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面包和亲爱的你(GL)》HowShouldIKnow

42、C20-命运的转弯口1

　　伸手招了一辆的士，我心情复杂地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目送着视线里渐渐远离的月饼，单薄的背影渐渐变小然后突然消失在一个转弯的路口。
　　我收回视线，跟司机说：“去Loveless酒吧。”虽然我的夜生活一向不太生动，对酒吧啊茶座啊之类的场所不大熟悉，但是，那个据说新开的很有格调的名叫“Loveless”的Les吧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司机大叔明显英文水平不是很好，他迟疑着问了句：“什么？哪里？”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个酒吧挺有名的，叫‘缺爱’，您听说过么？”司机大叔嘴角抽搐了一下，依然表情疑惑地说：“没听过啊。”
　　“那，少爱酒吧？”我乱七八糟地翻译，“绝爱酒吧？”该死，我怎么知道它的中文名叫什么啊。
　　司机大叔的表情更加僵硬了，我只好搜寻着地理直觉贫乏的记忆，跟司机说了个距离那个酒吧不远的地名。剩下的一段路程，我自己散步过去吧。

　　人生是一趟别人不会跟你商量就提前为你买好票的单程车，你无法选择何时何地上车，当然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择何时何地下车。可是如果你坚持乘坐这辆车直到终点站——即生命的尽头，途中，你会领略到很多风景人物，如果不是太倒霉，应该不断会有其他的人上车来和你一同领略。可是，别人何时何地上车何时何地下车，不仅不是你无法控制的，更加是你无法预料的。
　　月饼就是我无法预料的那个人，高中，她和我搭乘过同一辆车，然后她忙于自己的生活，也曾换乘别人——我不想说是小颜——的车，然后，再到最近我以为她又回到这里和我一起享用同一趟车程的旅途了，我关心她旅途是否愉快、目及的风光是否迷人，更加关心她跟我在一起共同度过的时光，是不是美好得让她想要一直跟我在一起。

　　坐在空间狭小的的士内，让接近午夜的昏黄路灯透过车窗挨个扫过我的脸，内心一阵空落和恍惚。是不是我的以为错了？她的温柔注视也许是透过车窗而来，而并不是真的和我乘坐了同一辆车。或许她只是坐在一辆车上——我还是不想说是小颜的车，恰巧经过这条路，恰巧速度和我的接近，恰巧看到我，恰巧再次和我同行了一小段路。

　　这些都不是我最害怕的，失望惯了，再多来一次也无所谓。
　　我最害怕的是，她那趟车路线和我重合的路程已经到了尽头，就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远走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我望向窗外的视线不再恍恍惚惚，因为车子突然转弯，我身子外歪斜了一下马上坐稳，突然在那个转弯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是轻度近视，再加上看到的场面过于怪异，所以我有所怀疑着我的所见，马上让司机停车，想要亲自去确认。
　　有三对男女结伴而行，正嬉闹着走在马路一侧的街道。我付完钱下了车以后，那帮人已经和我隔了一段距离。我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去，其中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高个子男子，正亲昵地搂着身边一个衣着时尚鲜亮的年轻女人，时不时凑近她说着什么，那女人笑得很甜蜜。
　　那个男人的背影，怎么这么像小颜？我很怀疑，因为他身边的女人绝对不是月饼。就在我紧跟其后，和他距离接近了，大概不到十步了，那个男人又侧过脸来对那女人说了什么，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
　　真的是小颜。

　　我跟在那帮人身后，耳边是轻轻啸叫的夜风，冰冰凉凉，可是无法冷却我的怒火。
　　“小颜说一到美国就会跟我求婚，说戒指的图样已经送去订做了。”
　　“老实讲，男生送我东西的不少，但是只有小颜最贴心了……呜呜呜呜……”
　　“……机会难得，又是我之前很向往的专业，在国外，小颜也会照顾我。”
　　“没，我最近跟小颜吵架了。”
　　……
　　月饼的话，还有伴随着那些话语的或悲伤或甜蜜的神情，回荡在我脑海里。她的爱人，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亲密甜蜜。

　　“我不能把你留下来，因为那是你的理想。可是，我能让你知道，我爱你，即使隔着大西洋，依然爱你。”
　　回想起刚刚冒着傻气可是真是无比真实的告白，虽然又一次被月饼用微笑无视过去了，但是我不后悔。不后悔让她知道了我的心意，虽然她无法回应。
　　就像此刻冲动和愤怒在我血管里奔流，加速着肾上腺素起着作用，下一刻要做的事情，过了很久以后，还是不后悔。
　　就像不久以后的牺牲和妥协，既然是为了所爱的人，一样还是不后悔。

　　风流在耳边加速掠过，我快步猛冲上去，拍了拍小颜的肩膀，声音四平八稳地说：“颜子瑞，你好。”
　　小颜诧异地回头，表情马上变得僵硬，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哼，心虚了。
　　他旁边的朋友们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小颜身边的女生还挽着他的胳膊，看着我们脸色都不大好的对视，迟疑着问：“子瑞，这是你朋友？”
　　“请问你是哪位？”小颜刚要开口，我冷冷地转向那个女生。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眼里明显的敌意，那个女生因此有所误会，马上挺直了摇杆大声宣布说：“我是他女朋友！”
　　很好。我微微一笑，看着小颜，他的表情居然恢复了平静，也跟着冷冷地看着我。
　　这样生硬的对峙不到几秒钟就被打破了。因为下一秒，我的拳头招呼到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

　　指关节捏得发疼，着力点触及到脸骨的反作用力更是让我的拳头一阵生疼。所以我放下手，退后几步，抬腿朝小颜的腰部踢去。
　　以前的跆拳道教练很赞赏我的腿上功夫，他说万一我要路见不平拔腿相助的话使出七分力就够，不然小心防卫过当。当小颜本能地伸手来挡的时候，我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手肘骨折的声音，因为我使出了全力。

　　后来发生了什么？人声喧闹，拳脚纷杂，有车辆伴随着急刹车靠近停下，掺杂在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喝以及不轻不重的拳脚相加里，一阵沉稳的高跟鞋敲击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刚好被小颜的一个朋友掀翻在地，视线被额前的碎发遮挡看不太清晰，手臂上被撞得被撕裂的伤口抽痛起来，我咬着牙吸进的空气嘶嘶作响。我知道是谁来了，也知道离我不远的那记巴掌是谁帮忙打在掀翻我的家伙脸上。

　　艾琳表情冷峻地又赏了那家伙一个巴掌，然后才沉声说道：“这是抵消你原本要负担的医药费的代价，已经很便宜了，不要讨价还价了。除了你，凌逸先出手打你的吧，其他人现在可以走了，嗯，还有你，”声音转了一个方向，“你拿手机是想要报警么？虽然我没有目击整个现场，不过请相信我，我可以保证，你报警的话，只会把你和你的朋友一起送进警局。”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还好没演变成事故。艾琳走过来，伸手把我拉起来，查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眉头拧紧了，水红色的嘴唇抽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时，小颜拒绝了朋友要送他去医院的好意，独自走过来，他脸上的表情被乱发的阴影遮盖，低低地说：“凌逸，我有话要说。”

　　“凌逸，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被情敌打成这样还不能回击，我也真是窝囊。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拜托你不要让蓉蓉知道。今天蓉蓉本来应该和我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你最近总是分走她的注意力，我不会耐不住寂寞找了别的女生。我恳请你，不要让月饼知道。因为我爱月饼一点也不比你少，即使她对你的感情让我嫉妒，可是我还是很想守住她，我要带她去国外共同生活，让她实现她的理想，还要努力让她过上她理想的生活，请你不要阻拦。拜托了。”
　　此时的情景真是太可笑了，小颜被我揍的微肿的左脸和完好的右脸如此滑稽的对比，正如他脸上的恨意和恳求如此矛盾地同时存在。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不是也是这么可笑，可是内心很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随着呼吸的动作有些疼痛袭来，我勉强开口，说：“再说了，我现在没有力气，不然还是很想揍你。所以，也没力气做选择题。”
　　我看了一眼等在不远处的明黄色跑车边的艾琳，她的面容如此平静，发丝随着夜风轻扬。我走向她的车子，默默地坐进后座，说了声：“谢谢。”
　　“是不是还应该要说‘对不起’呢？”艾琳发动车子，并没有回头看我。
　　“对不起。”我蜷起身子，低声说。

　　艾琳沉吟了片刻，目视着前方，还是没有回头看我，她淡淡地说：“是为哪件事情说对不起呢？是为了今晚毁了我的圣诞节？为了让我不小心看到你唱歌给连蓉歆小姐听？为了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惹是生非让我心疼？还是，为了你一直不肯回应我的感情？算了吧，凌逸，可能是上辈子我欠你太多，这辈子该我还吧。”声音不大，可是字字敲进我的心，一点一滴的刺痛。

　　手臂上的血凝结粘黏着衣服，随着车子的行驶拉扯着撕痛，我的泪水渐渐漫过了眼眶，一发不可收拾。我也懒得管了，由着它一滴一滴砸进车底的地毯，马上消失不见。
　　蓉蓉，可能是上辈子我欠你太多，所以，这辈子，该我还吧。
　　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有一些流过嘴角，心酸的咸。我把脸埋进膝盖之间，压抑着抽噎，可是压抑不住连续不断的泪水和连绵不断的伤心。

　　刚刚看到那么令人愤怒的一幕，想着你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心痛，出手打人的时候就一点也没犹豫，被小颜的朋友打翻在地，也没有觉得痛得不能忍受。刚刚还那么坚强的我，此刻想到我们唯一的出路会是就这样匆匆结束，真的就一点也坚强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你才会这么强硬的，可是我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