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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的很好 ...

  •   “重阳节?”

      祁祟安一面熟练得压腿下腰一面问着着旁边的小厮。

      赵太妃身边的奴仆和冷宫其他刁奴都不一样,他们准确的说赵太妃的家奴。

      他们叫他三殿下的时候,语气眼神并没有丝毫的不屑,只恪守本分回答祁祟安的问题。

      在知道父亲生病以后,太妃回了一次家,这次是因为重阳节要回去祭拜祖先。

      祁祟安对这样节日不是很懂。

      赵太妃宫里的其他小厮嬷嬷性子大多沉默寡言,唯一一个活泛些,嘴碎些的就是这个小桂子,他也是比其他人后到太妃宫里。

      “前段时间奴才还听说殿下那儿闹鬼呢,殿下拿回去把这个挂门上,鬼就不敢接近了……”

      小桂子年纪比祁祟安还要小一岁,祁祟安又会故意摆什么架子,所以关系也就还好。

      他不知道从怀里掏来的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袋子,又一层层解开,是一个护身符。说着就要塞给祁祟安,说这是桃木做的,辟邪驱鬼可灵验了。

      萃清宫闹鬼的传言可不只是前段时间,一直都有的,而祁祟安心里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几个月之前冷宫当差的两个太监在萃清宫被什么吓到,疯言疯语的闹了一天,一直嚷嚷着有鬼什么的。

      结果夜里又不知被谁打了,凄惨得床都下不得,第二天又死了,据说死相极为凄惨。哪怕后面他们两个悄无声息没了,但是流言却永远存在。

      祁祟安也一直为其遮掩,越岭姐姐最近夜里出现的次数频繁,还很喜欢乐器,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后面的圃园都会传出很好听又从未听过的曲调。

      那黑白相间的物什,他闻所未闻。

      小桂子还在讲着他那个护身符啊是他娘亲专门去庙里为他求的,他专程让他娘求了两个。

      小桂子家里几个兄弟,家境艰难才把忍痛把一个儿子送到宫里来。他刚到宫中各种被欺负,最后幸得太妃娘娘把他拨到了淮阳殿。

      他本也是好意,刚准备把小剑塞祁祟安怀里,却见祁祟安脸色凝固了几分,直接避开,还后退了几步。

      “……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小桂子还以为祁祟安是累了。

      “太妃娘娘先前也说过,如果殿下累了也可以歇息片刻。”

      祁祟安摇了摇头:“不用了。”顿了顿,“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并不需要所谓的驱鬼之物。”

      那天回屋以后,祁祟安洗澡的时间都比平时长。

      驱鬼辟邪?

      在听到这个词语以后,他心下想到只有越岭姐姐,会不会对她有影响,但是她那么强大…但是……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祁祟安也不想冒这个险。

      一般祁祟安从国子监回萃清宫的时候,越岭姐姐都在,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厨房。

      偶尔也会不在,祁祟安就会看着他能帮着做什么事,做完事情就会在门口等她。

      这也是他第一次等谁回来,等待的感觉并不坏,反而有种莫名的幸福感,那种幸福感会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一直累积到见到等待的那个人的时候爆发。

      从头到脚都是酥酥麻麻的。

      “宝贝你今天真好看,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依旧是如此不着调的语句,越岭姐姐好像完全不知道何为含蓄,总是经常这样坦荡又□□的表达爱意,动不动对他说喜欢。

      但老实说,祁祟安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被爱本身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对于男子是不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的……”,漂亮多二字多形容女子,且男子过于漂亮是为男生女相,也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异端。

      不过……祁祟安顿了顿,“无事,你以后别对旁的人这样说就行。”

      算了,随她喜欢吧。

      那天越岭姐姐给他做了比平时更丰盛的晚餐。

      明明越岭姐姐不需要吃东西,但是却还是会每天为他做吃的。总是会时刻关注他的情绪,他有时候心情稍微不好,她都会立刻察觉。

      这些细节通通都在告诉祁祟安。

      她是那样的在乎他。

      重阳节祁朝传统节日,节期在每年农历九月初九日。“九”数为阳数,“九九”数相重,故曰“重阳”;

      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民间在重阳节这天会登高祈福、拜神祭祖,饮宴祈寿。

      祁祟安从没过过这样的节日,虽然宫里每次节日都是过的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但是这和祁祟安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奴才们可能会喜欢过节,那时候上头的主子心情好,多谄媚几句,说几句好彩头的吉祥话,就能得到平时多的赏钱。

      祁祟安对节日没有一点点兴趣,他会注意到也是因为越岭姐姐似乎很热衷这样那样的节日。

      几乎每个节日她都会准时送来祝福,之前的端阳节也是很早送来粽子。

      煮熟的粽子用苇叶撕成的长条捆成,上面还粘有小小的纸张,附写着粽子的口味,豆沙绿豆鲜肉等等有足足十多个。

      不仅个头大,打的结都个个一模一样。

      还有一个五彩绳编织的手环,一个绣着精致花样的香包,并附带一张留言。

      【端午快乐啊,宝贝儿!】

      宝贝儿…

      当时祁祟安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尽管已经习惯她经常这样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浮的称呼,但是每一次还是会觉得面热耳烫。

      她怎么能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这么 ,这么让人脸红的话,反而弄得他自己像那个被调戏的大姑娘。

      也因如此,渐渐的祁祟安慢慢开始期待起那些节日来。

      淮阳主殿后面的凉亭,旁边有一颗很直很直的槐树,他的母妃就葬在那里,赵太妃曾在那里和他说了很多很多。

      祁祟安的存在对于他母妃来说像一个不堪的证明,一看到他就等于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个不愿意忆起的遭遇。

      母妃还没离开的时候,赵太妃对他的态度是视而不见。在母妃走了以后,她才会时常看着祁祟安的脸露出慈爱的笑容。

      哪怕母妃不喜欢他,可那依旧是祁祟安的生母,在他年幼的时候尽可能保护他,已经对他很好了。她喜欢他,又不喜欢他,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上辈子在母妃离开以后,祁祟安想母妃的时候,就会经常靠在那颗树说一会儿话,哪怕当了皇帝也还是会过来坐一会儿,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祁祟安又突然想和母妃说说话了。

      其实在母妃那边的方言里,祁祟安不应该叫她母妃,母妃是祁朝人的说法。只是母妃让这样叫,祁祟安也这样叫。

      母妃的家乡最开始是一个小部落慢慢发展起来的,他们那里信奉强者为尊,并不像汉人是世袭制,皇帝的儿子就一定是下一任皇帝。

      每隔八年会开一个夺魁大会,只要想当首领的,就可以去参加,挑战上一个首领,成功了就是新的首领。

      只是这样的规矩在部落慢慢扩大再后面他们也学着汉人开始固定在了一个地方,母妃的父亲就是夺魁大会最后一位首领。

      母妃的家乡有很多跟多草原,族人住在帐篷里,夜晚天空的星星很漂亮。母妃说她骑马很厉害,她还有一匹从小养大的小马驹,他们部落会每年会举办篝火晚会……

      说这些的话的时候,母妃的表情从未有过的生动。她并不属于深宫,她也不该被困在深宫之中。

      母亲病重时期曾握着祁祟安的手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幼年的祁祟安根本想不明白。

      祁祟安就这样依靠那颗不知名树上,细细开始讲述自从母妃离开后,他身边发生的以及他经历的一切,那些久远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没想到仍旧历历在目的那些事。

      祁祟安省略了自己重生的事,只说他如何在她离开以后,如何被宫里的下人欺负,如何忍饥挨饿,如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一次次濒临死亡。

      一直说到越岭姐姐出现的那天,他语气陡然温和起来,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亮晶晶的。

      “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祁祟安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好’,依旧觉得这些都还不够形容那位大人的好。

      他思索了一会儿,

      “她是我见过的……不,她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好十倍…百倍千倍!”

      那个把祁祟安从泥泞地里拉出来的,把快要死掉的祁祟安救回来的,重新给了祁祟安活下去目标的那位,其实祁祟安对她一无所知,甚至对方连一个活人也不是,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全身心依赖着她。

      这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实实在在就是发生了。

      怎么可能不依赖,祁祟安身上的衣物,每一天每一顿的吃食,萃清宫里的每一样物什,他目之所及的每一样都是越岭姐姐赠的。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不与她有关。

      她总是在为他付出,所以祁祟安迫切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想要她知道自己也是有用的。

      重阳节的第二日晚间邱岭出现得往日要晚一些,非常神秘的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又拿出一小根一小根的上面雕刻着漂亮的花纹的蜡烛,这也是祁祟安第一次见这样的蜡烛。

      也不知道她怎么生火的,似乎只拿手点了一下。“这是生日蛋糕,这是生日蜡烛!”

      ……

      “我们那儿过生日都是要许愿的!”

      生日愿望吗?

      其实在越岭姐姐说出今天是他生日之前,祁祟安完全没想起来他自己的生辰是今天,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就算记起来也不会认为有什么特别的,这也算是他两辈子头一遭有人给他过生辰。

      越岭姐姐口中的那个蛋糕真的很甜很甜,蛋糕上面那一层像雪一样白的白霜,入口即化。点缀着许多祁祟安未曾见过的,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像画儿一样。

      祁祟安是有点怕黑的,在越岭姐姐熄灭房间内的光源之际,他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黑暗会让他想起以前的经历。

      越岭姐姐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朝他看过来,而在接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祁祟安突然就镇静了下来。

      心里的那些慌乱啊害怕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在看到越岭姐姐的时候,突然通通不见了。

      她开始教他如何吹蜡烛许愿,告诉他蛋糕上面的哪些是草莓,哪些是芒果,那种是火龙果,哪个又是猕猴桃。

      就算上辈子再怎么被欺辱,祁祟安都没有掉过一次眼泪,此刻却突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这一点都不像他。

      摇曳的烛火下,白发美人的面容有些恍惚。灯下看美人,不丑都美三分,更何况越岭姐姐本就眉目如画…

      “愣着干嘛,许愿啊。一年可只有一回呢。”

      祁祟安顺势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那个他一直都想知道的,一直询问却被无视的,他愿望就是想知道越岭姐姐的愿望是什么呢。换而言之,他能为她做什么呢。

      祁祟安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会是什么呢?知道她的愿望可能就会知道她呆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她那样神通的本事,祁祟安一方面觉得越岭姐姐应该有更广阔的去处,一方面又担心她什么时候会真的离开。

      祁祟安设想了无数种她的答案,独独没想到会是……她的愿望是想让他做一个明君?

      为什么会是这个愿望呢?

      她怎么确定自己可以当皇帝呢,明明自己只是一个被父皇厌弃在冷宫的废人而已,为什么用那么肯定的语气,那种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当皇帝的笃定。

      至于她后面那句话,祁祟安没明白。

      不过越岭姐姐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就算不懂也还是会记着。

      “忘记唱生日歌了,下次给你补上。”

      还会……有下次嘛?

      人在面临极大幸福的时候通常会感到惶恐。

      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真的是真的吗?

      越岭姐姐才不是什么妖精鬼怪,分明是来救他于水深火热的神灵,她是……独属于祁祟安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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