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夭》七个小矮人

4、 肆

　　由着白云洞的管事张罗发喜帖，夜辉君偕着我出了趟远门散心。

　　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天柱山的忘情湖。

　　冬日晨曦初微，洒照波光粼粼的湖面，生出毛绒绒细碎的光，像极贺思梅的眼睛，温暖着我疲惫的心，使我仿佛又回到了两百多年前的忘情湖畔。只是，那时的湖，不叫‘忘情’，叫‘无忧’。

　　我和贺思梅驾了筋斗云本打算去赴白眉老道的茶话会，飞到天柱山半空，却遭遇雷霆，筋斗云散了，贺思梅不知所踪，我则一头栽进了无忧湖。偏偏，碰巧，一对鸳鸯正在湖里嬉戏，做了我叠被的是女方，剩下的那只叫做陆铭。

　　我听说，鸳鸯失了伴侣，通常活不长久。我觉得，我就算不能照顾陆铭一生一世，起码暂时也该住着他的屋子，除非贺思梅立马开辆筋斗云来寻我。

　　陆铭在无忧湖边有间竹舍。白天，我卖力地打扫，入夜，就发狠地想贺思梅。撑到第五日，陆铭不吃不喝成了一根干瘪的豌豆，我终于看不下去，落了狠话，你想怎么着，老娘以身相许还不成吗？

　　简单拜了天地，就直接入了洞房。洞房里我提前给陆铭打了个地铺，垫了几层棉被，暖和得没话说。只是，睡到半夜，发生了件令我不愉快的事。

　　我说，陆铭，你丫别跟我说你梦游哈，这招老娘我八百年前就玩过时啦。

　　陆铭泪奔，说，一失两命，你要负责赔人家个儿子。

　　我估摸着，陆铭不是个正宗的妖，做妖的，有泪不轻弹。果然，我轻轻松松就打晕了陆铭。

　　之后，陆铭又不吃不喝当“神仙”去了。有时，我半夜起来如厕，他精神恍惚站在我床前，差点没吓死我。我想不就是生颗桃子嘛，实在受不了又落了狠话。我哀求，陆铭，咱立马洞房！

　　结果，我看见贺思梅乘着筋斗云大老远飘着，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我一高兴，扯开嗓门喝道，死孩子，还不快叫爹。回头，又讨好地对陆铭说，老陆，瞧瞧这眉毛浓的这眼睛大的，多亏孩子他爹你基因好，嘿嘿。陆铭，嘴角抽了抽，说，这儿子平时都吃的啥？咋蹿这么高，怪吓人的。我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桃花林出来的，哪轮得到一个外姓人指手划脚？我撇撇嘴，说，老娘养个孩子容易吗我，你就将就着用吧。

　　……

　　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只要一想起，我还是会忍不住发笑，笑到最后心揪作一团，疼得发颤。夜辉君为我重新围好狐裘，又替我拢了拢发，征求了我的意见之后，圈着我的腰，我们离开了忘情湖，走向了另一条路。

　　我回头，最后一次眷恋地望了眼日光下的湖面，该来的总会来，要走的也终会走，就让停留在我记忆中的无忧湖随着时间变作忘情湖吧。只是，我舍不得忘了贺思梅留在这片湖面上的身影和他曾经留给我的那些情话。他说，我原谅你，只是再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了，你的良人是我，可记下了？我想告诉他，我一直记得，只是，我依旧又将为旁人身披嫁衣。但是，这一次，亲爱的，请无论如何都不要原谅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