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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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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魔城落地苦境刹那,熊熊魔火便开始向四面延烧。
我已在第一时间辞别即导师奔赴现场,拉起剑阵控制火势,确保附近百姓能够安全撤离。
但这魔火与苦境魔族之源流差异极大,虽然道真剑阵自有克邪之效,内元消耗较之平常却快了许多,便是我也稍感棘手。
“师尊!”
舒云亦在后方防备魔城可能出现的攻击,协助我专心控制魔火,见魔火似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势,颇为担忧。
就在我与魔火之势对抗拉锯之时,一道白衣人影闪过眼前。
“道友来得好快。”
白道袍,白拂尘,白毛毛。
——熟人。
也是我穿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所结识的罕见的社交牛逼症道门先天高人——毕竟道门之人多走高冷路线,就算是倦收天那个呆萌吉祥物表面看上去也挺高冷;更甚者还有孤僻社恐喜欢离群索居的类型。
有人分担共抗魔势,我的压力顿时减去一半:“此事跟吾也算有关,自然要快。倒是你,怎会也来了?”
“哈,吾正好在附近经过。”
我遗憾的偏头看他:“你那两名儒门与佛门的好朋友没一起?”
“耶,他们是吾之好友不是随身挂件,哪有这么巧结伴同路同经此地?”剑子仙迹一本正经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吾,这座魔城非同小可,是该与两位好友知会一声。”
我又望向另一侧尚未完全解封却隐隐透出丰沛灵气的玄宗总坛:“吾来之前已自万圣岩得到消息,此乃异度魔界火焰魔城,那边的是道境玄宗。”
“玄宗……”剑子想了想,恍然道:“哦,很久未曾听闻了。”
“你跟他们也有交情?”
“论道大会有幸见识过玄宗门人风采。”
经他一说我便想起,他与我分别作为苦境代表参加过前后两届论道大会,而道境代表一向出自玄宗,我们分别与玄宗之人打过照面也属正常。
我沉吟道:“玄宗与异度魔界抗衡许久,想必比吾们更了解如何克制这魔火。嗯……好吧,吾负责联络玄宗,你负责留此牵制。”
我话一说完就撤去内力,剑子一阵吃劲,严肃不阿的脸上露出诧异:“喂,自顾自做决定也太不尊重朋友了吧?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我直接反驳道:“做你剑子仙迹的朋友,跟你客套就太虚伪了。道门顶峰,天塌下来一定先压到你肩上,你就把天下苍生多背两个时辰,吾很快从玄宗回来。当然,吾也不会忘记告知你的两位好友。”
我招招手示意舒云亦过来:“徒儿,吾走一趟玄宗,你在此护持这位剑子前辈……舒云亦?”
舒云亦正用一种新奇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得不加重语气提醒,她这才如梦初醒点头应声:“啊……是。”
——嗨呀,不愧是师尊,居然面色不改先下手为强反坑剑子仙迹,可太刺激了!
2.
我赶到封云山的时候,看见玄宗总坛入口处似有一股力量试图突破封印,想来是玄宗门人正在设法解封,于是我饱提内元,凝气于掌,沉喝一声:“内里的人——退开!”
玄宗门人暂时停止动静。
我全力一掌轰去,为防封印爆冲,特意将掌气由一化六,阴阳互转之间吸纳五行与天光之力,与此同时玄宗内部亦有一道真元接应而来,两相牵引,顺利破去封印。
……如果玄宗总坛大门上悬挂的宗门徽章没有被震下来当场砸晕两名接引道生,就更完美了。
“……咳。”
接引道生晕过去,我也不便直接闯人家山门,上前给他们一人一个醒脑咒术,好歹先把人弄醒,幸而玄宗也很快另派他人前来接引。
“在下倚天披瑟翠山行,感谢阁下援手助吾等脱困。”
来人一袭玄黑镶银道袍,面色难掩几分疲惫,显然这些年身陷封印并不轻松,从修为来看应是高阶道子,我便也行了个平辈之礼:“不必客套。吾乃苦境道真穆晗绮,为异度魔祸而来。”
“弦首已等候多时,请随吾来。”
我跟着他进入总坛内部,四周偶有道子经过,皆是行色匆忙而又井然有序,正在为破封之后的安顿做准备。
我被翠山行带至一处雅致琴室,一人盘坐于地,身形隐在帘幕投下的阴影之中,淡淡开口:“在下六弦之首苍,请恕吾不便起身相迎。”
“无妨。”我走进了些,方才察觉他内元损耗颇剧,兼有伤在身,稍作推敲便能明白,他在这封印的多年岁月中以自身之力维持封印,或许还要护持门人,难怪损折至此。
“弦首不必勉强,吾之前已与万圣岩圣尊者一步莲华会面,关于异度魔界之事也算有所了解……”我又走近了些,走到他面前,准备帮助他调理内伤,一照面之下不禁愣了愣:“……是你?”
眯眯眼,仿佛三层梳妆台的道冠。
……这不是被我蹭过茶水点心的那个玄宗道子?
六弦之首闻言微微睁大他的眯眯眼,看神态应也认出我:“久违了,道友。”
我不禁讶异又感慨:“论道大会一面之缘,想不到再次见面是如此情状。”
既是见过的道友,距离感顿时消弭无形,我径直道:“请弦首运转内力,吾助你调息,喝……!”
我以内力激发他体内精纯道元,接连运转四十八周天,半晌过后,见他额际沁出点点薄汗,这才收手。
经我协助,六弦之首真元凝滞之状已缓解许多,但显然并不足以令他恢复,我思索一番,道:“吾有一位擅医的朋友,稍后商请他前来为弦首诊治。”
“有劳。”苍徐徐舒缓内息,随即起身作一个“请”的手势,引我到一旁坐下,亲自汲水泡茶款待:“之前在封印之中,苍偶得天意指引,封印将破,魔祸再启……却不知来者会是道友。”
“你这样一说……”我捧着茶杯陷入回忆:“吾想起来了,当年那场论道大会,你与云缥缈共取魁首,你之卜算一项更是技压群英。可惜吾当时没将人与名号对上,见笑。”
“苍不过侥幸。”
六弦之首很谦虚,我心里却跟惦记着我的熊猫,不禁羡慕剑子仙迹半个时辰以内跟人混熟的本事,然而我学不来,只好有话直说,掏出我的卜具,一边递给苍,一边解释异度魔界解封的经过:“……吞佛童子本已被一莲托生渡化,却意外重获魔剑而复原魔身,便是他蛰伏谋划,破去赦天封印。”
苍拿着我递过去的龟壳仔细端详,沉吟道:“那么道友,也在这场因果之中了。”
“……可不是?”我摇头叹气:“你强在卜算灾劫、观想天机,如今见到吾,也该看出吾遭遇了什么。”
六弦之首礼貌的斟酌了一下措辞:“观道友状况,近期财势颓危,诸事不顺。”
“吾自己破财无所谓,但吾这威胁吾之爱宠生活水准。”我满怀希冀的看着苍:“圣尊者言水德之人,吾料想是你,请弦首指点迷津。”
六弦之首一时无言。
我也知道食铁兽生活水准跟苦境苍生安危不是一个层级的事,自己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赧然道:“吾亦不知异度魔界竟被天道格外关注,也算是吾捅了马蜂窝吧,惭愧。”
“嗯……”六弦之首阖上双目,陷入神识凝定状态,片刻之后再度开口道:“吾曾经多次观想卜算,但总难追溯异度魔界之根源。据宗主生前掌握线索,或许魔界背后尚有天意玄机。”
我眨巴眨巴眼睛。
那就是说异度魔界是注定降临的天灾了。
……嗷。
不把魔界搞定,我的财运回不来,可谁知道魔界最后会搞出什么神魔鬼怪。
我丧气的颓废两秒,随即强打精神:“既是如此,是该尽快通知苦境三教,早作防范。弦首也抓紧时间整顿门人、恢复元气,有任何事,可至西道真寻吾。”
“请。”
3.
离开封云山,我先给佛剑分说发了飞信,然后去找麒麟穴。
一路寻至翠环山,破解精巧绝伦的各种机关阵法,行至半山腰,结界终启,只见碧波数里,莲花随风轻曳,翩然若仙境,不禁羡慕慕少艾那个无良大夫,隐居数年还挺会享受,而且排场也变大了。
“穆晗绮请见此地主人。”
两名童子蹦蹦跳跳跑出来,将我引入。
“师尊,贵客带到。”
童子离开,我与盘坐莲花台上的道者四目相对。
银盘脸,漩涡眉,莲花冠,眉心一点朱砂,双眼半开半阖,从容淡漠而睥睨世情,好一副端庄修者相……这不是舒云亦心魔幻境里跟一群漩眉男人这样那样的那个谁?
重点在于,这里不是慕少艾隐居的麒麟穴吗?当年找到这地方他还兴冲冲的给我写信说今后就在此养老了。
所以说,这人是谁?
我纳闷的表情被对方收入眼中。
“阁下亲入琉璃仙境欲与劣者一会,见到劣者,为何又陷困惑?”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整容了,慕少艾?”
对方半阖的双眼全部睁开,神色看起来有些无语:“……在下清香白莲素还真。”
“清香白莲素还真……”我轻咳一声:“抱歉,吾一名朋友多年前曾来信说自己将在此地隐居,吾以为……”
“药师现居琉璃仙境之下岘匿迷谷。”素还真一甩拂尘,再复淡漠神态:“自仙境外五里悬瀑可进入,请自便。”
啧,真是冷淡……不过也算高人通病。
我对他的态度也不以为奇:“叨扰了,请。”
走了几步,我突然想起舒云亦当年的心魔幻境,又快步退回:“请问清香白莲,你有同胞兄弟吗?”
“嗯?”素还真又睁开了眼:“并无。”
……所以说舒云亦心魔之中那群长着旋眉气质相近的男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即所谓化体。
我想通了一切,端着淡定神色:“吾知晓了,再会。”
——舒云亦,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黄色废料,自攻自受都能脑补出心魔?!
我离开后,两名童子跑到莲台之侧你一言、我一语。
“师尊很难得跟陌生人讲这么多话。”
“那个人认错人真没礼貌呢。”
“不可妄自非议。”素还真伸手捉住一片被风吹落又随风起舞的莲瓣:“天意之变化,出乎意料。”
4.
我经过一场刺激的蹦极直达麒麟穴底部。
这地方的机关布局倒是慕少艾的风格,我一路进入,在水潭边看见躺平抽烟的无良大夫。
“真清闲。”
“呼呼,退休老人家不就该享受这份清闲?”
“那吾来岂不是搅扰你之退休生活?”我轻撩裙摆毫无形象的在他旁边石凳歪歪坐下:“吾来了,你清闲不了了。”
“哎呀呀,崖上那个比吾有本事,你找他不好嘛,偏来找吾。”
我轻哂道:“吾跟他素昧平生,见面还认错人……是讲你怎样弄丢麒麟穴?当初不是夸口一定拿下这风水宝地?”
“朋友别见面就揭短,你来不会是闲谈。”慕少艾掐灭水烟,起身揉揉腰,懒洋洋的说:“走吧,红尘已至,躲也躲不开,有什么麻烦请带路。”
没被他婉拒,我难得惊讶:“如此干脆?”
“机缘就是这么玄妙,提早推后都一样,”慕少艾话里有话向我释明原因,最后仍不免吐槽:“交到你这位搅弄天时的坏朋友,算药师倒霉。”
“吾搅弄天时,所以你等到阿九的机缘了。”我无事他的吐槽,问起那个毛茸茸的猫耳少年:“阿九呢?怎没看见?”
“在朱痕那边好吃好喝不肯回来。”
“吾看是你提前将人送走吧。”
“别拆穿,你看你连续拆吾好几次,再说就免谈喽。”
“你就装吧。”我拿出六弦之首赠予的指路翎信交到慕少艾手中:“地点在玄宗总坛,你顺着那座火焰魔城反方向走就对了。”
“呼呼,把人丢给吾,你是要走去哪里?”
我微微一笑:“江湖救急兹事体大,那个人要是撑不住,吾们道门就没顶峰了。”
……
我再次回转火焰魔城,玄宗已有几名道子现身,在翠山行带领下施术暂时控制住魔火,剑子与佛剑站在一旁观察魔城动静。
见我归来,剑子苦脸道:“来得真及时。”
我避重就轻不给他吐槽我的机会:“佛剑大师做事向来及时。”
“哈,误交损友。”
剑子转身继续遥望火焰魔城,我对翠山行道:“你之道扇让吾想起一个人,若他在,说不定能将这魔火一把闪灭。”
剑子面露好奇:“哦,吾竟不知中原还有此等高人。”
我跟剑子解释道:“他非是中原人,你没见过也正常,但他之名号你该有所耳闻。”
“谁呢?”
“道锋天扇子,南海墟丘之主。”
“嗯,这吾确实听过。”剑子点点头:“你既与他有交情,何不前往寻求帮助?”
我直接否定:“别想了,第一,中原之事墟丘不可能插手。第二天扇子社交恐惧症,而且吾跟他见面不算愉快,怎样开口求助?”
剑子语调严肃,眼神却充满浓浓揶揄:“在吾之印象中,若对方为男性,甚少会与你闹不愉快。”
我白了剑子一眼:“包括你吗?”
“哈哈。”
舒云亦一步一步挪到我身边,低声问:“师尊,你跟那个天扇子为什么会面不愉快?”
我不自在的眼神漂移:“咳,当时海雾弥漫浊浪滔天,吾依稀见他扇飞一座如山大小的海怪,顺口喊了一句‘铁扇公主’。”
舒云亦:“……然后?”
我不想说了。
——很多年前,我还年轻,独自一人畅游海外,偶遇正和巨型海怪斗法的天扇子,因为我当时过于兴奋,又隔太远以为对方是个女的,稍微起了几分玩笑的心思,喊完铁扇公主之后又喊一声“让我牛魔王来助你”一个漂移冲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在剑子和舒云亦的逼视之下沉默不语。
长年相处,舒云亦大概猜到了什么,试探问道:“师尊,您当时是不是喝了假酒?”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