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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坦白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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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桑琮在一起那么久,对方从来没对自己动过粗,邱岚知道他不是个会跟女孩动手的人,这分明是把自己当男孩了。
可是那一瞬的代入感着实强烈,混乱、委屈、害怕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令她眼眶发酸,险些哭出来。
好在下一刻桑原就表情迷茫地放开了她,两人各自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状态,分别掩饰自己心里那乱七八糟的小思绪。
“抱歉,方才是我的问题。”邱岚压低声音,向他拱了拱手,“那天在台上太丢脸了,我不想再提起。”
桑原觉得方才那一瞬不能细思量,应当是这小子长得太像女孩,要哭不哭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邱蓝,所以才分了心。
也就是说,自己那心酸心软心乱,全都是因为我的蓝蓝,跟面前这人没半点关系!
他心跳刚刚平息,听到邱岚这话,什么火气都没了,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可丢脸的。”
桑原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见对面的人一副难堪的模样,立刻又起了促狭心:“不过我看你不是因为丢脸,而是因为记恨我吧?”他从怀里掏出那枚艾虎,笑嘻嘻地问,“是不是因为这个?”
时间隔了许久,艾虎身上贴的艾叶已经干枯脱落,露出了硬纸做的小老虎,显得那手工更加粗糙难看。
“这么丑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邱岚故意道,“你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桑原“哼”了一声,冷着脸说:“你不说这个是你亲手做的?敝帚自珍,现在倒嫌弃起来了?”
“我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邱岚把那天他说的话原样奉还,懒得再讨论这件事,冷声道,“方才是我吓了一跳,对你不恭敬,现在跟你道声歉,你可以走了。”
桑原把艾虎小心翼翼塞回怀里,很不爽地睨着她:“你这是道歉的意思么?一点诚意都没有。再说我凭什么走?这荒郊野地是你开的?我和兄弟们出来玩,他们回村,我在这儿等——”
“你不走,那我走。”邱岚无意听他解释,再度打算离开。
天气太热,她里边游水的衣服全湿透了,现在外边又裹着一件袍子,湿热难忍,怕是多穿一会儿都要起湿疹。
“等等!”桑原又拦住她。
邱岚耐心告罄,烦躁地问:“你有完没完?!”
桑原对她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毕竟自己也在找茬,看到她不爽,自己心里老爽老爽了,他好奇地问:“你跟睿王认识,大热天的又在这儿游泳,莫非也是练水秋千的?你是松茂团的人?!”
“干你屁事!”邱岚推开他的手臂。
桑原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恶劣地笑了起来:“不对,你哪个团的都不是,这么卖力在这儿练习,肯定是要考松茂团,只有他们最近要招人!我猜得对不对?”
邱岚快被他烦死了,使劲甩手,根本甩不开:“你放开我!”
“就你这小身板,看上去跟个姑娘似的,光体力那一关就过不了,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桑原看她抓狂,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手上加了力气,就是不放开,“你这人还真是怪,怎么对水秋千这么入迷,那天在幻术里看见了什么?是不是就看见水秋千了,难怪不知死活往下跳。”
邱岚急了,低头就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桑原吃痛,收回手,瞪着眼吼道,“你属狗的?!”
邱岚嫌弃地说:“我属你的!”说罢转身就走。
桑原甩着手,看着她的背影恼火道:“又骂人!我可是你恩公,你能不能客气点?”
邱岚走了几步,突然心中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个破艾虎,怎么就当成幸运符了?”
“看在我俩颇有渊源的份上,不怕告诉你。”桑原捂着放在心口处的艾虎,得意道,“我和我媳妇很久没见了,想她想得不得了,捡着这艾虎之后,果然就见着了,你说这小东西厉害不厉害!”
邱岚忍着心中翻腾的情绪,装作随口一问:“你娶妻了?”
“羡慕我有媳妇吧?”桑原没有直接回答,模棱两可地说,然后欠欠儿地凑过去问,“你呢?成亲了吗?看你瘦成这猴儿样,哪家姑娘会嫁你?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强身健体,没准你还能再长高几厘、不,几寸。”
教我长高?你当初为了压身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我看长个儿的经验你没多少,不长个的倒是一箩筐吧!
邱岚心里碎碎念,敷衍地冲他一抱拳:“不用,谢了。”
她不敢再多说,生怕说多了露马脚,转身逃也似地飞快离开。
桑原疑惑地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着这人走路姿势,怎么看上去似曾相识?
他抬手蹭了蹭鼻子,心道我这该不是思念太深,出幻觉了吧?
跑得远了,邱岚才把裹在身上的袍子松开,吹了吹热风,透气了些,总算比方才舒服一点。
但她的心里还是乱的,尤其是听桑原说“见着媳妇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指的应当是被催眠之后回到和她一起跳舞的场景。
既然还把自己看成女朋友,当初他为什么先提分手?
那段日子是邱岚最莫名奇妙的,两个人在一起都快一年了,她自己是比较成熟的性格,跟桑琮这种活泼爱耍宝的在一起,一静一动,颇为互补,中间没闹过什么矛盾,一直感情很好。
当然了,问题肯定也有,毕竟俩人都才十八,也都很有自己的个性,小摩擦是免不了的,主要都来自桑琮那些“狂蜂浪蝶”。
作为一个18岁、高大帅气、活泼机灵、业务能力强的跳水运动员,桑琮可以说是非常招人,从小到大暗恋明恋他的女孩数不胜数,就算他和邱岚在一起之后,还有很多“小锄头”没有打消念头,挖得更加起劲。
邱岚本来没当回事,毕竟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了解,只要他对自己真心真意就够了,他们阻止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做。
况且她也不想卷入这种“斗争”,什么鬼,后宫戏看多了吧,姐姐可不伺候。
尽管有很多女孩明里暗里地挑衅她,说她配不上桑琮,她全都装作没看见,也从没跟桑琮说过。
参与斗争就很low,找男朋友告状就更有失身份,邱岚觉得做好自己就行。
当然她并非完全不在乎,谁能忍受一些莺莺燕燕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上蹿下跳,可她认为感情当中两人要互相信任,不能因为外界的干扰就去质问或者质疑对方,因此有什么不快的也都忍在心里,不曾吐露半分。
谁知那天桑琮竟突然跟她提出了分手。
“姐姐,你好像根本不在乎我。”
少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路灯投过来的灯光,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她甚至看不清他当时的表情,只记得一双闪亮的眸子里尽是幽怨。
桑琮目光冷淡:“你看,就连我说分手你都没什么反应,可见我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心再热,总是贴近一块冰,也会变冷的。我真的很难过。”
邱岚根本不是没反应,她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搞懵了,再加上她向来表情慢半拍,可桑琮却是急性子,等不到她的反应,便扔下一句“保重”,气愤地走了。
望着他一步一步远离自己,是邱岚人生中最不愿回忆起来的场景。
之后几天,不管是训练还是上课,两人虽然打照面,但都没有再说过话。
邱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哄他、挽回他,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缓过来之后她细细思量,反而越想越生气——都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孩子气?!
好巧不巧,她又听说桑琮成绩下降,训练不专心,教练找他谈过话,让他收敛心思,好好准备国家队的选拔,谁知桑琮居然跟教练吵了起来,然后跟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唱歌。
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有哥们,也有不少女孩。
于是当晚邱岚就收到了一些“不小心”发给她的照片,都是桑琮跟别的女孩拍的,画面不是很清楚,或者是故意弄得模糊,就是想让她误会,好稳固两人分手的局面,免得他俩再复合。
对于这种小心机,原本邱岚是不当一回事的,只是那天她看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突然间爆发。
两人可能就是不合适,自己性子太静了,而桑琮又很活泼,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想必对方跟自己在一起也觉得无趣。
那天说出分手,或许是他忍无可忍的结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她自己单方面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忽略了河流之下正在渐渐结冰的事实。
既然如此,大家又何必将就呢?
于是她决定找桑琮好好谈一谈,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平分手。
谁知谈到什么程度她忘了,人穿到了这个世界,竟然还是俩人一起穿的,真是孽缘。
想到这个,邱岚心中也不免疑惑,桑琮是怎么丝滑地变成了桑原,又是怎么去的峭云团?
难道他原身就是水秋千技手?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只觉得心烦意乱,再度说服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训练,别被过去的事情所影响。
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很快过去,邱岚感觉自己准备得差不多,六月初四晚上,她打算跟张大婶交个底。
张家一家人对她都这么好,她不想瞒着他们偷偷去投考松茂团。
然而她还没走出自己的房间,就听门被敲了两下,“吱哟”一声,张大婶推门进来了。
“小岚,没睡呢吧?”她手里抱了一摞衣服,笑盈盈地问。
邱岚连忙道:“没有没有,您快坐。”
张大婶坐在床边,把手里那摞衣服往她跟前一放,开门见山地说:“孩子,婶子知道你明天想去考松茂团,特意给你准备些后生穿的衣服,你装好了。”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邱岚一下子眼眶发酸:“婶子,我、我不是想瞒您,我正打算去跟您说——”
“嗐,你的心思我能懂。你爹干过这行,你真是随了他,要是不让你试试,你肯定一直惦记着。”张大婶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慈祥地说,“你呀,经历了这么多事,性子看起来是变了不少,但根儿上还是那么固执。”
邱岚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您费心了。”
“这都没什么,只要你能过得好,婶子就放心了。”张大婶深深叹了口气,“但是有件事,我寻思来寻思去,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邱岚连忙道:“您说!”
“小岚啊,你爹他……”张大婶犹疑不定,想了想还是一狠心说了出来,“他当年就是因为水秋千摊上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