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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斗奴场 ...

  •   斗奴场,顾名思义,斗奴的地儿,位于都城最南边,占地广,地势高,共有九幢不同形状的楼阁。

      四周守卫皆是壮汉,一个能顶普通人两个,长相也是凶神恶煞的。

      “小姐,您真要进这地方啊?”揽月被吓得咽了口口水,使劲拉扯焉谷语的衣裳。

      毕竟是头一回来斗奴场,焉谷语自己也怕,可她来都来了,总不能只在外头瞧瞧。“你若是怕的话待在马车上头吧,我与焉一焉二进去。”

      焉一焉二并非丞相府的家丁,而是焉问津买来的武林高手,一男一女,只负责保护焉谷语。

      揽月重重点头,认真道:“小姐千万小心,奴婢便不进去了,万一有什么事他们也好全力保护小姐。”

      “嗯。”

      焉谷语摸向耳边的面纱,确保系带没松才走向斗奴场。

      守卫见着来人,纷纷瞪大双眼,无一不露惊艳之色,然而他们并未作出逾矩的行为,只恭恭敬敬地拿了个面具递给焉谷语。

      “客人,这是您的出入面具,可戴可不戴,随您喜欢。”

      焉谷语接过面具瞧了瞧,白底金面,只有模糊的五官,材质跟一般面具没什么两样。

      待她戴上面具,侍者才过来引路。

      进门便是前厅,这会儿没什么人,里头空荡荡的。出了前厅后有条走道,走道连着几十格台阶,行至最上格台阶便是竞场外圈的看台,看台呈圆状,共四层,每半丈一个小隔间。

      竞场最内圈是泥地,也是斗奴的地,直径十几丈,整个都在看台下头。

      “客人是来坐局还是遛弯?”

      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相平平,面上挂着讨好人的笑。

      焉谷语被问住了,男人说的话,她听不懂。

      “看样子客人是头一回来我们斗奴场,那便让我先为您介绍介绍。”男人一眼看出她的迷惑,伸手做了个“请”字,“客人,这边请。鄙人张落,是这斗奴场的二管事。”

      “张管事。”焉谷语收回落在竞场的目光,跟着张落往前走。

      “我们斗奴场通常只做两种生意,一是斗奴,二是营乐。”张落指着旁边的竞场,一句句道:“这下头便是竞场,每十日进行一次角斗,人斗人,兽斗兽,人斗兽,大致分为这三类。在角斗胜负出来之前,每人都可下注赌其中一方赢,规则与赌场里头的差不多。除了角斗,我们这儿还有营乐,倘若您看上了哪个斗奴,便可点他在斗奴场为您做任何事,这叫坐局,每人每个时辰三十两银子,若是您觉得我们这儿的环境不合心意,也可将斗奴带出斗奴场,这叫遛弯,每人每个时辰六十两银子,期间,他们若是伤了残了死了,您得按照相应的价钱赔偿。”

      焉谷语默然听着,心道,怎的这般贵。她下意识往腰间摸去,此次出行她带的银子不多,估摸也就三十五两,只能买一个时辰。

      “张管事,我若是看上了哪个斗奴能买下他么?”焉谷语想,日日来这儿花钱还不如直接将他买下来,如此也算个大人情了。

      闻言,张落停住身形,微妙地瞧了她一眼,“买下斗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客人想仔细了。况且有些斗奴我们大管事不让卖,我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不让卖?”焉谷语准确抓住这三字。眼下她还不确定斗奴场的管事是否晓得陆皑的身份,不过直觉告诉她,陆皑一定在不能买卖的斗奴里头。

      “至于缘由大管事没说,我也不会问。若是客人执意求一个答案,见着大管事时可自行询问。”

      绕过竞场后便是大片的亭台楼阁,颇有诗情画意。

      张落介绍道:“这儿是暖阁,作坐局之用。暖阁后头是个狩猎场,里头养了数十只猛兽。”

      焉谷语不悦地拧了一下眉头,坐局跟进风月场根本没什么区别。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道,最后停在走道尽头,尽头是两扇紧闭的玄铁大门,上头落了一把青铜锁,旁有八人看守。

      “打开。”张落扬手示意看守卫。

      “是。”守卫应声打开玄铁大门。

      随着大门被一寸寸打开,里头的石阶也渐渐露了出来,是通往地下的。张落指着石阶道:“客人,斗奴都关在下头,我带您下去挑选。”

      “嗯。”焉谷语点头,提起裙摆往下头走。

      *

      底下一层点满了火把,并不比上头暗。走道很长,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两侧全被石墙隔成了矮房,长一丈,宽一丈,面对走道的那侧用粗木拦着。

      听得脚步声,斗奴接二连三地靠上木栏,大多都是精瘦的年轻人,少数魁梧,各个目光灼灼,仿佛在期待什么。

      直勾勾的目光蜂拥而来,焉谷语不快地沉下脸,视线从一侧扫去,矮房里头勉强能看,几乎没什么污秽物,只是灰尘多了些。

      她边走边在人群中搜寻陆皑。这些人都穿着单薄的粗布短打,脸上脏兮兮的,怕是不怎么洗脸,每人脖子里都带着一块黄木牌。

      夜鹰,黑熊,财狼……尽是些野兽的名字。

      其中几人的面上也烙着烙印,她猛然想起陆皑脸上的烙印,问道:“张管事,为何有些斗奴的脸上烙了字?”

      “这是惩罚,惩罚他们不听话。”张落轻蔑地瞥了眼两侧的人,仿佛在看蝼蚁一般,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温和的。“我们斗奴场共有六百多个斗奴,分四个地牢关押,这是第一个地牢。客人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样儿的,我给您挑。”

      “先看看吧。”梦里的少年叫陆皑,但少年在这儿一定不叫陆皑。焉谷语记得他的脸,说是说不上来了,看到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

      “好。”张落笑着道,慢悠悠地领着焉谷语往前走,“客人慢慢看,喜欢哪个尽管同我说,我立马给您安排。”

      正如张落所说,这儿斗奴众多,她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将陆皑找出来,况且他们脸脏,五官更不大好认。

      “二管事,赤獒已处刑完毕。”倏地,前头走来两人,他们一左一右拖着个少年。

      瞬间,空气中传来一阵浓厚而新鲜的血腥味。

      少年的衣裤几乎被打成了碎布条,浑身都是红色的口子,伤处皮肉外翻,瞧着很是骇人。他耷着脑袋,呼吸轻不可闻,已经奄奄一息了。纵然两鬓长发垂落,也没能挡住他右颊上的字。

      “疯狗”,字迹上头血迹斑斑,衬得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

      “……”焉谷语一眼便认出了他。梦中,他喜欢掰她的脸,强迫她看他折磨人,有时他也喜欢凑近她,将那两字往她脸上贴,还问她好不好看。

      所以说,她记别人的脸兴许没那么清,但记他一定很清。

      单瞧他这副狼狈凄惨样,任谁也想不到他日后会坐上那个位置。

      焉谷语不忍看,将视线往下挪了挪。那烙印一看便是刚烙的,倘若她早点过来,他应该能逃过一劫吧?

      这一想,她心头还真有点复杂。

      “嗯。”张落满意地点点头,“带去暖阁,赶紧让孙大夫过来给他治伤。你们小心照料,千万不能让他死了,否则大管事定会要你们的命。”

      焉谷语心头一动,霎时,有个念头在她脑中浮了出来。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拖着少年正要离开。

      “等等!”焉谷语喊住两人。或许是出于愧疚,毕竟少年被送入斗奴场有她父亲的责任,又或是出于怜悯,因为她心善,还或许是,她觉得自己救了少年,少年将来会感激她。

      不管或许什么,最后都是喊了。

      “嗯?”张落转过身,关切地问:“客人可是不舒服?”

      焉谷语伸出葱白的食指,果断道:“他,我要他。”

      被人拖着的少年双眸紧闭,长睫却在听到少女的声音时颤了颤。

      “这……”张落语塞,为难道:“客人有所不知,赤獒野性难驯,且刚受完刑,实在不适合……”他顿了顿,似乎是怕有些字眼会惹焉谷语不高兴,“不适合讨客人欢心,客人还是换一人吧。”

      “不换,非他不可。”焉谷语摇头,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想同他聊聊天。”

      张落也不多说,淡淡道:“那便请客人先行去暖阁等候。”他看人多年,能分贫富,能分善恶,自然也能分真假。

      *

      随后,侍者带着焉谷语去了暖阁,这会儿来斗奴场找乐子的客人少,他们便挑了间最大的厢房给她。

      焉谷语独自进入厢房,留焉一焉二在外守候。

      这厢房比她的闺房大上两倍不止,半空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鞭子及吊人的铁链子,焉谷语满脸震惊。两侧墙面上画有极为暧昧的图案,只一眼,她的脸便开始发烫了。

      调转视线后,她看到了一张红木床,上头设有内嵌的铁环,刚好在四个角,像是锁人用的。

      靠近窗户边的位置摆了一架古琴,一块棋盘,这些与鞭子铁链放在一处怎么瞧怎么突兀。

      许久以前她便听人提过,权贵来这儿寻欢时,斗奴什么都得做。

      这个地方很脏,有流血的脏,有交易的脏。

      其实仔细想想,陆皑确实可怜,若非皇后来这一出,他便是当今的太子,何必在斗奴场里当斗奴。

      从张落方才说的话来看,他受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家常便饭,他们将他打到奄奄一息,又费劲心力将他救活,为的就是看他痛苦地活着。

      这样的苦,这样的折磨,一般人根本受不住。

      想着想着,她又立马告诉自己,自己为何要同情他,他当上皇帝之后也做了恶人,还害死了她。

      她虽患有头疼之症,但怎么也不至于英年早逝,会英年早逝全拜他所赐。再者,她与太子哥哥多少也算青梅竹马。在她看来,太子哥哥宅心仁厚,比他强千倍。

      “咚咚咚”,房门被人敲响。

      “进。”焉谷语侧身看向房门。

      侍者推门而入,将昏睡的少年抬上床榻,再用铁环锁住他的四肢。

      “请客人克制自己,若是赤獒死了,管事会同您索赔三百万两银子。”语毕,他们关上房门离去。

      房门一关,整个厢房都安静了。

      面具戴久了,额头那块肌肤被磨得厉害,焉谷语索性摘了面具。

      榻上少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他没穿上衣,全身缠满了厚厚的绷带。

      焉谷语轻手轻脚地走向少年,没敢坐下,只敢屏息打量他,他脖子里也有木牌,上头写着两字,“赤獒”。

      此刻的他比梦中要削痩得多,身上肌理倒是流畅,人也长得高,像个竹杆子。

      可怜是真可怜,往后作恶的时候也是真可恨。

      事实上,赤獒并未昏迷,是醒着的。他晓得,床榻边的少女正在打量他。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多半是个病秧子。

      他暗忖,这样的人也敢来暖阁寻乐子?

      斗奴场里有个规矩,凡是年满十八的斗奴便会被安排给客人取乐,或为人,或为兽。而来暖阁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和好龙阳的男人。

      昨晚是赤獒第一次被安排,同此时一样,他被铁环锁着,可即便四肢被锁,他也绝不任人折辱。

      所以他咬断了那个男人的脖子,张寇锦知晓此事后给他上了三套刑具。

      这么多年下来,他最清楚一件事,自己跟其他斗奴不同,无论他做得多出格,张寇锦也只会罚他,并不会要他的命。

      至于眼前的少女,她若敢靠近,他同样会咬断她细嫩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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