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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百一三 当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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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孔恕之的质问,康祺与荆和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孙时波在旁边拱火:“两位大哥,说什么还邱念远清白,案子查得清清楚楚,银子也是从他床里找到的,谁冤枉他了?”
康祺攥了攥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假装出一副迷糊的表情:“我俩是不相信,证据确凿也不信,只要他没当着我俩的面承认,我就觉得他是被陷害的。”
“就是!”荆和嘟嘟囔囔,醉得显然比之前还厉害,“……被陷害的!”
孔恕之不悦道:“就算是被陷害的又能怎么样?死无对证!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松茂团才有些起色,有必要为了一个死去多时的人旧事重提吗?!”
郑茂在旁边道:“团首,你别急,他俩肯定是一时嘴快,没那个意思,这么说只是为了发发怨气罢了。”
荆和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是啊……我们心里苦啊……”
他喃喃说着,缓缓闭上眼睛,显然是睡过去了。
康祺垂眸,片刻没有出声,一脸苦相,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我俩早就不在乎了,反正现在过得也挺好。”他声音嘶哑道,“老荆就是那么一说,我俩当年害怕跑了,现在更没有那个胆子翻案,难道放着一家人的命不管了,就为给邱念远洗清冤屈?我俩可他妈的没欠他的,是他欠了我俩的!”
听了这话,孔恕之面色才稍稍有些缓和:“是啊,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免得再惹祸上身。以后两位大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能帮上的一定帮!要是你们还对水秋千有念想,来团里做个教头也没问题,现在睿王开办联赛,想学水秋千的人会越来越多,我这儿也缺人手!”
孙时波:“……”
“不了不了,我俩没那个心劲儿了。”康祺连连摆手,笑道,“当个看客就足够了。”
孔恕之没再多说什么,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但气氛已经被破坏,显然更没什么可说的,更加尴尬了。
荆和装睡装不住,桌子下边轻轻踢了踢康祺的鞋,康祺便说不胜酒力,结束了今晚这令人窒息的叙旧,搀着荆和离开了饭庄。
喝了酒,又经历了方才那紧张的时刻,俩人都出了一身汗,出门被冬日寒风一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远了之后,荆和才郁闷地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巴掌:“我这张嘴啊!老康,你说我会不会给咱俩惹麻烦?咱们要不要跑啊?出去避避风头?”
“跑?都是一大家子人,能跑哪儿去?”康祺眉头紧锁,“你也别想太多,孔恕之不是小人,不至于对我们做什么,当年对老邱下手的幕后主使肯定是君里南国的人,现在也不在赫都,手伸不了这么长。”
荆和想了想,才松了口气,然后突然又紧张了起来:“那小岚那边……”
“她现在是‘睿王妃’,谁敢对她做什么,再说孔恕之他们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应该不会有事。”康祺道。
两人顶着夜色在安静至极的街道上走了几步,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那我们算不算打草惊蛇了啊?”荆和声音发颤,“要是真凶知道了咱们有这个念头,会不会……”
康祺想了想,摆了摆手:“刚才在场的人就他们几个,都是熟人,惊不着。”不过他顿了顿又道,“咱们明天还是跟小岚说说这事儿,让她,还有睿王都有个警醒。”
“对对对,跟他们说,他们自己衡量着办。”荆和附和道,“睿王也能保护咱们吧?”
又走了一段路,康祺不放心,说:“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小岚,别等明天了。”
他们其实知道邱岚住哪,只是碍于两个男子不便去女孩住的地方,今天才来的松茂团。
只是现在已经晚上了,显然更不合适。
俩人一边走一边商量,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邱岚,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在院外叫一声,把她叫出来,再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不过他俩运气好,刚走到邱岚住的小巷巷口,就遇见了结伴回来的对方四人。
这个时间正好夜宵小饭堂营业结束,张夜明送方丝雨和邱岚回来,至于桑原,简直就快成松茂团的人了,邱岚去哪儿他跟哪儿,主打一个陪伴,这狗皮膏药劲儿看得苏琴歌和丁雪月总在腹诽,却也别无他法。
听了康祺的说法,邱岚立刻道:“那就到我家里说吧,大家都在,无妨的。”
“对对对,早说早了,我们也能提前做准备。”桑原热情地走在前边带路,“要是不方便,去我家也行。”
但最终还是去了邱岚家,如同昨天一样,六个人围炉夜话,喝着温水,吃着零嘴,一直焦灼的康祺荆和两人总算放松了许多。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自己知道得这些事有没有用,算不算得上证据。”康祺有些不自信地说,“小岚,你们听听,然后自己做判断吧。”
邱岚温声道:“康大伯,您别紧张,想起什么说什么就是。”
“其实……比赛之前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康祺若有所思,陷入回忆之中。
听闻官家答应了要跟君里南国的水秋千技手比赛,来决定领土归属,并指名道姓要邱念远来跳,松茂团上下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但这是圣旨,不能违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一战若是跳赢了,自然无限荣光,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区区水秋千技手还有机会为国争光,但若是输了……尽管官家表示不会追究,但他们松茂团还是会成为大熹的罪人,坊间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骂死。
只是一味悲观并没有用,松茂团所有实力悍将立刻在一起开会,讨论比赛可能性。
大家一致认为,君里南的水秋千技艺还是来大熹学的,他们的人身型过于矮小,在水花方面并没什么优势,这些年来两国间也有过一些切磋,并没发觉他们的技手天赋异禀,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邱念远不能说十拿九稳,至少胜率也在九成以上。
既然推不掉这个重任,就只能打起精神来给自己打气。
比赛前几日,邱念远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进进出出都有人陪着,负责陪伴的自然是两个好兄弟康祺与荆和。
几人当中,以康祺年纪最大,邱念远次之,荆和第三,因此康祺也总是以一副兄长的姿态照顾两个弟弟。
迎战在即,他简直把邱念远当成了宝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甚至都不让对方训练,怕受了伤会影响比赛发挥。
平时饮食也非常注意,那几天连肉都不敢给他吃,怕万一夏天肉不新鲜,害他腹泻,又或者吃多了不消化,都会影响身体,进而影响比赛状态。
原本三个人分睡三间庐舍,后来康祺跟荆和轮流去陪邱念远睡,理由是怕他半夜摔下床,伤到手脚。
邱念远虽然无奈,但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倒也乖乖听从。
就这么好好看顾着,直到正式比赛来临那一天。
毕竟是两国技手比赛,规格与御前表演一样,地点选在了皇家园林之中。
上午吃过早饭,松茂团一行人就匆匆出发,提前去场地准备。
去的人不少,因此大家分乘几辆马车,康祺、荆和还有老团首陪着邱念远坐第一辆,其他的人坐第二三辆,官家还派了侍卫来接,一路开道过去,据说场面排场很大。
之所以是“据说”,因为还没踏上主街,康祺想起来要送给邱念远的幸运符没拿,自己单独折回来的。
说起来是不该忘,毕竟是他觉得挺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光顾着张罗其他的事儿,最后还是把这个给忘了。
邱念远觉得取不取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但康祺觉得时间还早,便下了马车跑步往回赶,打算取了东西再去追他们。
他匆匆忙忙跑回自己庐舍,跑出一身大汗,谁知道左翻右找都没找见,越发觉得心里不踏实,就非得要找出来不可。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不见幸运符的踪迹,最后却是在自己衣裳夹层里翻出来的。
那薄薄的小纸片被他心慌意乱地塞错了地方,原来一直都在他身上。
找到幸运符之后,康祺顾不上收拾,立刻往外跑,但是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身影从邱念远的门口匆匆离开!
“这个人,应当就是偷偷放赃银的人!”听到这里,桑原立刻道。
康祺无奈地摇摇头:“我很难确定,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那个时候其他技手都去水塘那边训练了,不该有人在庐舍。但是我并没有多想,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有人经过也很正常。”
“您当时没看清那人穿的是什么衣服吗?”邱岚追问道。
“和我们差不多的短打,没什么特别的,我只当是庐舍的小厮。再说他并不是刚从老邱的门口出来,看起来像是经过。”康祺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早知道我就该拉住他好好盘问一番!”
邱岚望着他沮丧的表情,安慰道:“康大伯,您别多想,咱普通百姓谁会那么警醒。”
“既然那会儿其他技手都去水塘边训练,事后有没有查查当时谁晚去了?”张夜明突然道。
“没有,这事儿还是康哥后来才想起来的,也没机会再问。”荆和答道,“而且事发之后每个人也都接受过盘问,没人发现谁不在现场。”
邱岚沉吟道:“我们昨晚推测凶手可能有两人,他们互相作证的话,恐怕也很难发现问题。”
屋内大家全都沉默,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漏洞,而且很难再重新进行调查了。
“后来呢?”跳过死结,邱岚想了解后边的事。
康祺道:“侍卫护送的只是老邱那辆马车,其他人乘坐的车晚一些才出发,我跑到大院门口,正好跟上了孔恕之、冷欢、孙时波还有郑茂的车,跟他们一起走的。”
荆和补充道:“后边还有一辆车坐着几个小厮,一共三辆。”
“如果后两辆车和前一辆拉开这么远的话……”邱岚琢磨着,总觉得有空子可钻。
桑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接口道:“那么很有可能,做手脚的人是那辆车上的小厮,因为他们完全可以放完赃银再跑过去上车,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