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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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瞅了一遍，没发现异常的唐慕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脑袋，一根乌鸦羽毛被他揉到翘起。
应该是错觉吧？
唐慕没再继续纠结，将自己目前拥有的恐惧蛛丝捧给恐惧魔王看，乌鸦头套下的脸蛋充满了期待。
“太少了。”恐惧魔王冷冷道。
粉眸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去，虽然戴着乌鸦头套看不清这只小怪物的表情变化，但从那忽然低下的乌鸦脑袋，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低落。
“……再多搜集一些，我会教你怎么结网。”
结网是恐惧怪物们一项比较实用的技能，人类掉入网中散发出的恐惧情绪有一小部分会被蛛网吸收，恐惧怪物只需要把网提前布下去，哪怕掉入蛛网的人类跑走了，也能收走蛛网上残余的恐惧情绪。
唐慕唰得一下抬起头，他的声调洋溢着激情:“好耶！保证完成任务！”
恐惧魔王为这个小怪物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沉默了一下。
唐慕欢欢喜喜告别了恐惧魔王，他像尝试新玩具的孩童乐此不疲地变出恐惧蛛丝，洁白的蛛丝黏在了两米开外的岩壁上，唐慕轻盈地荡了过去，一下子解放了双腿要走的路。
这种感觉很好，刚才他在空中飞扑向那位人类女玩家时，就觉得飞来飞去很好玩。
恐惧晶石握在掌心，射出了一道新的恐惧蛛丝，唐慕张开双臂，忍不住将自己想象成了一只真正的乌鸦怪物，翱翔在风雨欲来的天空。
乌鸦头套下，唐慕闭上了眼，纯白的睫羽微微翘起，像不小心打了个盹的天使。
下一秒，唐慕睁开双眼，好奇地看了过去。
洞穴世界遍布蛛网，远远望去，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绿色幽光，但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闪烁着的却是少见的红光。
激烈的嘶吼声时不时从那处红光方向传来，那是一只眼睛发红的鬼首蜘蛛在不停撞击岩壁，一层层碎屑随着它的撞击飘落而下，四周的怪物们纷纷避让开这只发狂的大怪物。
唐慕却与众不同地往前走——
他喜欢凑热闹！
只见这只红眼大怪物全身都被坚韧的蛛丝缠住，那是恐惧魔王亲自布下的蛛网，普通怪物难以逃脱，剧烈挣扎也只会被蛛丝割破外壳，血流不止。
唐慕听恐惧魔王叔叔提过这种红眼睛怪物，这种红眼睛病一般只会发生在高级恐惧怪物身上，一旦发病，就会理智全无，空有高级怪物的实力，智商却低到犹如野兽。
又是一次猛烈撞击，那只红眼怪物被蛛网缠绕住的一只蛛腿在拉扯中断裂。
它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悲鸣，浓郁的恐惧气息从它残破的身躯中散发出来，顷刻间就凝结出数块恐惧晶石。
无线世界的怪物们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而这种犯病的红眼怪物没有理智，它们和人类一样会肆意散发情绪值，甚至它们凝结出的情绪晶石比人类还多。
像之前的周墨贡献出的情绪晶石加起来价值7、8点，谭小小少一些，只有2点。
而这个红眼怪物掉落的每一块都有10点左右，大块的甚至有15点，这些闪烁着幽光的晶石散落在蛛网上，吸引着周围怪物们的注意，但一时间没有怪物敢上前抢夺。
因为那些恐惧晶石都掉落在那只红眼怪物的攻击范围内，一旦它们靠近，那只遍体鳞伤的怪物会毫不犹豫对它们发动攻击。
犯病中的红眼怪物比一般的高级怪物战斗力都要强。
因此只有实力最强大的恐惧魔王才能拿到这些红眼怪物凝结而出的晶石。
唐慕拿出了笔记本，唰唰唰开始记录起了自己的见闻，正在唐慕快要停笔时，有一只强壮的高级恐惧怪物猛然冲了上去。
这是一只五米高八米宽的大怪物，气势汹汹，一看就是往日横行霸道惯的强势怪物，它作为高级恐惧怪物，扬起了粗壮的对足，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发出一阵雄浑的咆哮。
那充满威慑力的嘶吼声中还夹杂着散装通用语：“嘶吼嘶嘶，交出恐惧嘶嘶，不然嘶嘶死。”
绝大部分的恐惧怪物都只会嘶吼，并且低级恐惧怪物之间的嘶吼非同族怪物无法听懂，但等级高的恐惧怪物会说一点通用语，让唐慕都能听懂。
唐慕忍不住小声跟着碎碎念：“嘶吼嘶嘶……”他一边念，一边把这句话写进怪物笔记，加入了自己的愿望清单。
很邪恶，有机会可以试试看。
红眼怪物连最基础的嘶吼声都听不明白，面对强壮健康的同族，这只虚弱的红眼怪物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哪怕它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被魔王布下的蛛丝施以酷刑。
唐慕不断记录的羽毛笔停了下来，他仰起头，有些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庞然大物厮杀在一起，它们用最原始的手段互相攻击，蛛丝激射而出，獠牙刺入外壳，绿色的鲜血四溅，那只红眼怪物看起来状态极差，它瞎了两只眼，断了一条腿，甚至连獠牙也是破损的。
小地方出来的唐慕还从没看过怪物打架。
很多次，唐慕都以为那个红眼怪物会被健康同族打败。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又一次交锋后，那只健康的高级怪物主动停止了进攻，它的状态并不差，没有受多少伤，但却灰溜溜离开了。
因为它明白，想要抢走那些晶石恐怕只有杀死红眼怪物，可是它要杀死红眼怪物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残疾。
这对它来说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它还不如去敲诈其他弱小的同族，哪怕每次收获不多，多来几次也能达到抢红眼怪物的晶石数量。
在这只强大健康的高级怪物离开后，那只伤痕累累的红眼怪物立在流满鲜血和晶石的蛛网上，对着四周发出了凶猛的咆哮声。
充满戾气的红眼扫过周围那些想要捡漏的恐惧怪物，实力弱小的恐惧怪物在这样的眼神下直接瑟瑟发抖，甚至缩成一团装死，其他识趣的恐惧怪物们也纷纷离去。
很快，这附近只剩下了唐慕。
或许是唐慕足够弱小，那只红眼怪物并没有在意。
也或许是因为，它快死了。
唐慕望着那渐渐蜷缩在蛛网上的红眼怪物，看到对方的腹部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止不住的粘液喷涌而出。
现在挽救它的唯一办法是用恐惧蛛丝缝合它的伤口，可这只没有理智的恐惧怪物根本没办法自救，而且就算它有意识也没办法，因为受伤的就是存储蛛丝的腹部。
一块又一块的恐惧晶石从这只红眼怪物的四周凝结出来。
它在害怕。
它害怕到全身发抖。
唐慕听到那只红眼怪物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悲鸣，好像是在哭泣。
恐惧怪物也会哭泣吗？
唐慕情不自禁走向那个红眼怪物，一步又一步，在快靠近那只怪物的攻击范围时，黯淡的红眼骤然盯着唐慕，强大的森冷威压在这一刻溢散开来，它看起来随时可以站起来进攻。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柔软的声线听起来没有多少威胁气息，像水一样能浇灭邪火，让这只红眼怪物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唐慕仰起头看向这个大怪物，哪怕受伤了多么都让唐慕在内心感慨——
这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大怪物形态啊！
像恐惧魔王叔叔的外形是唐慕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不过眼前的大怪物皮也许他努努力攒攒情绪值，没准有生之年还能在怪物商店买到。
看见这只大怪物没有立刻攻击他，唐慕大着一点胆子，他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这是唐慕现在可宝贝的东西了，他很喜欢这朵花，恐惧魔王叔叔虽然没有直说，但唐慕知道叔叔也很喜欢这种花，在唐慕的心目中，全世界的怪物都会喜欢这种花的。
他把这朵花试探性递向那个红眼怪物。
这朵花在大怪物的眼里小到可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但这朵花是情绪值造物，它一出现，就溢散出了极其细微的独特情绪。
在恐惧怪物的视野中，许多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可它们却对情绪感知异常灵敏。
那被小怪物捧着的，是它从未见过的特殊情绪晶石。
那是温暖的，明亮的，又香又甜的东西。
美好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阴冷晦暗的恐惧洞穴。
“我对你没有恶意。”
唐慕捧着花小心翼翼上前，踏入了这只红眼怪物的攻击范围内，他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红眼怪物没有攻击唐慕，它情不自禁低了下头颅，想要闻到更多香甜的气息。
乌鸦头套下的唐慕在这一瞬间好像被点亮的双眸，眼里的粉色都浓郁了三分，他就知道没人可以拒绝他的小粉花！
“收下我的花，你就不许攻击我了！”
小怪物说的话红眼怪物听不懂，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柔软的声线，闻到那香甜温暖的气息后，它心中坚冰一样的戾气在这一刻都莫名消融了。
它动了动自己受伤的蛛腿，在唐慕如临大敌的注视下，这只红眼怪物略显笨拙地想要触碰这朵小粉花。
但花太小，它的爪子又太大。
唐慕小心翼翼把小粉花放在了离它一根蛛腿最近的蛛丝上，在红眼怪物注视着小粉花时，唐慕走到了这只大怪物受伤的腹部旁，搓出了一截蛛丝，在六只灯笼大的红眸照耀下，他开始缝合起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在唐慕用蛛丝穿透红眼怪物伤口时，那只凶悍的红眼怪物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略显不满地动了一下獠牙。
“你的獠牙真威猛！”唐慕真情实感道：“一定一张嘴就能吓死人类！”
红眼怪物:“？”
在恐惧怪物们的洞穴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用来赞美的语言，恐惧怪物们之间的相互交流的主旋律永远是威慑、打压、胁迫、辱骂……
它其实仍旧听不懂这只小怪物在说什么，却能感知到对方言语里传来的柔软情绪。
“你是不是怕痛呀？”唐慕用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大怪物坚硬的外壳，哄道：“不要怕，我会快一点给你缝好的。”
这只红眼怪物不知怎么回事，也就真的不再有其他动作了。
让任何无限世界的怪物见到这一幕，都会认为这是不可能存在的情况。
从来没有谁能和受伤的红眼怪物和平共处。
缝合到一半，唐慕的恐惧蛛丝用完了，他拿起蛛网上一颗恐惧晶石，“需要用来缝合伤口的蛛丝我就从你这里拿了？”
猩红的六只蛛瞳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目光凝望着唐慕。
“当你默认啦。”唐慕开始将这块恐惧晶石转化为恐惧蛛丝，继续为这个大怪物缝合伤口。
忙活了半天，唐慕总算是将这个大怪物腹部的伤口缝合完了，但对这个大怪物身上其他深深浅浅的伤口，唐慕却没什么办法。
那些伤口不需要缝合，因为它们是被坚韧蛛丝划出的极细伤口，缝了反而比不缝伤害更大。
“大怪物，你接下来不要再拼命挣扎了，越挣扎越难受。”唐慕站了起来，认真交代道：“好好养病，不要害怕，等病好了，你就又是厉害的大怪物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上奇妙地散发出了一种鲜活明亮的情绪，在这荒芜的洞穴世界里像某种生机勃勃的植株，枝繁叶茂地伸展出来，不断蔓延着蔓延着，传递给他身旁的人和物，让人很难将视线从这只小怪物身上移开。
“对了，我帮你治疗，还送给你小粉花，所以我就取你这里一点点的恐惧晶石当医药费哦。”这句话的语速快到飞起，和他捡晶石的速度一样快，像是生怕慢一秒就会被揍。
“我走了大怪物有机会再见哈！”
小挎包鼓鼓的唐慕从这张蛛网上一跃而下，他像一只自由的鸟雀，扑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只留下红眼怪物呆呆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当唐慕快要消失在黑暗中时，它才有些焦急地吼了一声，慌乱地用爪子推了推身旁一堆恐惧晶石，似乎想要把所有的晶石都送给这个小怪物。
这庞大与渺小共存，丑陋和美好交织画面倒映在镜片上，仿佛一副对比鲜明的插画。
【解析通过，初级？？怪物，未发现异常。提示：第7次扫描】
蔚蓝的双眸久久注视着那道身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才移到了红眼怪物。
【解析通过，高级恐惧怪物（已污染）】
修长的指尖推动了一下镜框，上面的文字一变：【解析通过，？？？，？？值造物，作用疑似缓解污染】
纪维昀阅读着这行简短的文字，蓝眸专注温柔到像在阅读一行诗。
视线透过镜片，凝望在那朵粉色小花上。
这个情绪值造物和它的创造者一样，散发出了和阴暗巢穴格格不入的气息。
修长的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本漆黑的羊皮书，封面上模糊了面容的神灵在荆棘的簇拥下俯瞰众生，这是神教的典籍。
一袭黑衣的神父翻开书页，轻声念道:“祂拯救了绝望的迷惘者。”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听到动静的红眼怪物骤然进入攻击模式，猩红的眼睛不复在唐慕面前的平静，充斥着暴戾和嗜血，直勾勾盯着渺小的人类，森寒的气息极具压迫感地席卷而来，每一根恐惧蛛丝都有可能将纪维昀绞成碎块。
但纪维昀捧着羊皮书，走过洒满血污的蛛丝，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一如他的语调，保持着诵读时和缓的频率:“信仰落在了信徒身上，在枯涸的心田里开出了花……”
狂躁不安的红眼怪物莫名安静了下来，好似收到了神秘的指引，缓缓匍匐在了蛛网上。
黑色羊皮书合上，鞋尖停在了红眼怪物面前，黑发蓝眸的神父伸出手，温柔地落在了它的头上，语气好似虔诚的信徒在做最后的祷告:
“神会赦免你的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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