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暖风》lost_C

19、十八

　　今里故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那是那个人的杯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人前几日在这里喝茶时所使用的杯子。那个杯子本来就是故放在房间里用来招待客人所使用的杯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在流魂街卖的随处可见的普通杯子。
　　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杯子。
　　冰冷的。
　　“……是不是扔了比较好？”今里故对着自己嘀咕着。“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喃喃说着，拿起了那个茶杯，走向了房间的外面。
　　有些地方不对劲。
　　今里故蹲在宿舍的庭院内，看着树下那微微凸起的土地。在那突起的地方，底下埋下了那个杯子。是那个人在他这里喝茶时所用的杯子。
　　果然，不对劲。他伸出手，轻轻将手覆盖在那个突起的地方。——没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且……自己还没有察觉到是什么地方。
　　“……那个人……应该是更加遥远的。”
　　说着，今里故缓缓闭上了自己的黑色眼睛。
　　今里故进入这个学校，是为了能够改变自己，能够变得更强。但是……其中的改变并不包括现在这个改变。而且，人都是渴望有回报的。
　　“……果然，我是个十分差劲的人呢。”
　　自己已经差劲到违反人类都共有的某些常识。心中的厌恶感开始渐渐的延伸到身体的每一处，指尖都能感觉到自己大脑对身体的抗拒感。或许这些只是错觉……但故不想把这些感觉当成错觉。
　　这是自己必须改变的证明。
　　不能再那么贪心了，也没那个时间去管自己的心情。现在必须做的就是变强……尽可能的变强。
　　他将放在腰间的木刀缓缓拔出，脚踩在了那个微微凸起的地面上，做好了面对敌人的架势。
　　今天并不是需要上学的日子。大部分认真的学生可能会趁这个时间好好学习，至于大部分比较好玩的大概就是到外面的森林之类的地方比试切磋吧，至于喜欢在休息时间出去晃悠的人则是在少数了。
　　在这里学习的气氛其实不错，因为周围的人不是完全骄傲的贵族就是认真踏实的好孩子。基本上你无视那些贵族的骄傲，这里的学习气氛还是不错的，至少故还没有见到过那种厌恶这里而自暴自弃逃学的家伙。
　　这让鸠羽代成功的收敛起了在现世里养成的惰性，开始向认真努力踏实的今里故学习。不过偶尔出去买买衣物或是跑跑还是需要的。但这里毕竟没有现世里那样丰富的娱乐活动，这让鸠羽代没有了夜归的借口。
　　其实出去购买必需品本是今里故的任务，但是今天的鸠羽代似乎受到了本岛佑本人的拜托（命令？）出去买一些保养木刀的物品，甚至还加上了今里故不能去的要求，结果便是鸠羽代哭着跑出了校门。
　　“呜啊好寂寞啊伦家好久没和小故一起过假日了老师乃这个坏蛋”甚至还用上了不怎么地道的大阪口音。
　　虽然回想起了让人觉得不禁微笑的画面，故手中的姿势一丝未变。
　　本岛佑曾经教导过他，刀是用来斩杀物体的，无论是有生命的或是无生命的。但是她后面又说，刀的使用意义是随着主人的心境而产生变化的。
　　虽然对于死神来说剑道在精神上的意义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有了斩魄刀的始解、鬼道、白打和瞬步作为辅助，但是——
　　“我认为啊，战斗开始的象征就是拔刀，但是……如果拔刀的时候就不清楚自己挥动刀的意义，那么战斗的时候不论是你的刀还是架势就会有松懈。因为你的信念不够明晰。”
　　本岛佑虽然是教师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教导剑道的理念却意外的有些守旧。不过守旧的程度反而让人觉得恰到好处，不会反感也不会觉得抗拒。
　　“而且，拔刀时的那种感觉……就是在坚定自己对胜利的渴求。”
　　本岛佑对于剑道无论是技还是精神的重视不是一般的剑道教师所能比拟的，故甚至觉得其实本岛佑就是武士的一员。
　　“……胜利……”故喃喃念着那个词汇。
　　在今里故对于本岛佑那番话的自我理解中，胜利的含义并不是战斗赢得对方时所指的胜利。而是——
　　左脚向前，刀自左上朝右下挥去。
　　空气中的几片叶子并没有被木刀所碰到，它们的身体却变为了两半。
　　木刀与真刀比起来重量是完全不同的，连使用的效果也不同。虽然同样可以杀人，但是在练习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故立即调整好姿势，以右脚为轴心，将刀朝右挥去。
　　木刀之间碰撞的声音在故的耳边响起。
　　那是他预料到的声音。
　　近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自己熟知的面孔——御十夜。
　　不知为何，今里故并不觉得意外，或许是因为在握住木刀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御十夜的气息吧。那时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看来并不是。
　　心中虽然会想起过去的回忆，也会觉得有罪恶感和慌乱，但是现在凌驾在这些心情之上的，是自己心中的平静。
　　对方的眼睛中燃烧着战火。
　　——很好。
　　故似乎听到自己的导师在自己的耳边有些喜悦的说着。
　　——迎战吧，故。
　　——为了你自己的胜利。
　　是。
　　他在心里默默回答着。
　　接着，双脚立刻朝后跳去，拉开了距离。但是对方似乎并不甘心他的后退，立刻握紧刀追了上来。
　　十夜毫不犹豫的将刀尖指向故。因为刀身的长度，故似乎免不了被那刀刺中。但是，故立即一脸冷静地使用了瞬步，虽然是尚未成熟的技巧，但是想要躲避十夜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剑道固然重要，但是辅助的技巧也很重要。医疗人员除了有优秀的治疗能力以外，也有保护其他医疗人员和患者的义务。虽然大部分打算进入四番队的人并不这么想。毕竟这个番队被外面的人评价为十分没用。
　　十夜似乎看出了故瞬步的方向，在敌方身影消失的下个瞬间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现在在用的不仅仅是剑道，包括瞬步和白打。二人似乎在不想惹舍监生气这个想法上有默契，都没有人使用鬼道。他们战斗中仅有的噪音就是木刀的撞击声、衣物与风的摩擦声以及瞬步落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当二人的身影同时停下来的时候，双方都清楚，他们的比试已经有了结果。
　　故大口地喘息着，大量的氧气进入自己的肺部，让有些晕眩的大脑渐渐清醒起来。握紧木刀的右手的虎口处正如同被火烧一般地刺痛着。
　　这是在防御时所落下的伤痕。
　　防御本身就是个技巧活，可以的话防御最好是尽可能避免的。倘若是普通的白打防御或许不难，但是剑道中的防御却需要在防御时就调整好自己防御的力道，力道过轻就会受到伤害，力道过重就会无法在防御后立刻攻击对方。
　　果然不该硬生生的接下来的，应该照老师所教导的那样用巧劲或是其他的技巧来躲过。故看向自己木刀的尖端，那里本该存在的刀身不见了。
　　这把木刀断掉了。
　　而对方的木刀则是在最后一招的时候就掉了。
　　胜负已经出来了。

　　十夜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深深叹了空气。混杂着对自己松懈的遗憾和好好锻炼了一番的安心。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对手。
　　今里故。
　　自己幼时的挚友。
　　在十夜的印象中，故一直是一个有着奇妙纤细心思和敏感心理的男生。幼时无论他和同伴们多么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心事或是病痛，第一个会发现的总归是故。
　　然后他会带着苦笑说要他们好好注意自己身体然后开始麻利的照顾他们。他就像那种生来就是为了让人对他撒娇的类型。
　　虽说这样的男生在大部分人眼里显得有些软弱，但是今里故并不是软弱的人。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有坚持到最后的觉悟。
　　纤细，坚强，敏锐，温柔。虽然这些形容词会让人联想到坚强的女性，但是用在故的身上却完全不会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而且在形容的时候，也能切实的感觉到故确实是个好男生。
　　十夜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故的双眼。
　　然后，十夜的双眼猛地瞪大。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故那样的双眼。
　　原本澄澈的双眼变得一片漆黑，里面寄宿着斗气。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感到喜悦。
　　那不是御十夜所认识的今里故。
　　这个时候，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刀。然后缓缓抬起头，他眯起自己黑色的眼睛，露出和往常一样的温和笑容。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出他有些羞涩。
　　“抱歉，十夜君，你的手没事吧？”言语中带有着关心和歉意。
　　那双黑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澄澈。
　　仿佛十夜所见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一般。
　　“……”他沉默地打量了今里故一番，然后转过身，俯身去捡掉落的木刀。他在用这个举动来掩饰让自己动摇的疑惑。
　　——刚刚自己见到的那个今里故是怎么回事？或许应该问问那个名为鸠羽代的女孩，但是那个模样连自己都未见过何况那个鸠羽代……
　　仔细想想，过去似乎都是今里故在关心他们。每次每次都是故注意到他们心中所在意或是隐瞒的事情。
　　那么，他们有注意过他的隐瞒和在意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十夜的身体僵了一下。

　　故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意的笑了。他看向捡起自己木刀的十夜，站直身体，然后施了一礼。“谢谢指教。”然后直起腰，露出和过去一样的温和笑容。带有着善意。“十夜君果然很强呢。我输了。”
　　十夜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回答，微微皱起眉。“你在炫耀自己赢了我吗？”虽说话语听起来让人觉得充满恶意，但口气中却一丝都没有。
　　“不，这是我的实话。在前面，十夜君完全没有杀意，所以这并不是十夜君的全力吧。……而且，对我来说，胜利不是指比试时的胜利……”
　　他看着自己手中断裂的木刀，没有再说什么。
　　“……是指实战经验吗。”
　　毕竟是幼时玩伴，虽说不能一猜一个准，但偶尔还是能知道这厮所想的。
　　“是的。”
　　御十夜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即离开了。故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喜悦。
　　“……今天讲了似乎不止三句……虽然贪心不好……果然，还是会觉得高兴。”
　　今里故捡起地上的木刀碎片，在走之前又对御十夜施了一礼。他走在回房间的木廊上，正午刺眼的阳光通过地板反射到了自己的视野中。
　　刺眼的白色。
　　“……白色……？感觉很似银色……”
　　他回想起和十夜对峙时的感觉。
　　——不一样，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