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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大醴王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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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梧嫁入浮舟九年来,她眼见栖凤妹妹怀孕,生子,再怀孕,小产。再三抱怨夫君娶妾,抱怨赵长风的风流浪荡,因妾生子而崩溃。整日忙着捉养在弄巷的外室,到烟花之地寻夫,并质问她怎么不看着赵长风,好像她才是自己的夫君一样。
终究是痴心错付,半世蹉跎。
张栖凤并且还将自己和赵长风的孩子丢给她养,恕她对这个酷似赵盟主的小鬼头不能爱乌及屋。只能眼不见心为净,每每出门行侠仗义,日日住在酒坊客栈。不知道为何店家总是对她格外殷勤,床上被褥永远是新的,连毛巾都是用开水烫过的。
过了许久,她才知道原来是浮舟山庄的产业,她才惊觉:啊,浮舟山庄的财力惊人,竟能将势力分铺到中原。车船店脚牙,行行是门道。浮舟将分号开到关内,真的是家大业大。
后来,张栖凤去洗仙阁会她那个风流赵氏盟主包下的妓子,青楼里养着的女人。李依梧觉得这样做太不体面了,太无聊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暖阁用螭纹冰丝帕擦着她的刀,听完她手底下的人向她汇报张栖凤这一次路途遥远的捉奸后,心道何苦和一个妓子置气。她垂下眸子看着手中长刀,容色寡淡,语气不温不凉浅浅地道:“随她去吧。”随后不置一评,也没有陪她去。
然而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连赵长风都回来了,还是不见张栖凤的人影,赵长风也说并没有在洗仙阁中见到她,那么大个活人,忽然就好像人间蒸发,凭空消失了。
她让手下人套了车马,自己先快马半月到了洗仙阁,有云鬓花颜的行首陪着叫她稍坐,遇到诡异的事物。
菱花镜照出的枯骨红颜,那一枚茶盅里的珠子,她没喝,把玩着茶杯,叹道“:原来是大隐隐于青楼。”
那一束黑烟伴着婴儿稚童嬉戏的笑声,缓缓凝成了一位身着华服,面容烧毁全身没有一块好皮的女子。那衣服是女式的。
她捏着手中茶盏:“哦?哪里来的妖鬼?”
“说话好不中听。”那声音嘶哑粗砺至极,已然听不出男女,像是声带已经被烧毁了。
那怨鬼伸出纤细得过分的被烧焦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呵着气道:“这张美人皮儿~你若不给我~就永远别想知道她在哪~”
她看着被磨的锃亮的铜镜里,那具自黑雾中探出的面容模糊的焦尸搂着她,烧焦的露出牙齿的脸颊,靠在她耳边呵气,不由得无语了,她缓了半晌,让胸中的气顺了顺,道:“……给你,给你,拿去。”怨鬼愣在当场,连手臂都放下了,成了一个站在她身后的木桩子。
她疑惑的回头看向那焦尸,道:“快点儿,别耽误我找人!”发现焦尸下半身是黑雾的,手臂自然下垂的时候也是被包裹着黑雾里的。
焦尸道:“你怎么还敢回头哇?”仔细听有点颤音儿,那牙齿一张一合跟打快板似的。“这地儿平时没人来也就罢了,痴情种倒是一来就来了两个,罢了,你就把衣服脱了。”
她闻言立刻就脱,脱了外衣,刚要扒中衣,那焦尸颇为人性化的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小声呼道:“你做什么?”
她:“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我让你脱值钱的!”
她:“哦,哦!”放过了自己的中衣,动作麻利地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下来。
女鬼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啧,真穷,也没几件首饰,不像刚才那个……”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前两步就要抓鬼的肩膀,手指却穿了过去,与此同时急切地问道:“刚才那个,在哪儿?”
“醴朝宣元女帝的墓室,地处黄沙下的废墟,传说西域的狼主有神异之力,一人可屠一城,将整个繁华富庶的边城——天末城埋在了黄沙下……”
她:“听不懂,说重点。”
妖鬼继续缓缓道来:“相传女帝的发妻柳氏揭发,连和朝臣逼宫,事败,皇帝屠宫。一代伟帝的煌煌不世之功,也是由杀近臣而起的,不破不立。玄元千载,女皇长寿,总能在寿元将进时更进一步……”
她:“没听说过,这女帝不是此世之人吧?”
那妖鬼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可你问的那人,此时却该在女帝的陵寝之中呐。”
她顿时向前倾身,几乎要贴到了那骇人的面庞上:“在哪?”
妖鬼那焦糊的眼眶动了动,总觉得像是翻了个大白眼:“你急什么?”她只能继续听眼前这位鬼扯。
……半夜后,她拿到了妖鬼手绘的简陋地图,来到了边陲黄沙上。
说来也奇,好像是什么缩地千里的阵法,那妖鬼让她站在了房间中特殊的位置上,一阵恍惚间,周围的景物就大有不同了,再往前一走,登时踩在了黄沙上。当真是省时省力,她只得对着半空大喊:“多谢啦!”然后仿佛听到了一声嘶哑的怪笑,那妖鬼应该是想冷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