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笑》百里冰烟

8、红颜知己

　　帝后的婚礼自然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婚礼，这世上只怕没有人刚闹皇帝的新房吧？所以，此时皇后居住的中宫虽然被一片红色妆点，却分外的宁静。
　　李承基示意宫人们离开，在新娘子的身侧坐下。这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心里竟然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甚至超过了坐上皇位的那一刻。
　　犹记得望君楼上的那惊鸿一瞥是那样的让人心驰神往，却未曾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能够让那一瞥成为永恒。
　　虽然隔着盖头，宁清华却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听到那渐渐浓郁的的呼吸声。几乎不用多加思考，宁清华就已经断定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就是那个夜夜梦中与之相会的男人。几个时辰以来的忐忑和担忧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虽然姐姐回来了，或许前太子也回来了。但是，那毕竟是前太子，自然是不可能轻易的闯进皇宫来的。
　　这是一放松下来，才发现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自从在进宫的路上无意中发现姐姐回到了京城，她的情绪就一直紧绷着，那种紧张甚至让她忘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数个时辰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在已经让她的肌肉僵硬，此刻放松下来自然是疲惫不堪啦。
　　李承基发现她那微不可查的动作，心下微微一笑，他的新娘子似乎累惨了呢！拿起一旁的黄金秤杆动作轻柔地挑来了那绣着龙凤呈祥的红色盖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双目含情，顾盼生辉。眼前的女子确实美得惊人，可是却不是那扰乱一壶春水的惊鸿一瞥。既然不是那让心弦为止颤动的惊鸿一瞥，是不是绝色佳人还有意义吗？
　　李承基的眼底渐渐地笼罩上了阴影，看着那逐渐变得寒冷的俊颜，宁清华脸上那含羞带怯的的笑容也顿时凝固了。
　　是哪里出了错？李承宣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脑子飞快地回想着一切：
　　陆大人抬起头看向望君楼上，正见宁清华偷偷地挪开丝帕看向平王，连忙道：“那是宁将军的二小姐宁清华，咱国都中的第一美人啊！”
　　“原来如此！”平王大悦。
　　“可惜，年前皇上已经将二小姐指婚给了太子殿下，三个月后的重阳节就是太子大婚之日了。否则，以殿下和宁将军的交情，宁将军一定乐意将女儿许配给殿下的。”陆大人还说了什么，平王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差，差的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太子大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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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她！”看着那抹飘逸的身影，数日来的烦躁一扫而尽，平王下意识地想要跟上那立刻就要消失在假山后的身影。
　　“三皇弟要去哪里？”安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哦～原来三皇弟是春心萌动了！呵呵～放心吧！等你二皇兄大婚之后，母后一定会给你选一位出众的姑娘来匹配我们的大将军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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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是她！”李承基紧紧地握着拳头，紧皱着眉头，想要回想起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意外。
　　确实他两次见到“她”都是与眼前的女子在一起，可是为什么陆大人和安清王都一样认为让他的目光如此眷恋的是眼前的女子而不是“她”呢？
　　宁清华娇羞地望向她的夫婿、她的梦——这个将天下踩在脚下的男人。身穿鲜红的喜服，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越发的英武逼人了。可是，为什么他脸上会出现如此惊讶的表情呢？
　　那紧皱着的眉头似乎在说：我想要娶的人不是你，不是你！而那近乎呢喃之音的两个“她”又是什么意思？宁清华下意识地拽紧了手腕上的龙凤手镯，一刻火热的心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点点地变得冰冷。
　　“那个与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李承基冷然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问道。所有的疑惑、困苦和不解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算是娶错了人又如何？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本少不得三宫六院，多娶一个女人之于他又会如何？
　　心中所爱固然珍贵，可是眼前的女子亦是人间绝色，留在宫中即使以待观赏也是赏心悦目的。
　　“那个女人？”宁清华下意识地回应着李承基的话，几个时辰的忐忑不安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朕回京之时，与你在望君楼上的女人，陪你一同进宫的那个女人！”李承基拼命地按捺住性子，可是急切的询问却泄露了他太多的情绪。
　　如茅塞顿开，宁清华一瞬间似乎已经明白了所有一切。原来眼前的男人心心念念想娶的竟然是她的姐姐——她那个只剩下半张脸的姐姐，不是她——不是她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哈哈～哈哈～”宁清华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李承基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宁清华，在他眼中这样的笑无疑是一种嘲笑。
　　宁清华还是在笑，可是眼泪却沿着香腮落下。如果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那真是再残忍不过的惩罚。她想要抢走属于姐姐的幸福，可是幸福却终究无法强求的。
　　“陛下何必问我呢？陛下不是亲自‘送’她和太子离开京城的吗？”宁清华站起身，直视着李承基道。
　　“你什么意思？”李承基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差。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姐姐宁清韵，她也是安王的知己清尘居士。是她帮助安清王救走了太子，陛下不是亲自与他过招的吗？”
　　不可能？
　　“这不可能！”李承基厉声道，“你在欺骗朕，朕见过宁清韵，那样丑陋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我在望君楼见到的人。”
　　“臣妾句句都是事实！”宁清华不坑不卑地回答。
　　李承基认真地巡视着宁清华的表情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却是徒劳。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对～去看看！”李承基说着急步离开了中宫。
　　门外的太监看见李承基走出来都有些意外，可是他们只是奴才，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心中自然清楚。见李承基的脸色不好，只以为新皇后惹怒了皇帝罢了。只得跟在李承基的身后望养心殿而去。
　　宁清华望着李承基踉跄离去的背影有些意外，意外李承基竟然不知道姐姐的事情。可是心底却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小窃喜。如果，李承基喜欢姐姐是因为误认为姐姐是个美人，可是事实却非如此。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希望，有希望得到眼前这个人的心？
　　虽然是女子都不希望丈夫爱自己是因为自己美丽的容貌，可是对于宁清华这样子的绝世美人来说，以美貌引起心上人的注意，并让对方对自己情根深种却也不是一件坏事啊。
　　宁清华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有些恍惚的男子，心里迅速地想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想着自己的未来能够做的事情，还有现在能够做的事情。即使，眼前的男人爱的是自己的姐姐，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在新婚之夜就成为一个失宠的皇后。
　　宫女们见皇帝怒气冲冲地离开，生怕皇后有什么事，连忙进去伺候。却看见新皇后坐在床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才有个宫女大着胆子上前道：“皇后娘娘，已经子时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子时了？”宁清华脑子一震，突然有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
　　姐姐！姐姐为什么要再次返回京城？依着她的性格创下如此滔天大祸，绝不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返回京城祸及将军府的。除非——除非，姐姐回来是想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非要她亲自出手不可。
　　李承基回到养心殿，看着桌案上的美人图，恍然失神。望君楼上所有的人都是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唯有那个斜靠在栏杆上的美人，露出半张绝色的脸孔。
　　那惊鸿一瞥下，这个绝美的侧脸就像是镌刻在了心头一样。即使没有一流的画功，这幅美人图依旧被李承基画出了三分神态。也只有李承基心中明白这画中之人与那日惊鸿一瞥的丽人有着怎样的不同。
　　可是那日在宫变中见到的女子，面纱下那张如同鬼魅般的脸孔真的就是画中人所有吗？如不是如此，为何陆大人和安清王都会一样认为当时他所看之人就是宁清华。李承基轻叹了一口气，视线略过一旁的榻上。枕边的卷轴映入了眼中——那是安清王向他讨要的东西，也是宁清韵留下的东西。
　　心中一动，李承宣急步上前，捡起了榻上的卷轴，打开卷轴，一行行娟秀和苍劲的字体展现在眼前。正如安清王所说这只是一份曲谱。
　　《倾城笑》：“倾城笑，落花人独立。最销魂，胭脂泪，无语断人肠。美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国又倾城，却抵不过红颜薄命••••••”
　　胭脂泪，无语断人肠••••••李承基胸口一窒，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从身体中被抽离了一般。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您真的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了宫人低低的劝诫声。
　　“本宫一定要见到陛下，因为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陛下！”宁清华决然道。
　　“让她进来！”李承基冷冷的命令道，收起手中的曲谱，负手而立。他倒不知道自己这位错娶的皇后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告诉自己。
　　宁清华换了一身粉色宫装，款款走进养心殿。那样的优雅和仪态万千，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女子不是那六宫之主，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你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一定要现在告诉朕？”
　　“如果说，姐姐是陛下的一个梦，那么臣妾愿意帮助姐姐圆梦。”宁清华坚定地说道，“而今晚或许是能够让陛下解开心中疑惑和圆梦的唯一机会。陛下说，这算不算重要的事情？”
　　“你确定？”李承基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心中一动。
　　宁清华动作轻柔地举起手，撩起一抹散落的发丝。明明该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此刻却带着别样的风情：“安清王在霞落坊有一位叫做霞殊的红颜知己，这位姑娘与姐姐亦是交情深厚。”
　　“你的意思是安王的这位红颜知己会知道宁清韵的下落？”李承基眼前一亮。虽然他数次想要从安清王身上得到太子逃匿可能回去的方向，都是徒然。
　　手下的人遍查安清王和太子的关系，却没有发现这位霞殊姑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