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循》吴小龟

18、生·九章

　　光系国家由于都是一个个小国，因此会结成同盟，每百年缔结一次盟约，盟友虽然不时在变，但整个东方的关系算比较稳定，这主要还是因为各国君主施以仁政，并不好征战。在结盟的同时，各国会将本国一位皇子送至其他盟国，当然有的国家没那么多皇子的，公主或者皇室人员都可以。自然在没有战乱时期，在他国的皇族日子过得很自在，被当做上宾对待，但一旦两国闹翻了，很有可能就人头落地了。所以别看是皇子，有的生来就是为了交换而存在的。现在在璀璨国议政厅上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由于同盟的变动，还要再向盟国送去一位皇子，到底送谁，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送出去一个就意味着少一个竞争对手。
　　“让七弟过去不是正好吗？”虽然七皇子根本不在竞争者之列，但皇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七皇子对三皇子来说是多么重要，既然无法把竞争对手送走，至少能为难他一下，让他有所动摇。
　　“七弟体弱多病，若把他送去，他国必会认为我们不诚。”
　　“这有什么关系，死了就再送一个，这不也是常有的事。”
　　日寻辉冷眼扫过发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看来他们今天是统一战线了。气氛顿时变得僵硬，感觉一触即发。王并不是没察觉到几位儿子的心思，为了这王位，每个人都在暗中较劲，现在反而他这个做王的没什么人来奉承，全去找自己的下一位主子了。
　　“寻辉，你去找寻夜商量一下吧。”王最终还是发话打破了这僵硬的局面，虽然他也舍不得把日寻夜送出去，虽然是庶出，但王还是深爱着那民间的女子，只可惜身居高位，他无法给母子两人幸福，“如果他不肯，那我们再另议办法。”
　　“是，儿臣明白了。”日寻辉恭敬地回答，眼角瞟到两位皇兄，那犹如看好戏的神色，不由嗤之以鼻。他知道如果日寻夜不答应，那再议的矛头就很可能都指向他了，虽然他在宫中口碑甚好，但如果大皇子和二皇子联合起来，他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也该想想策略的时候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笑，又不说话？”白桦被日寻夜温柔的注视弄得毛骨悚然，他可不适应什么深情对望。
　　“没什么，就想多看看你。”
　　“以后有得时间可以看，你发什么神经啊！”
　　“可能没时间了。”
　　白桦被日寻夜的话一惊，死死地瞪着日寻夜，但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白桦察觉到事情不对：“怎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那哥过河拆桥了？”
　　“拜托，你别老是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好歹是我哥。”日寻夜苦笑，虽然有那么点接近，但他知道日寻辉也是被逼无奈，只是他没想到会是那么一个结果。
　　“我总觉得皇宫里没一个是好人。”
　　“那我呢？”
　　“你觉得你是好人吗？”白桦突然反应过来差点就被日寻夜蒙混过去了，“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恩，说好听点，我要去他国做客。”日寻夜想把事情尽量说得轻松一点，他不想让白桦担心。
　　“做客？多久？”
　　“也许一会儿，也许一辈子……”
　　“也许还把命丢了是吧？这叫做客？不就是去当人质吗？日寻夜你真当我是小孩好哄是吧！”做客！亏他还讲那么轻松，白桦怨念地白了他一眼，心里焦急万分。
　　“你怎么这下反应那么快了。”日寻夜有时真不知白桦思维的回路是怎么搭的，偏偏不想让他开窍的，却开得比谁还快，“哥也没逼我，他让我考虑一下，不答应也没关系。”
　　“你会不答应吗？”白桦挑眉望向日寻夜，日寻夜摇了摇头，白桦的心有点刺痛，如果他对日寻夜说不要走，日寻夜会留下来吗？但他不敢问，他怕等来更令人伤心的答案。
　　“他就是料定你会答应，他摆明在利用你，这种人你干嘛还对他死心踏地的，干脆我把他……”
　　“白桦！”
　　日寻夜怒喝，阻止白桦继续说下去。白桦看着日寻夜那无比严厉的眼神，感觉委屈不停地涌上来。日寻夜从没凶过他，即使他再过火也没有，然而现在，为了那个利用他的人而吼他，不由让白桦又想到了过去，他至始至终不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日寻夜没想到白桦会哭，他是语气重了点，只是不想白桦重蹈覆辙，杀人只是两败俱伤的选择。日寻夜心疼地把白桦搂在怀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良久白桦终于平静下来，他依偎在日寻夜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
　　“桦，只是分开一段时间，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不用回来也没关系。”
　　“你现在还赌什么气呀。”
　　“我没赌气，我是说真的。”白桦抬头认真地望着日寻夜，“既然你不肯留下，那我跟你一起走。”
　　日寻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白桦的这句话可比任何告白都动听，但日寻夜不希望白桦也跟着他身处险境。
　　“别跟我说很危险什么的，有空说这个，不如快点把没教的咒术都教我，看到时有谁能欺负我们。”
　　“是是是，谁敢动我们白大人，真是瞎了眼了。”日寻夜知道，如果扔白桦一个人在这儿，他也会很不放心，一起去是不错的提议，白桦和他都不是泛泛之辈，到时总应该有办法的。
　　“那就说定了，我也要和黑大哥说一声，夜园毕竟也有夜园的规矩，我一定尽快赶到你身边。”白桦知道事情没说得那么简单，黑槐在他成为杀手之际曾警告过，一旦加入若还想脱离，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白桦早已做好这个觉悟了，除了命以外，他什么都给，“对了，这个给你带着。”
　　白桦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玉坠。那玉质柔滑透水，上面的花纹雕饰及其精细，一看就是难觅的好货，但不知为何，玉坠只有一半，好似有人故意打断似的。白桦将那坠子套在日寻夜脖子上，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笑了笑。
　　“桦，这坠子是哪来的？”日寻夜拿起着坠子细细看了一下，脸色微变，白桦却只以为他惊叹这是一块上等宝玉。
　　“黑大哥说捡到我时就带着的，应该是家人留下的吧，这是我唯一找到家人的线索，但这样的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所以我平时也不太带，正好今天是想拿来送你的。”
　　日寻夜紧紧握住那玉坠，将白桦一把搂在怀里，这是命运弄人吗？在看到这坠子的那一刹那，日寻夜终于明白为什么日寻辉会对白桦的事一让再让了，日寻辉脖子里挂的就是玉坠的另一半。

　　“夜，你考虑的怎么样，不想去的话，皇兄替你回绝掉。”日寻辉很温和地说，在其它人眼里，他绝对是一个好哥哥，向来不苟言笑的他，只有在日寻夜面前才会有如此温柔的表情。
　　“哥，我想好了，我会去的。”日寻夜微笑，也扮演着乖顺的弟弟。
　　“夜，真是苦了你。”日寻辉摸摸日寻夜的头，眼里透露着关怀。
　　“哥，那我能带着白桦走吗？”
　　日寻辉的脸色如意料般的变了，他正欲坚决否定掉这个提议，却被日寻夜打断。
　　“不行？因为他是日寻夜？”
　　日寻辉大惊，他以为一切都隐藏得很好，他从没想过日寻夜会发现这件事情，他不知如何回应，在宫廷中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有种危机到来的感觉。
　　“既然你那么重视他，为什么当初抛弃他？”日寻夜有点激动地质问。
　　“你以为我愿意？那时我只是个孩子，我怎么保护得了他？”
　　“所以我就没关系，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日寻夜早就预料到，但当残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仍然感到悲伤。
　　“不是这样的夜。”日寻辉低头掩面，这是日寻夜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但日寻夜心中依然无法释怀。
　　“哥，白桦说要和我一起去，所以你阻止不了。”日寻夜语气中带着决绝，“你对我的恩情，我拿命来抵都不够，不过我现在想法改变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命一定要留着，留着陪白桦，不让他孤单，不让他哭泣，就算我只是个孩子，我也要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至死不渝，所以哥，请原谅我，你的恩情我下辈子一定还你。”
　　日寻辉走出房间，他忘不了日寻夜那坚毅的双眸，好似在嘲笑自己的软弱，嘲笑自己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殿下，这样好吗？”看日寻辉走出来，他的贴身侍卫于晴连忙上前。
　　“有什么关系，处理掉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提前了一点，到时再找人就行了。”
　　于晴没有说话，只有他能从日寻辉的话里听出玄机，他也是日寻辉在宫里唯一能信任的人。
　　“去联系人。”
　　“殿下这是要？”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看来不能久留了，原来我还想放他一条生路的。”
　　“是，属下立刻去办。”
　　日寻辉和于晴都没注意到，一人躲在暗处，当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时，瞳孔骤缩，愤然离去，于是遗漏了日寻辉脸上流下的透明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