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十章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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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楼叹气，在堇年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讲述那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一百多年前，明辉圣宫出了第一个女教王，这个你该知道吧？”
“你说的是殷夫人？”
“是，不过那是别人对她的称呼，她的本名该是殷殊。能在明辉圣教内争和中原武林的动乱中登上那个位置的，说来她也是个厉害人物，大刀阔斧，铁血手腕生生压制住中原武林，保住岌岌可危的明辉圣教。那个时候，明辉圣宫有一处地方是专门用来训练新人的，那个地方叫‘血狱’，血色炼狱。殷殊当权后，炼狱交给了同期的一名孤主流潋。
“流潋和殷殊勉强可以算是朋友，至少在殷殊争权的过程中，她竭尽全力地帮了她，所以才当上了血狱的主人。原本殷殊很信任她，因为她们曾共患难。可是流潋在爱上了一个血狱的奴隶后，一切都改变了。她是真的爱他，不惜倾尽一切。”
谢玉楼闭了闭眼，声音里有对往事的敬畏和冷漠：“流潋终于决定叛变了，她深知殷殊睚眦必报的性情，于是她布下迷局，让一个女人顶替了她，死在火场里。她趁乱带着那个奴隶跑了。他们感情很好，流潋用带出的钱财置办了一处山庄，和奴隶一起生活。流潋一直担心她的伎俩会被殷殊看穿，可等了一年也不见殷殊动作。她终于放下心来，却同时被告知怀孕了。
“流潋很开心，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因为她肚子里孕育的是她和丈夫共同的孩子。是的，那个时候他们早已成亲。奴隶也不再是奴隶了，他成了商人，做着买卖，买进卖出，越做越大，成了城里面炙手可热的人物。流潋的幸福她的丈夫感受不到，他忙着生意，他说过他要有成就。就在流潋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殷殊出现在她家中。
“流潋惊恐万分，她要逃，可还得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无法和殷殊动手，于是她跪下来求殷殊。殷殊却告诉她一个月前明辉圣宫再次遭到中原武林围攻，折损人马过万，大半密道坍塌。明辉圣宫是什么样的情况流潋不会不知，她听了只是惊恐，密道是殷殊继任后，她规划铺设的。殷殊冷笑着问她那名奴隶在哪里的时候，流潋才恍惚记起她有三个月未曾看到她的丈夫了。
“当那名曾经的奴隶被人捆绑着丢进来的时候，流潋只觉陌生，因为那个人不是她的丈夫了，他变得连她都陌生了。随后一个女人也被推了进来，畏畏缩缩的，怀里还抱着个尚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孩子，看到地上只剩半条命的男人就一个劲地哭喊。原来流潋最担心的那一年里，她的丈夫已经和别的女人暗通曲款，并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一刻那个男人对流潋的背叛彻底揭露，他和别的女人私通，从她口里套出密道暗哨后领着中原武林人士前往圣教寻仇，最终却被老谋深算的殷殊逮住。流潋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谢玉楼抬起一直微垂的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堇年。
堇年摇头，她只觉那一定不是好话，可她却也并不知道那个男人会说什么。
“他说……”谢玉楼停顿了下，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他求饶，说他错了，让流潋跟殷殊求情，放了他。”
不屑的光在堇年目光里闪烁，她蹙眉：“这样的男人还理他做什么。”
“是啊！”谢玉楼赞同地点头，可是眼睛里空明一片，“流潋怎么会不知呢？她是心气极高的女子，若不是当初真的厌倦了杀戮又恰好遇到这个男人，她恐怕会一辈子都待在圣教之中，或许还会接替殷殊的位置。可惜的是，她终究没能逃得过上天的戏弄。她全心全意地爱了，却发现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堆压起来的。流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孩子抢了过来，奋力砸死。女人吓呆了只会哭，男人则疯了一样爬起来超流潋撞去。流潋不避不躲，她是真心想死，可是她没有死，死的是那个男人，殷殊出手把他一双腿给斩断了。”
“然后呢？”
“流潋深受刺激，当即破了羊水。整整三天三夜后她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儿，和她很像。殷殊要她回去，说可以既往不咎。流潋不肯，她知道殷殊的个性，现在不追究，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追究。于是断臂明志，逼得殷殊离去。流潋凭个人的力量按照当初在圣教中的规矩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她断了双腿的丈夫彻底疯了被她锁在密室中，流潋说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么把人留住也行。”
“你说的那个组织就是天荒？”堇年惊疑不定，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天荒创立者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以前她只知道创立天荒的人是个极其神秘的女人而已，对于她的生平没有半分记载。
谢玉楼摇着头叹息：“你说她蠢不蠢？明明不爱了，还留着那个男人不肯松手，就连唯一的女儿也冠了男人的姓氏。可她偏偏疯狂地折磨着那个男人，叫他生不如死，却不能死。”
“不是蠢，而是无能为力罢。”堇年埋着头，淡淡道，“流潋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的所有付出和牺牲成了一场笑话。所以她不甘，就这样放手，不管是给女儿冠上男人的姓氏还是留着他一条命不准他死，都只是一种矛盾的表现，她想爱却不能再爱。”
“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谢玉楼轻笑，在他的笑容中堇年意识到自己被流潋的故事引导说了本不该她说的话，有些后悔的抿嘴，却听谢玉楼道，“堇年，若是我说我喜欢上了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堇年被他的话惊到，突如其来的表白，偏又显得如此漫不经心，叫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但不管真还是假，这都不是她可以盼望的。捏了捏手指，她正色道，“既然我任务已经完成了，明天就回去。”
“姚红杏不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吗？”
“是，不过只是一次。”她郑重回答，脸上寻不到任何玩笑的意味。
谢玉楼上下打量着她，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说了，自顾自阖眼休息。
堇年坐在他身边，夜风吹来，把激斗中散开的头发吹得四散，她手攀上摇摇欲坠的发髻，拔出上面的簪子，连同之前那一只一起握在手里。冰冷的发簪给了她一丝抚慰，直接侵入骨骼血液，侧头看着睡得香甜的谢玉楼，纵使这般落魄的情况下，他居然还像个王孙贵族，丝毫寻不到狼狈之色。
他是少主的孪生弟弟，真是想不到呵！神秘的少主居然还会有个弟弟，如若不是这种关系的话，红姑又怎会让她前来保护呢？
堇年背靠着栏杆，经历过一夜折腾，她如今是真的累了，或许自己是真的不再适合这个环境了吧！杀手生涯也该结束，早早归去才是正路。迷迷糊糊想着，头越来越沉，眼睛一闭，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她沉沉睡去。
听到动静，堇年猛然惊醒，天际泛着鱼肚白，湖面上拢起一阵水雾，氤氲潮湿。
谢玉楼斜靠在对面，身体缩成一团。堇年撑着坐起来，身上猛地一冷，这才后知后觉看到滑下的猞猁裘。有片刻，错愕自她眼内掠过，惊异迷惑接踵而至。毛丰绒厚，抓在手里柔软异常，温暖舒适。
目光移向谢玉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脊，弯曲成虾米，在清晨冷冽的风里，不时瑟瑟发抖。
当了他数天贴身丫鬟，多少还是了解到谢玉楼十分畏寒，平日里就算门窗紧闭，生了火盆，他都要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可画舫不比谢府，没得火盆不说，平白还有寒风重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
摇了摇头，堇年一声长叹，提着猞猁裘起身，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将猞猁裘给他盖上。谢玉楼面色本就白皙，现在却是苍白如纸，嘴唇都给冻得乌黑发紫。心底深处没来由得涌出一丝热流，灼烧着堇年的心。明明自己怕冷怕得要死，怎么还舍得把唯一能够御寒的袍子给了她？
堇年一刻都不想等待，急于知道答案，可瞅着谢玉楼惨白的面色，又生生给按捺住。稍稍辩了风向，伴着他坐下，清晨的风冷冽刺骨，有内力护体她倒也不觉得冷。
现在时间还尚早，要等过路的船只怕还得过一会。
堇年抿着嘴唇，独自思考，送谢玉楼回去后，自己就应该能回去了吧！虽然红姑未曾说她多久能回，可是照天荒以往的规矩，每单生意只出动一次，不管成败与否，只不过几乎没有失败的例子。她昨夜救了谢玉楼一次，红姑的第一个交换条件她就算完成了，回去后问清剩下的两个条件，她也就自由了。
想着，紧抿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道浅淡的笑，素来清冷澄澈的眼眸里也有了一丝暖意。
“唔……”
谢玉楼不自觉的哼声，堇年低头，正好对上他睁开的眼：“你醒了。”
谢玉楼不说话只点头，醒来后没有洗漱他是坚决不开口说话的。
知道他这个怪癖，堇年不多说，扶着他坐起一点，背靠着雕花木阑干。手触到他身上，就跟捧了块冰坨子一样，堇年体质偏寒，都差点松了手。
“怕冷怎么不进去休息？”她本来是要问衣服的事，话出口自动变换掉。
谢玉楼不语，她就一直看着他，目光透着执着。
扭捏一会，谢玉楼阖眼，张开就说了个：“脏。”
怔了下，堇年恍然大悟，她怎么就完了谢玉楼是多么洁癖的一个人。昨夜她大肆杀戮，虽然清理了，但依着他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还在里面过夜。难怪拉着自己出来。
事情想明白，对于他堇年是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头，她四下张望，期盼能看到船只出现。手蓦地一紧，紧接着是一阵阵的凉意。回首，是谢玉楼拉着她，素来高贵的男子眼眸低垂，压低了声音问：“一定要走？不能留下？”
堇年摇头：“任务完成，我非走不可。”
“明白了。”谢玉楼松开手，话音里无不流露着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
堇年笑笑，假装没有察觉，眼眸一转，眼底迸发出惊喜，推了把谢玉楼：“看，来船了。”
喜悦还未从眼眸中退却，谢玉楼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她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十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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