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之漫漫征程》徐行乎

25、新年愿望

　　“不后悔，我从来都没有一刻后悔做医生。”

　　涂曼肯定的回答让谭宗明也了然点头。“好，那我也不会后悔。”

　　四目相对，两人额头渐渐相抵，刚触碰的那一刹那，休息室的门就被科里新来的小护士给打开了，“涂医生，急诊来了一个头颅外伤脑震荡的叫你下去看看！”

　　“噢……好，我马上下去。”涂曼尴尬地整理自己的白大褂，犹豫着对谭宗明说：“现在来急诊的大多不会是小问题，我今天估计没时间陪你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天我再……”

　　谭宗明直接站起来贴上了她的唇，随即瞬间离开，又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松垮地举着，轻笑道：“我明天没工作安排，今天我就睡在这儿了。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涂曼微怔后红着脸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跨年夜里城市人口异常活跃，急诊收了一个又一个伤员，有车祸导致胸腹联合伤的，有喝醉酒导致急性胃出血的，有在外滩跳舞不小心摔断腿的，还有个别受了点皮外伤就在那里呜嗷喊叫不肯消停的。急诊室的护士们都习以为常，按部就班地配合急诊医生进行分流处理。

　　急诊科的冯医生看见涂曼来了连忙说：“今天胸外和骨科都接病人都忙疯了，那边只有一两个脑外伤，你们科刘医生已经分过去了一个，剩下一个就交给你了啊！”

　　“好，您忙去吧。”涂曼戴上口罩，绕过围在病床旁的人群时直接询问护士具体情况，“我听说是脑震荡，确诊了吗？”

　　“还没有，那个人伤在脑侧，创口不大，连针都不用缝，但就是喊着头晕恶心。”

　　涂曼见到一圈穿着朋克奇装的人围着病患，立马开口说：“病人既然已经头晕了，就不要聚在床边阻碍新鲜气流。”话一出，病床旁就空了一圈。

　　“瞳孔无异样，血压呼吸也都正常，初步判断没有器质性损害。”涂曼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脱了手套就让小张带这个男病患去观察室，但是守在床尾的那些人看她这么随便一划拉就草草了事，就忍不住说：“医生，我朋友他头都被打破了，怎么就观察观察呀？怎么着也要拍个CT、X光什么的吧！”

　　涂曼摘下口罩解释道：“他的创口不足以造成器质性伤害，根本不用拍片子，所以我现在建议他去观察室观察一夜，如果明早再次检查没什么问题了，就回家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

　　“郭奇岳……”涂曼确认了一下患者的名字，然后对他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半个小时之后头晕的症状有所缓解，也可以选择回家休养。”这时，躺在床上的男人终于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看清了女医生的真容，他忽地愣住了，然后有些不利落地说：“额……不用了，我就不来回折腾了，就在医院就行。”

　　“好，那就好好休息吧。”虽然是个穿着铆钉夹克的热血小年轻，但还算明理省事，涂曼也乐得用好态度来反馈，松懈下来的笑容温柔恬静，让人觉得安宁。

　　医生走后，床边的几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Jackie，你确定吗，要是不舒服咱们还是换家医院吧，那女大夫也太年轻了，万一没给你查出来，那就出大事儿了！”

　　“就是啊，要不换一家看看吧！”

　　身边的朋友叽叽喳喳，从床上坐起的人却觉得头不太晕了，穿上鞋子就跟着护士往观察室走，“不用换，就这里了。”

　　走出急诊室，涂曼想起自己一连看了三个病人就忘了时间，就赶紧看了一眼腕表，“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步子加快了好多，等走到休息室的时候才放轻了脚步。

　　休息室里谭宗明合眼平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涂曼缓缓地关上门，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发现，褪去商业精英外壳又挂了彩的他似乎更具魅力，充满了……男人味。

　　涂曼忍不住伸出指尖触碰他，从眉间滑到高挺的鼻梁上，感受着他独特的气息在里面涌动。忽然，她两指夹住了鼻翼，在他耳边轻声笑侃：“还装睡啊？”

　　谭宗明睁开了眼睛，双手举起投降，“不装了。”涂曼立刻松开了手，站起身再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

　　“还有十五分钟，真快啊。”涂曼微微躬身问他：“想不想在新年来临之前去看个烟花？”

　　谭宗明闻言也看了看手表，遗憾地说：“可是，从这里去外滩那边已经来不及了。”

　　“谁说看烟花必须去那儿的，我有办法。”涂曼换上了自己的厚大衣，然后裹了一条围巾，拉着谭宗明跑去了医院的天台。

　　医院的天台没有亮灯，但是看往远处时就发现，万家灯火，四目可及，让人觉得这脚下的方寸之地都从黑暗中逃离出来了。

　　涂曼把谭宗明露在外面的左手掖进自己的口袋里保暖，“这是我做实习医生的时候就发现的地方，视野开阔，正好可以看到城里大半的风景，我说看烟花的地方就是这儿。今天本来约好了一起去看烟花的，但是中间却出了那么多事……不仅没让你吃顿饱饭，连乐队的演出也没看成。我有好多事情都没做到，最后一点时间我想尽力弥补。”

　　“五十五分了，我们要不要准备许个新年愿望？”

　　纵然光线昏暗，谭宗明的眼睛却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几句话而焕发出了别样的神采，“好啊，但是时间没到不能说出口。”

　　涂曼笑着摇头，“不，就算是时间到了我也不想说出来。”

　　谭宗明的左手轻轻一带就把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问道：“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的愿望里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反正你能猜到的也不必我来说，猜不到的呢，那就说明那个愿望与你无关。”

　　“就一个跨年，你是许了一筐的愿望吗？”谭宗明笑得爽朗，“那这样算下来，你生日许一次、跨年许一次、春节许一次、妇女节和青年节都许一次，一年可有几十个愿望了吧，实现得过来吗？”

　　涂曼故意撇嘴瞪着他，“谭宗明，你就这样嘴上不肯饶我啊？”

　　“我错了，”谭宗明又亮起自己今天的招牌举双手动作，见涂曼笑了之后才把手放下来，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肩上，“真是大人有大量，作为回报，我把我的新年愿望分你一半怎么样？”

　　“一半？那么少。”

　　“虽然少，但我保证尽我全力帮你实现。”

　　“一言为定。”

　　11：59分了，上海的高楼大厦像一座座灯柱将这次跨年的气氛衬托到了热烈的顶点，大屏幕中已经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

　　谭宗明在闪烁的灯光下看到了涂曼纯洁无瑕的侧脸，充满希冀和喜悦的眼神比每一颗星星还要明亮，他呆呆地看着她，享受着这一刻被延长了的独属于他的时光。

　　“三！二！一！2017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谭宗明注视着她双手交叉扣在面前认真地许完愿，然后转过身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新年来临的一刹那，一束束烟花直冲天空，在城市的上空形成了五彩斑斓的流星雨，照亮了夜空，也点燃了两颗悸动已久的心。新年的钟声还在耳边回响，烟花还在头顶绽放，亲密的拥抱，缱绻的吻，紧扣的双手，已经让一切都没有说出来的话都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烟火一时难休，两人依偎着看完了最后一束火星的降落。

　　“这个新年我很快乐。”

　　新年新气象，虽然还没有到春节，但是22楼已经有了过年的热闹气氛。邱莹莹在咖啡店处理完网店打包发货的任务后就收到总经理的消息，领了一大笔奖金，下班后就兴奋地去超市买了一堆菜，看见有大红色的春节装饰品还买了不少回来，然后大包小包地回到欢乐颂。结果刚出22楼的电梯口就看见穿着睡衣的曲筱绡在门口晃悠来、晃悠去。

　　“哟，买这么多东西啊，都有什么呀？”曲筱绡毫不客气地拿出了邱莹莹购物袋里的两个福字，“就这个吧！”

　　“什么就这个那个……”邱莹莹结巴地说：“我是买来送给曼曼姐和安迪姐的，剩下的我还想留给我们2202呢。”

　　曲筱绡扬起眉毛骂道：“邱莹莹你有没有良心，亏我还介绍生意给你，居然连贴福字都想着给我一份，你下次网店再出问题别找我求救啊！”

　　“我当然有良心了，”邱莹莹拍拍胸脯说：“可是福字是真不能多给你一个，我都算好了的，不过春联可以给你一副，安迪姐之前都在国外，应该不习惯贴这个。”

　　“行啊你小蚯蚓，现在考虑得够周全的呀。”曲筱绡上手抓了一把邱莹莹鼓起来的脸蛋，“看你这么忙也没减两斤肉，少吃点吧。”

　　“那不行啊，我都买了这么些东西，总得在放假之前吃掉吧。”邱莹莹捧着一大袋的菜有些为难，“干脆一起涮火锅吧，我把大家都叫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叮咚’一声，电梯里樊胜美和安迪也回来了，两人说笑之间，关雎尔也从2202里开门出来，激动地抱住邱莹莹，语气难掩兴奋，“我经理刚刚通知我，说我转正了，我转正了！我要请大家吃饭！”

　　“我领到了年终奖金，我也要请大家吃饭！”

　　樊胜美也附和说：“那么巧啊，我要换新工作了，我也要请大家吃饭。”

　　“真受不了你们，到底谁请啊？说好了我预定了邱莹莹的火锅。”曲筱绡慢悠悠地甩着新到手的春联和福字，又听到‘叮’一声后说道：“这下人来齐了。”

　　“什么来齐了？”涂曼今天难得正常下班。

　　安迪微笑着说：“聚餐。”

　　“直接涮火锅吧！”曲筱绡对此格外执着，“大冷天的吃火锅正好。”

　　涂曼也说了句“同意”。

　　“那就来我家吧。”

　　距离上一次在安迪家聚餐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次因为只有六个女孩，所以没有了白主管在时的暗流涌动，只有即将放假过节的欣喜雀跃。邱莹莹拿出了自己放在冰箱里的存货，涂曼也开了一瓶某人放在她家的红酒，火锅盖一开，热气蒸腾，满室温馨。

　　“关关，你看我早说的吧，你那么努力肯定能过的！”邱莹莹笑嘻嘻地吃着肉，关雎尔还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庆幸道：“我们公司为了联名邮件的事情闹得腥风血雨，还好我坚持没有掺和进去，不然就算我写出了年终总结也会被刷掉。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不仅是要做好工作，还要守住自己的立场。”

　　安迪赞赏地点点头，“说的不错，很多时候只要不是公司里的核心岗位，换一个人照样可以做，可是要找一个可以信任的团结的伙伴却是很难的。我相信经过这件事情，你的上司会更加器重你的。”

　　关雎尔脸上扬起收获后的喜悦，举起酒杯说道：“咱们离正式放假也没有几天了，下次要聚在一起呢就要等到春节后了，不如我们大家一人说一个新年愿望吧？”

　　“我先说，我先说。”邱莹莹擦了一下嘴边的酱汁，开心地说：“我希望我能挣大钱，然后找个帅哥做男朋友！”

　　“哈哈哈哈！”曲筱绡一把手伸过去抓她的痒，然后也夹了一口肉信誓旦旦地说：“新的一年我要搞定我爸，早日继承家业！”

　　邱莹莹笑呵呵地拿手肘戳她，“你不追你的赵医生啦？”此言一出，曲筱绡涮肉的手也停滞了，缓缓地收回来假装不在意地喝红酒。

　　曲筱绡头一回不跟邱莹莹顶嘴了，顺着她的话随意说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樊胜美坐在对面已经看出了曲筱绡神情异样，便有意岔开话题说：“小蚯蚓，别说人家那根‘草’了，你那小阿哥怎么样了呀？又是送咖啡，又是送腊肉饭送药的，别跟我说你们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涂曼和曲筱绡的眼睛看了过来，她们可没听过这个新闻。

　　“没有，没有。”邱莹莹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羞红了脸，捂着脸说：“我们就是老乡……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他为了回报我送了我一盒巧克力……人家没那个意思，你们别乱想！”

　　刚刚被她挑起的尴尬转眼间又被她变成笑料，曲筱绡忍俊不禁，说：“还说没什么，越描越黑！”

　　涂曼见话题越来越跑偏，就提醒道：“有没有意思反正不用多久就能见分晓，咱们还是先继续听愿望吧。”

　　“好，我来说。我希望我能马上适应自己的新工作，重新开始，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樊胜美欣然放下过去的一切不堪，新的工作给她注入了新的勇气，她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关雎尔双手举着酒杯对两位偶像说：“那我希望我能想安迪姐和曼曼姐学习，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

　　安迪回敬了她一杯，涂曼也和她面对面碰了一杯，祝贺她转正后依然每日进步，心想事成。

　　“轮到我了？”安迪犹豫地说：“我的新年愿望其实就是工作一切能够顺利，希望来年还能继续和你们做好朋友。”

　　“只剩下你了，你呢，新年愿望是什么？”樊胜美好奇地看着还在品红酒的涂曼，只见她放下酒杯，认真地说：“我就希望能够每天都能平平安安，多点休假，少点手术。”

　　“真是个不错的愿望。”安迪温和地笑着，和涂曼互相碰了一杯。

　　关雎尔最后总结收词说：“好，最后祝我们22楼新年平安，万事顺意！”

　　六人举起酒杯共饮，欢笑庆贺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半年来，六人喜怒哀乐断断续续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缘分和意外，在偌大的城市中相遇，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尤其是新来的两个邻居，曾经在22楼激荡起不少风波，但大家还是走了过来，这让涂曼原本固守的防线也被融化了。

　　“你把不把我当朋友我不管，反正我认你这个朋友。”曲筱绡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喂完猫后就站到台阶上拍着肩膀对涂曼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吱一声。”

　　涂曼面露疑惑，“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么感性的话？”

　　曲筱绡手里拿着从树丛里拔的草指着楼上说：“你看看她们一个个的，都说是好姐妹，结果一个个都抛下我回家了，还是你好，陪我喂猫。”说着就要抱过去。

　　涂曼连忙躲闪开，两手推拒着说：“先说好，我是来给你送猫粮的，不是陪你喂猫的。其次……我也要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过年了，傍晚的飞机，待会儿收拾完行李我就要走了。”

　　“啊，不是吧，就丢下我一个人啊！”

　　“没办法啊，谁让我之前加了太多班，医院领导都不好意思扣我在上海过年，而且今年我奶奶大寿，我肯定得回去给她贺寿。”涂曼从汽车后备箱上放下最后一袋猫粮后就和她说了再见。

　　曲筱绡无能狂怒，拿着草疯狂蹭猫咪的脑袋。“行了行了，都走吧，都走吧，姑奶奶今年就跟猫过年了。”

　　上海虹桥机场航站楼，同一天的两个航班，将几天前还一起吃饭的邻居带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高处俯瞰大地，云层渐渐聚拢，仿佛带人突然逃离了熟悉的生活，奔向了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