才开始有了些笑模样,他事事以您为先,替您考虑,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本以为您会是个知冷知热的,本以为殿下孤苦伶仃的日子总算过到了头,谁知道您也是个没有心的!”
面对小侍卫一通劈头盖脸的抱怨,邱岚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想解释。
睿王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只可惜她能给的回报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又能如何。
顾南云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太多了,要是沈北雁在这,肯定会训斥他。但他也知道眼前女子不是个会背后告黑状的人,这才敢跟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希望她能对自家王爷好一点。
话已经点透了,他咬了咬牙,抱拳道:“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刚出院门,就撞着对面门口站着的桑原,想起这人举止无状,惹睿王殿下不快,顾南云对他也没什么好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骑上马便离开了。
桑原同样面沉如水,冲进邱岚院中,看到她呆呆立着,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姐姐,你别听他说的,睿王怎么难过都和你没关系。”他拉住邱岚的手臂,压着心里的怒火,轻声安慰,“你根本不欠他什么。”
邱岚发呆,倒不是被人斥责了而觉得伤心,只是特别内疚。
她苦笑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他声儿那么大,我就在对面,能听不见吗?”桑原甚至怀疑顾南云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喜欢你是他的事,难道你就一定要有所回应?他对你好,那是因为他想得到你,这又有多么无私?顾侍卫就是站在睿王的立场上考虑,完全没想过你的感受!”
邱岚摇摇头,又深深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才觉得欠了他的。”
若是喜欢了,两情相悦,互相为对方做什么都可以接受,不喜欢不动心,对方却还对自己那么好,才深感愧疚。
“况且他也没有霸总似地不顾我的感受帮我做事,都是我向他求助他才帮忙,已经很尊重我了。”邱岚想想,睿王真的挑不出什么错来,哪怕那晚几乎要强吻她,她也能理解。
就算是品行高洁的亲王,也是寻常人罢了,哪能用完美的标准去要求。
听她这么说,桑原可不乐意了,忍不住拉住她的双手,压低声音道:“姐姐,你怎么总替他说话?你是不是动心了?”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恐慌。
在现世里,邱蓝沉默寡言,也不太爱跟别人往来,几乎没有人追求她,偶尔有几个,也因为她的冷淡而退却。
当时他追她,多少有一点自我挑战的意思,而且他热闹惯了、烦了,觉得和她相处很安静很温馨,反而更自在,于是逐渐沉沦,从一开始没那么真心,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平白无故少爷病发作,伤了她的心,现在总算还有挽回的机会,谁知道却有如此强有力的对手!
他紧张地想要去拥抱邱岚:“姐姐,你只看我好不好?别喜欢别人。哪怕你现在不能原谅我,我也会努力向你证明,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然而邱岚却疲惫地推开他:“你别这样,我很累,现在不想去想感情的事,别逼我好吗?我想休息一会儿。”
望着她往卧房走去的身影,桑原心慌得浑身都在颤抖。
方才他也说过,喜欢是单方面的事,不需要她必须回应,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回应,只回应他一个人。
他就是这么双标,就是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