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少女和古代大小姐》小蛮无细腰

5、第五章

　　听说有位侍奉公主的侯府贵女在场，还有一位能够驱鬼捉邪的小仙师，知县张若谷坐着马车亲自带人来了。

　　可县令的排场也摆的足够大，先是师爷带着三班衙役点着松油火把从官道上来，把土地庙周围照的宛如白昼。衙役们插下火把之后，又身手利落地去铲平四周的荆棘草木。李重柳手下的老仆则拿出凭信，跟师爷再次证明自家的身份，并描述昨晚的所见所闻。

　　颜轻絮在这些人上来之后就回到了棚子里，看见李重柳已经醒来，让小莲举着镜子，在烛光下为自己上妆。

　　她就那样呆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总觉得那些粉黛胭脂遮掩了李重柳的美貌。又看她梳理发髻，戴上金钗步摇，宝石耳环，珍珠项链，在一身素衣外面披上重工刺绣的外衫，整个人都显得端庄厚重了很多，再加上那种威严的气势，相信本地的县官看到她肯定不敢怠慢。

　　等到李重柳系上了最后一个荷包，颜轻絮才想起来把手中这一条晾了一晚上的手绢奉上，“姐姐，手绢还给你。”

　　小莲看到那一条被洗得皱巴巴的手绢，心里无比嫌弃，但她今天没有像昨晚那样多嘴，终于知道看一看小姐的脸色。却发现小姐竟然嘴角含笑，将那条手绢接了过来塞进袖口里，还拉着颜轻絮的胳膊说，“你要不要也换一身衣服，不过我的衣裳尺寸太大，你应该穿不上。小莲那里有一套刚做出来还没穿过的衣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

　　颜轻絮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烂，当然不可能嫌弃，即便夏天穿着堪比短袖的衣服肯定比长衫衣裙舒服，但颜轻絮也明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道理。作为一个玄学大师，她因为年轻本来就很吃亏，如果再不穿好一点，就更让人看不起了。

　　只是看着小莲嘟起嘴巴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不高兴了，可是想到了小莲昨晚占了自己的位置，颜轻絮就更想要穿她的衣服了，看见她不高兴心里反而高兴了。

　　颜轻絮看到小莲慢腾腾的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套翠绿的衣裳，一双绣了百蝶穿花的鞋。这是她特意留起来，想要见到公主娘娘时穿的，现在要给别人穿，她心里自然万分不舍。

　　不过小莲的这番姿态很快有了回报，李重柳发话说，“好了，等我们进城之后再给你买一套新的。”

　　小莲是王嬷嬷的女儿，从小就跟在她身边，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别的小丫鬟想尽千方百计留在侯府，只有她心甘情愿跟着一起出来。有时候闹点小脾气，李重柳也愿意担待，安抚好了小莲之后又对颜轻絮说，“快看看这套衣服合不合身，我这里还有一些首饰，你再捡几样戴吧。”

　　颜轻絮却摇头说，“有身干净衣服就行了，我不习惯戴首饰，活动起来不方便。”

　　她昨晚吸收了反哺的灵气之后，身体状况好了一些，至少不用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但还是常常感觉疲倦，多戴一个镯子一串项链都觉得费劲。她把衣服提起来，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重柳和小莲说，“可以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换衣服吗？”

　　李重柳带着小莲出去了，颜轻絮穿起了那套绿色的衣裙，却没有穿那双过分鲜艳的百蝶穿花绣鞋，而是依旧穿着自己的草鞋，还把丫鬟常用的长腰带撕成布条，将手腕到小臂的衣袖利落的绑起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头发绑起来。

　　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裙子还是有点宽大，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太瘦小了。又看到摆在角落的银镜，她走过去拿起来，这才第一次看清这具身体的脸。

　　五官跟她原本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不像的地方大概是下颌太尖，应该是年纪小还没有长成的原因。银镜抛光之后照出来的影像是非常清晰的，她除了还算明秀的五官之外，整张脸却还透着一股病态的黄瘦，活脱脱一副难民相，所以难怪小莲看见她会觉得嫌弃啊，虽然小莲嫌弃与否无关紧要。

　　所以姐姐对她这么好，这么温柔，一定是出于怜悯吧。

　　这时突然听到小莲在棚子外面喊道，“小仙师，换好衣服了没有，县令大人来了，想要见你。”

　　颜轻絮赶忙把镜子放回原位道，“来了。”

　　此时天色微明，县令坐在新平整起来的地里搭出来的凉棚下，李重柳坐在离县令三尺远的地方，那厉鬼的尸骨早已被衙役取出来，放在凉棚前面的平地上。

　　县令看见颜轻絮走出来，站起来对她略略拱手，“听说这位小仙师不仅能够捉鬼降妖，还能通灵走阴。”便指着眼前的白骨说，“你说说她是何人，因何遇害。”张若谷站起来跟颜轻絮打招呼，已经是看在李重柳的面上，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所以目光中不免透露出一些审视的意味。

　　颜轻絮在遇见李重柳之前，原本的打算就是挖出厉鬼的尸骨之后去找官府的人。告诉他们尸骨中所蕴含的信息，帮助官府破案，从而打响自己的名声，才好挣取些钱财傍身。

　　所以面对张县令的考校，颜轻絮毫不畏惧道，“此人名叫杜阿桃，原是城南五里坡朱员外家的小妾。八年前卷了朱员外家的三百两货款银子，连同衣服手饰，和一个货郎私奔。两人行到土地庙时，杜阿桃走不动了，在此休息时，被佯装求欢的货郎用腰带勒死。

　　那个货郎叫做朱有才，也是五里坡人士，他杀人之后带着那条腰带重新回到了家，装作去外面进货回来。第二天才发现这几个腰带上有血印，偷偷的将腰带丢进老虎岭的石洞里，却不知杜阿桃的鬼魂一直附着在腰带上，昨天被我招了出来，又被李小姐身上携带的龙气玉佩击散。”

　　颜轻絮的描述有理有据，还有细节。而且根据仵作的经验，白骨的死亡年份在十年左右。看颜轻絮的年纪，那时候还是一个幼稚小童，肯定不会是凶手。但是一个小姑娘说起佯装求欢这样的话，就连老成持重的知县大人也觉得脸皮发红。

　　张若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只能将颜轻絮化归为化外之人，才没有训斥她言行过于大胆。

　　而且朱员外家里的小妾偷了三百两银子逃跑，也是本县积年的悬案之一。案发当年虽不在张县令的任内，他查看卷宗时也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根据种种线索，张县令直接信了八成，想到自己能够破获悬案，又能跟本地乡绅拉近关系，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许多。

　　他站起来邀请李重柳和颜轻絮跟他一起去县衙休息用早餐。抓人和去老虎岭找腰带物证的事情，就吩咐给手下的衙役去办了。

　　颜轻絮原本还预留了一点灵力，打算给知县大人表演一个符纸无火自燃的小法术，没想到他听完自己的描述之后，立刻就相信了自己会通灵捉鬼的事情。看来古代的人对于鬼神之说的接受度，果然比现代人强很多。

　　来到县衙之后，李重柳被带去后衙，由张县令的夫人招待，颜轻絮被带到偏厅，由张县令的师爷招待。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虽然没有严重到不许女子上街的程度，士族阶层却也不会男女同席了。而对颜轻絮这样的非士族阶层的草民的礼仪要求更低，却又跟士族之间存在一条明确的阶级鸿沟，即便县令已经承认了她的本事。除非她得到朝廷的册封变成真人，或者张县令本人要她救命，否则张县令绝对不会跟她同桌吃饭。

　　跟李重柳分开的那一瞬间，颜轻絮真的有点雏鸟情结发作，只想一直跟在她身边。可她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怯弱来，只能委委屈屈的看了李重柳一眼，跟着师爷去了偏厅。

　　没有跟李重柳在一起，即便颜轻絮最近几天都很饿，即便县令家厨子的手艺很不错，一大早就能吃到醋溜藕带，凉拌三丝，粉蒸排骨，炸小黄鱼，鲜肉小笼包，林林总总了一大桌子小菜，用来配熬到浓稠丝滑的白米粥。他也只是吃了三个小笼包，又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白粥，就放下了碗筷。

　　师爷看到颜轻絮饿到皮包骨头的样子，衣服也不太合身，猜到她以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还以为她一定会吃很多。结果看她很快就吃完了，看桌上那些肉菜，也不像普通穷苦百姓那种眼冒金星又拘谨的感觉。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又猜测颜轻絮这一身穷苦相可能是因为修行的原因。

　　所以师爷看到颜轻絮放下碗筷之后，带着几分讨好几分亲近的说，“在下难得吃到太爷家厨子做的好东西，如今抓人的衙役还没有回来，小仙师不如就在偏厅里喝口茶，等一等在下。”

　　颜轻絮点点头，师爷向门外叫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衙役给她端了一盏茶上来。颜轻絮不爱喝茶，只当它是解渴的水，刚喝了一碗稀粥，也就没有再喝茶的必要。

　　两鬓斑白的师爷年纪比县令要大一些，看起来牙口不太好，细嚼慢咽的吃了一刻钟，才让人撤掉了碗筷，端起茶盏来漱口。

　　师爷刚想跟颜轻絮聊一聊她是怎么学的仙家法术，又有哪些捉鬼事迹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闹纷纷的声音，很快那个伺候在门外的衙役就跑进来说，“犯人已经捉到，老爷要升堂了，请师爷快去明堂。”

　　颜轻絮也跟着一起去了，却只能跟在门外旁观，另外就是跟着李重柳来的几个仆人。很快又有一些听说了消息的百姓赶来，这才开始正式审案。县令拍响惊堂木，衙役们齐呼“威武～～”

　　犯人是个黑胖的中年男人，从他现在的长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可以勾搭大户人家的小妾私奔的样子。

　　颜轻絮还以为发生在八年前的案子很难审清，结果师爷宣读罪案时直接说，冤魂附身了通灵的仙师向县太爷陈述冤情，又拿来那条腰带，指着犯人说，“招与不招。”

　　犯人这时候已经无比恐惧了，但还是咬牙说跟他无关，县太爷直接发下红头签，“重打二十大板。”那人疼得呼爹喊娘，板子没有打完就说要招了，但衙役们还是按着人打完才松手，让人像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朱有才害怕继续挨打，供状拿到面前立刻就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还招出了自己的藏银地点，在他家后面的竹林下。

　　然后又是一群衙役呼啦啦跑去找银子，共带回了四百多两，原来这家伙用那三百两银子做本钱，从卖针头线脑的小货郎，变成了带着两个伙计去各村卖布的小商人，这八年过去，竟然优赚了几百两银子，给自家修了屋子买了田。

　　在这个不讲究程序正义，还能鬼魂申冤的时代，肯定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可是审案的确快捷了很多，让人看起来竟然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