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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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在A城的郊外，在起伏的山峦之间，一条弯曲的小河穿山而过。
A城的人只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而不知这只是一个小住宅区，里面住着军方的一些高官。
门边的士兵笔直的站着，路旁的青松依旧挺拔。叶迦兰坐在车上，看着景色不断后退，如同时间，总不会停下脚步。很久没来了，这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应该庆幸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运气，经得起世事的变迁。
黄婉玲早就等在了门口，李耀华站在一旁紧紧的护着，两人都是满脸的激动。车一停下，两人就迎了上去。黄婉玲拉着叶迦兰不住的打量，嘴里一直念着瘦了，没说几句眼泪就又下来了。李耀华递给儿子一个赞许的眼神，默契的各自揽了女人往屋里劝。
好不容易劝了黄婉玲，一家子人坐在了饭桌前。黄婉玲不住的往叶迦兰的碗里夹菜，搞得李晴川牢骚满腹，埋怨母亲不理会自己。
黄婉玲脾气一上来，使劲的数落李晴川：“你这个笨蛋！你要不是我儿子，早就用扫帚把你赶出去了！你还好意思呢！自己没长脑子，被个乱七八糟的坏女人骗了，害的我差点没了儿媳妇！现在，你就是我们家的罪人！你要是想戴罪立功，就给我机灵点儿！把迦儿给我哄好了！早点把媳妇娶进门，那才能一笔勾销！”
李耀华听得好笑，但是也跟着附和：“是啊，晴川，你现在就是个观察期，好好表现，啊！”
李晴川吃了个哑巴亏，一张冰山脸装不下去，只好可怜兮兮的给叶迦兰夹菜盛汤。叶迦兰心里乐开了花，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呵呵！
吃完饭，两位老人照例去午休了。李晴川和叶迦兰早上起得晚，没什么瞌睡，就一起在小花园里坐着晒太阳。
李晴川搂着叶迦兰，藤编的秋千椅摇摇晃晃，冬日的阳光懒洋洋的，照的人发软。想起母亲饭桌上的话，忍不住问：“迦儿，你很爱我吧？爱到都离不开了。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
叶迦兰眯着眼靠着他，轻撇嘴角：“切！看你美得！我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罪大恶极，就应该用下半辈子好好折磨你！”
“呵呵，那你是答应下半辈子都跟着我咯？”李晴川得意的笑。
“不是！”叶迦兰也很干脆。
“什么？！你敢再说一次？！”李晴川虎躯巨震，一把将她按在腿上，恶狠狠的问，“你敢！”
“哼哼~！凭什么我下半辈子都要跟着你啊？”叶迦兰不怕牺牲，硬着脖子嚷嚷。但是看见李晴川一脸难得的焦急惧怕，耳根都红了，也不忍下狠手整他，柔柔的一笑：“怎么？二公子，你现在就一罪人，还等着立功呢！我心地好，暂时吧，也就允许你跟着我了，哪能我跟着你啊！你叫我面子往哪儿搁呐！”
李晴川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调侃气得头皮发紧，掐着她的腰使劲的晃，恨不得把她的心肝都摇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叶迦兰被整的不行，连声讨饶，腻人的情话一箩筐的倒出来，愣是把个李晴川逗得笑出声来。
“迦儿，认真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对付纪诗音的？”
“她到安心那天……”叶迦兰低着头，有些郁郁的说：“你知道，我向来是不惯这些的。但是我知道，她来绝对是不安好心的，我当初栽在她手里，吃了大苦头，这次不能再连累老大。”
听她说的委屈，李晴川心疼不已，细细的摩挲她的脊背，像是安抚一只小猫。
“我找到了表哥，告诉他纪诗音又来对付我啦。表哥就说，一切交给他就好。可是，这个烂表哥，动作超级慢！搞了半天，我倒被纪诗音整的够喘！”叶迦兰不高兴的横了李晴川一眼，仿佛杨卫琦的帐都要算他头上。“你派给我那个死小五，也没个脑子，总被刘清钻了空子！你又不肯帮我……”
李晴川一听这话就知糟糕，紧闭嘴一个字都不敢说，言多必失啊。
“ 还好，纪诗音出了个馊主意，用木马黑我电脑。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找小五把她电脑也给黑了。哼！不然等表哥将她的钱都搞没了，也没什么用！”叶迦兰说起自己的计策，高兴的摇头晃脑。“那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心机重，存了那么多的艳照在电脑里，看的我都吃不下饭了！还好，表哥还不是太蠢，拿到照片就知道布置媒体控制住舆论……”
堂堂杨大少爷，就被叶迦兰损的是笨蛋加三级。李晴川听的仔细，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赞同，默默的为大哥哀悼，一边又担心自己被找出个什么差错，背上密密的出了一身汗。
“只是，可惜了玉书……”叶迦兰想到蒋玉书，不仅有些感伤。因为秦飞云，大家和蒋玉书的关系一直不错。蒋玉书一直是一个良善醇厚的人，待人毫无差错，尤其关照叶迦兰。可痴心错付，最是无奈。如今，蒋玉书一无所有，虽然一切罪名都是杨卫琦故意罗列，事情一过不会当真，可继承权确实是失去了的。如果蒋玉书执着要娶纪诗音，蒋老头子那硬脾气，肯定是宁舍去这个继承人，也不会接受那个臭名昭著的媳妇。
“玉书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感情这回事，谁也劝不了。一开始他选了这条路，要一头走到黑，都是他自己的事了。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相信他是能承担的。”李晴川见不得叶迦兰为别人感伤，只得劝慰：“等过几年，蒋家老头子的火气过了，我再想办法找点事情给玉书做，前途不会受影响的。”
“我知道，就算你不出手，飞云肯定也是不会不管的……”叶迦兰毫不犹豫的接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有些呐呐的。
“飞云……”李晴川提起三弟，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那一晚，他从山上把叶迦兰接下来，的确是想找秦飞云说个明白的。可是，秦飞云主动找到他，毫不躲闪的硬挺了三拳。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李晴川也是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两兄弟闷闷的坐了很久，秦飞云最后走的时候说，他从没有想过强迫叶迦兰，但做了错事自然要承担。其实这场争斗没开始便已经注定要输，现在他秦飞云认输……
李晴川见他黯然的离去，只觉得心底满是碎屑，晶亮的晃眼，不敢触碰，一不留神就被划破，鲜血淋漓，疼痛不已。想要掩埋，但总是难以回避。
无法提起，却又止不住想起。多想回到过去，无忧无虑……
李晴川第一次见到叶迦兰那年只有三岁，杨韵带着刚满一岁的小迦兰到李家做客。两个母亲一见面就打发了两个小孩自己去玩，李晴川幼受庭训，很是听话，规矩的带着小迦兰到房间玩模型。
小迦兰大喇喇的坐在铺了泡沫垫的地上，不停的左右摇晃，手里捏着妈妈缝在袖子上的小手绢。李晴川在一旁认真的摆弄刚得到的汽车模型，玩得不亦乐乎。小迦兰也不吵闹，就定定的看着那个哥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那个哥哥特别好看，口水亮晶晶的顺着下巴流。
李晴川不经意抬头，看见她那副样子，嫌弃的皱起眉。小迦兰见他望着自己，傻乎乎的咧嘴笑，口水流的更是厉害。李晴川没办法，拽着她的手，拿手绢去擦嘴。可能是大力了些，弄疼了小迦兰，立马张大嘴巴哇哇的哭。
小迦兰的哭功可不是一般两般的，直逼琼瑶的几位咆哮派主角。李晴川被这孩子的爆发力吓住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巧手里拿着汽车模型，连忙献宝似得递过去。那个小汽车是一辆警车，一按还可以乌拉乌拉的响。小迦兰得了宝贝，自然收音了，认真的摆弄着。
李晴川松了一口气，愣愣的看着小迦兰玩儿，眼馋的不行。没想到，小迦兰哭过之后满脸的鼻涕眼泪的，抬手一抹，全都蹭到小汽车上去了。
可怜李晴川哭也不敢，闹也不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小车车被小迦兰糟蹋的脏兮兮的。一直委屈到杨韵母女离开，才躲在房间里伤心的哭了好久。
从此，李晴川一见到那个鼻涕虫小迦兰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愿带她玩耍了。
直到李晴川十岁那年，黄婉玲听说小迦兰读书很是了得，便求了杨韵想让小迦兰给李晴川补习一下古文。
世人皆道李家二公子文武双全，可李晴川小时候偏偏拿古文没办法。话说他五岁那年，爷爷发现这个孙子大有前途，接到军中教养，吃了不少苦头。回来以后，身手倒是利落了，可文化落下了不少。好在爷爷手下有个副官是留学回来的理工科博士，数理化教了不少，英语也学得不错，可中文却马马虎虎了。
李家是世家，李耀华一手好丹青，诗书满腹，自然是不满意自己儿子对着古文跟个文盲似得。教吧又没什么耐心，不教吧又看不下去。黄婉玲看这样不是个办法，便去给李晴川请了个小老师，想两个孩子在一起学得快些。
李晴川起先很是抵触，那小鼻涕鬼能教自己？！心里打定主意要给她好看。所以小迦兰一上门，李晴川便摆出经典的冰山脸，鼻子里哼一声便回屋了。
小迦兰受了母亲的嘱咐，自然不敢放肆，只得憋着委屈挪到书房。进去一看，李晴川正在那画台上研笔挥毫呢。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就在一旁默默的看。慢慢的，一副栩栩如生的枫叶图便显现出来了。别说，李晴川画画还是有遗传的，画什么像什么，小小年纪意境却很深远。
小迦兰两岁能背诗，三岁就识得不少字了，在古诗文方面比同龄人超前了不知几倍。见李晴川画了一幅红枫，一心想讨好这个冷冰冰的哥哥，张口就背了一首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李晴川本来是想露一手，让她知难而退，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干。可小迦兰这诗一背，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还好他小小年纪心眼倒是多，又让小迦兰慢慢念了一遍，提笔写在了画面上。
完工以后，也不说什么，径自拿唐诗宋词坐了，默默的看，心里全是不服气。小迦兰倒也不计较，看见那满柜子的古书，欢喜的很，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本就开始啃。两个小孩子，各自看自己的书，倒平静的过了一天。
事后，李耀华看了儿子的画和题诗，很满意的赞赏了一番。李晴川看这个鼻涕虫还是有点用的，也就不再拒绝小迦兰过来给他“补课”。还不时准备点好吃好喝，利诱小迦兰背诗。叶迦兰小小年纪并不懂得补课是怎么一回事，见有如此好的待遇，只是背诗而已，总是乖乖听李晴川指派。
相处久了，李晴川倒也不觉得小迦兰讨厌了，小孩子总是能很快玩儿成一堆，便经常带了她出去玩。小迦兰长的很可爱，圆圆的脸，大眼睛黑白分明，卷翘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剪一头流行的日本式短发，齐齐的发尾显得很乖巧。李晴川把她带出去，小伙伴们都相当喜欢她，总是给她特殊待遇。小迦兰不认生，落落大方的跟着李晴川，对着谁都笑眯眯的。小伙伴们都极羡慕李晴川，有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妹妹，一到出去疯，就吼着要李晴川带上妹妹。最让李晴川得意的，就是她只听李晴川的话，谁也哄不走。李晴川不知道小迦兰小小年纪还是有戒心的，只听母亲嘱咐跟好晴川哥哥，还当是自己的人品爆发了。趾高气扬之间，对小迦兰更是爱护有加。
但好景不长，李耀华接到一纸调令，要去A城任职。一家人临走时，叶政带着小迦兰去外地了，杨韵来送时抱着黄婉玲依依不舍。李晴川当时只有十三岁，刚刚知道爱恨情仇的年纪，没见到小迦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一股轻飘飘的不舍，在胸间盘桓，说不出道不明，却又无法消散。只记得杨韵在母亲耳边不住的说，要结什么亲家，却又没缘分之类的话。
直到几年以后，李晴川渐渐明白了两位母亲的约定，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只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玄妙不已，难以言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