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3/庞包] 文武》轻裘

8、8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包拯此时，对此句，甚是鄙夷。
　　荒谬。
　　譬如此时那岸上之人。
　　可恨之极。
　　却哪里有什么可怜之处了？
　　他在水中扑腾。
　　无论是谁，猝不及防被踹到水里，都会如此。
　　包大人游泳的英姿，何等的飒爽，何等的……回归自然！那分明是深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的……狗刨式……
　　“水深几何？”踢人下水的人一张笑吟吟的脸，神采飞扬比丽日骄阳还要刺眼三分。
　　“不详。但足以溺毙！”包拯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惠民河，北宋开封西南闵水、蔡河诸运河的统称。“漕运四河”之一。
　　包大人在中州王的帮助下，成功地和它进行了亲密接触。
　　时正值夏。天降大雨，多日不晴，天降豪雨，未作天灾。
　　中官势族肆意围坝，修筑水榭园林，侵占河道，却成人祸。
　　惠民河阻塞，河水泛滥，街道淹水，行人受阻，更有百姓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包大人冒雨巡查河道。雨渐停，他心中的火气却大旺，波及陪同人员一名，被其人一脚踢到了河中。
　　包拯努力向岸边靠拢，咬牙切齿：“你想做什么！”
　　中州王微笑，说的话却似乎离题万里：“听说那叫欧阳修的，跟同僚称赞你说‘天姿峭直’，啧……”
　　包拯往岸上爬着，头痛，妥协：“好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当真？”中州王拉了一把包拯，貌似无端地问了一句。
　　“当真。”违章建筑，当拆之！包大人却是知他所指，毫不犹豫地答道，声音沉稳内敛冷静坚定，当为正气之楷模，大义之典范，可惜的却是包大人此时湿身了。
　　庞统一声叹息，俨然为包拯之高风亮节不畏强权所折服。
　　然而他眸中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你……”包拯忽然一阵郁卒，为何他从某人眼里看出一丝惟恐天下不乱的味道？包拯无奈：“说吧……”
　　对于包大人的头脑，中州王从第一次见面之时，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欣赏，当下心情大好，悠然道：“飞云骑借你。”
　　包拯望天，天不语。问地，地不言。
　　临风长叹。
　　衣服湿了，恩，好冷。
　　其实，他真的不想用飞云骑，再顺手也不想的。他该怎么向有些人特别是两个人交代清楚，他凭的是什么理由光明正大地用上了中州王的亲兵？
　　风中，包大人无比纠结。

　　帝王之术，在于权衡。
　　所以可以说，因为有八贤王的存在，才有了庞太师的崛起。
　　因为有了庞太师后来的一枝独大，才出现包拯的挑战权威。
　　有人说包拯在民间的口碑，是赵祯的心病，荒谬。
　　他与某人的关系，才是他的心病。
　　笔杆子出不了政权，枪杆子里才出政权。
　　权衡二字，写来简单，真正操作起来，细小微妙之处，罄竹难书。
　　当赵祯听说包拯正带人将惠民河沿河皇亲国戚高官重臣们家堵塞河道的花园楼台通通拆掉时，先是为这运动的手笔之大愣了愣神。然后想，包拯，你可知道，你只怕自此要成为孤臣。
　　但是，身为帝王，最怕的是臣子结党，最喜欢的就是孤臣。
　　孤臣安全。
　　于是，当反包联盟代表们自恃位高权重跑到佛堂反告包拯时，皇帝赵祯手捏佛珠，黑黑的眼珠射出慈悲，隐含悲伤：包拯的性格你们不是不知道，只要有理有据，他一定会蛮干到底。你们说说，朕说的话他听过几次？
　　皇帝如此光棍的反应让众人茫然若失。
　　当外交手段不能解决问题，付诸武力似乎也就成为必然。
　　这不是一条公理，但就如同谬误重复千遍便成为了真理一般，因为被许多人奉行而被许多人认为理所当然。
　　于是理所当然的，某夜，开封的一条小街上发生火灾。
　　包大人带着衙役第一时间赶到火场组织救火，夜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伙无赖地痞流氓。他们有意无意间截住通往火场之路，嬉笑着对包大人说：救火是到甜水巷取水，还是到苦水巷取水？
　　纠缠间，有衙役莫名遭遇黑拳，若非展护卫眼疾手快，只怕包大人的脸此夜也会走样。
　　而后冲突升级，拳脚进化为兵刃。
　　包拯怒。怒火如火场之火势，熊熊。
　　“展昭，带衙役全力救火！”他喝道。而后第一次，对着无边的黑暗，喊了一声：“飞云骑！”
　　黑暗中居然，不，应该说果然，有人轰然应道：“大人放心！”
　　这一夜，因为飞云骑的介入，使得幕后的反包联盟被勾起了一直以来受的某王的气而且还是此人毫无自觉情况下给人受的气，气急败坏。头脑发热地投入了家兵，于是规模扩大。
　　可见，某王的人品，也是一个待考的命题。
　　当然，某王现在正在很殷勤地和自己的爹爹反包联盟的盟主面谈。
　　谈人生，谈理想，谈权术，谈阴谋，谈风花，谈雪月，谈八卦，谈八王……
　　总之，一切可谈，无不可谈。
　　而在同一时间的不同空间，一场巷战正在展开。
　　不过，一方是在繁华世界目迷五色已久，最辉煌的战绩是在百姓身上建立的□□团体和高级打手的仓促组合。一方则是飞云骑。
　　飞云之强大，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大宋时代周刊》135期108页“当代风流”人物专访点评最为精辟——“飞云在手，天下我有”。
　　何况，历史早已证明，巷战，是飞云的强项。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较量。
　　包大人想了想，善良地叮嘱了一句：“最好不要闹出人命。”
　　刀光剑影中如何保全自己制服敌人还要保证对方不死，这绝对是一个技术活。
　　但这同样难不倒我们万能的飞云。
　　人体脆弱的部位很多。
　　但身为男人，有一个部位更为脆弱。
　　历史不会忘却这一夜。
　　这一夜，无月，星子璀璨。
　　这一夜，医生们全部从睡梦中惊醒，奔赴医疗第一线。一时间大夫供不应求，连城郊专门骟牲口的兽医也被拉过来充数，居然还因为专业对口成为抢手人物。
　　史书上，将这充满血腥的一夜称为，帝都流血夜。
　　嗟呼，人性竟如此阴暗。
　　令人感慨万千。
　　这一夜，对很多人很多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据不完全统计，这次事件直接影响了汴梁本年度的人口出生率下降了一个百分点，各大青楼本年度生意下降了两个百分点。
　　可喜的是自此很长时间，汴梁城夜间秩序大好，再没有发生半夜敲门骚扰单身妇女事件。
　　这一夜之后，反包联盟成员很长一段时间内看到包大人都会下意识弯腰，护体。
　　这一夜之后，惠民河疏通工作进展顺利，“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
　　后来，后世有些人受此夜启发中提炼出一种简捷易学的攻击手段，开山收徒，自成武林一派，世人呼之为，防狼。
　　又有些不成器的人，私自偷学，并冠名之以“断子绝孙脚”以混淆视听，则是离了正道，成了旁门，终难成大器，终生难窥天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