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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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睡吧，以后我就是你新师傅了。”
林风语躺在床上，被慕守拙拍打着睡着了。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也失去了柳拂云，他在关外的第一任师傅。
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小木屋，林风语心头一紧，赶忙掀开被子，还只穿着里衣，赤着脚就要寻人。
现在的他，想求证一件事，睡梦里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这时候，他叫着师傅，想着柳拂云。
眼前哪还有柳拂云，他从小木屋刚出来，就侧身看到这样的景象，他看到一个陌生人蹲在新盖好的简陋墓前，看到柳拂云在墓碑上的名字，他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大喊着师傅，随即跪倒在墓前，昏了过去。
“太虚弱了，好好休息吧”。慕守拙一如既往地将他背到小木屋，放好在床上。
“拂云兄，你好好安息，以后啊，你的好徒弟就交给我吧。”慕守拙安排好这一切，就去做饭了。
“醒了哈孩子，吃一口热乎饭吧。”慕守拙边把饭菜端到桌上边说话，边忙活着身边边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是你们救了我，你们是？”林风语觉得脑袋很累很疼，一时之间居然感觉忘了点事情。他拍打着脑袋，摇了摇头，侧着身子起来。慕守拙还没开口，小女孩先说话了。“大哥哥你好些了吗？我爹爹救了你。”女孩子跑着来到床前，眼神澄澈地看向林风语。这份热情，一时之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江菏，不得胡闹。哥哥身体还没全好。”慕守拙说着，严肃了起来。“爹爹你医术这么好，都照顾了大哥哥这么久了，我看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这么无聊，我想让大哥哥陪我玩儿嘛。”
“谢过慕先生！谢过慕姑娘！晚辈林风语，谢搭救之恩。”
小姑娘咯咯笑出了声，慕守拙看着佯装小大人的林风语，也禁不住，“还是先一起用饭吧。柳兄教出来一个好徒弟啊。”这句话无疑拉近了林风语的心理距离，现在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出于现在的处境，还是先吃饭，再慢慢问起来。
“休息好了啊。以后我就是你师傅了。”慕守拙在院房外劈柴，看着林风语从屋里出来。“也这么久了，明后天就准备准备练功吧。”还没等林风语说上话，慕守拙又开始劈柴了。一下两下三下，让林风语没处搭话，尬在了原地。
“风语哥哥，你过来好吗？”江菏画了几个格子，拉着林风语一起玩儿。
“我我我，我不会。”林风语有些手足无措，在他的印象里，习武之人每天练功，对这些日常琐事并不善于经营，但慕先生好像特别会生活，这个小木屋搭建得也别有风致，一时的思绪让林风语分了神。
江菏推了推风语，他回神之间想到了师傅，那场恶战，柳拂云最后将他推开时决绝的眼神，想起师傅染血的衣袍和那句“快走”。喉咙突然发紧，他转过身，又跑向了院外。
这一次，他安静地跪在柳拂云碑前，看到：挚友柳拂云之墓，落款慕守拙立，让林风语身心有了些许安慰，也有了些许愧疚。安慰的是，幸好师傅有人安葬，不至于暴尸荒野，愧疚的是，这本应该是他做的，却因为陷入昏迷，没能第一时间安顿师傅。
眼泪滑落的时候，林风语的内心波涛汹涌，却没有再说一句话。磕了几个响头，流下一串串眼泪，站了起来。
林风语回到木屋，转过身，郑重地行了一礼，“慕先生，师傅是您安葬的，晚辈的命是您救的，这份恩情，风语铭记于心。”
“还叫我慕先生？”慕守拙看着林风语，脸上爬满笑意。
少年的心意哪能这么容易改变的，又更加不容易掩饰。林风语虽然刚毅然决然拜别了柳拂云，心里却还是放不下这份师徒情谊，更何况还没有为师傅报仇，就连仇家是谁都不清楚。
慕守拙看在眼里，于是摆摆手，放下手中的柴，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示意林风语也坐。慕江菏则乖巧地去屋里端来了茶水，然后挨着父亲坐下，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你师傅柳拂云，”慕守拙缓缓开口，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是我的故交。我们相识，已经二十年有余，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医者，拂云兄已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我们在江南的一家客栈相遇，他受了伤，我为他医治。后来觉得甚是投缘，便结伴游历了大半年。但是终究人各有志。拂云兄放不下他的江湖，我则想寻一处安静地方，钻研医术，过平凡的生活。但我们约定，每年中秋通信，告知近况，他曾说他收了一个得意弟子，还说要让你继承他所有的武功绝学。”
“但是这次，我收到他的传书时……”慕守拙的语气逐渐沉了下去，“赶去时，只见你昏死在他身前，高烧不退，伤口感染。若非他之前传书中详细描述过你的体质，恐怕我也救不回你。他让我好好栽培你。你切莫辜负了他的重托啊。况且，你还要给师傅报仇，不练功怎么能行？”慕守拙望向院外，林风语此刻再无法拒绝柳拂云师傅的承托。
“慕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哈哈哈，好徒弟。果然是拂云兄的好徒弟。若不是，若不是……也罢，也罢，你既然已拜了师傅。明日起可要好好练功。”慕守拙喝了林风语敬的一杯茶，起身搬柴进了小柴房。
“今日得闲，就陪小丫头玩玩儿吧，她很想和你一起玩儿。你来了，她就有玩儿伴了。”
“爹爹许可了！爹爹许可了！”
林风语被慕江菏拉着，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几个画在地上的格子前。阳光透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土地上，那些用树枝画出的方格子边缘毛糙，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这叫跳房子，很简单的！”慕江菏眼睛亮晶晶的，抓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你看，这样扔到格子里，然后单脚跳过去捡回来，但不能踩线哦。”
她示范了一遍，动作轻盈得像只小鹿，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林风语看着，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萧府，萧小姐也这样可爱。只是后来自己来到关外，跟着柳拂云习武，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风语哥哥，你来试试嘛！”慕江菏把石头塞进他手里。
林风语犹豫片刻，学着江菏的样子将石头扔进第一个格子，然后单脚跳入。可旧伤初愈，加上心神不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慕江菏歪着头看他，“爹爹说，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算了休息，我们不玩儿了。”
慕守拙在他们玩儿的空隙，将原本堆放杂物的侧间收拾出来，给林风语单独居住。房间不大，仅有一床一桌一椅，但窗户正对着院中的槐树，晨光透过枝叶洒进来时，满室斑驳。
练功的日子到了。
“从今日起，你随我习武。但我教你的，与拂云兄所授不同。你可愿意？”慕守拙一身灰色布衣，负手而立。
“弟子愿意！”林风语作揖回答道。
“你先将拂云兄教你的套路打一遍给我看看。”
林风语深吸一口气，开始演练柳拂云所授的“流云剑法”——虽然此刻手中无剑，只能以指代剑。这套剑法他练了五年，早已熟稔于心，起手式“云起天边”，接着“行云流水”、“云卷云舒”……招式行云流水，虽然伤后气力不足，但形意已具。
慕守拙静静看着，不发一言。直到林风语打完收势，微微喘息地站定，他才点点头：“拂云兄的剑法，你已得七分形似。但剑意不足，过于追求招式连贯，反而失了灵动。”
“从今日起，忘掉那些固定招式。”慕守拙说，“我教你站桩。”
“站桩？”林风语有些困惑，这似乎是基础中的基础，他六岁开始习武时就学过。
慕守拙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受伤严重，心思太重，杂念又多，不重练根基，且练不了武功。”
半炷香后，林风语双腿开始酸麻，身体微微摇晃。慕守拙却在一旁石凳上坐下，悠然喝茶。
“爹爹，风语哥哥在练什么呀？”江菏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
“在扎根。”慕守拙说，“根扎得深，树才长得高。”
又过了半炷香，林风语额头见汗，双腿颤抖。慕守拙终于开口：“缓缓起身，感受气血流动。”
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林风语照例在槐树下站桩。这一次，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而不觉疲惫，反而感到体内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睁开眼时，发现慕守拙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
“根基已成。今日起，我教你‘听风’。”
“闭上眼睛。”慕守拙说，“用耳朵听，用心感受。”
林风语闭上眼，起初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渐渐地，其他声音浮现：远处山鸟啼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地下虫蚁爬行的细微动静。
“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慕守拙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多数人只依赖眼睛，忽略了耳朵。风是最诚实的，它会告诉你障碍在哪里，危险在何方。”
林风语被蒙上眼睛，在院中行走。起初磕磕绊绊，不是撞到石凳就是踢到水桶。但渐渐地，他开始习惯通过空气流动的变化来判断障碍物位置，走得越来越稳。
慕守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明日，我们上山采药。你需要学习辨认草药，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第二天天未亮，三人便背着竹篓出发了。山路崎岖，林风语这才发现，慕守拙在山间行走如履平地，江菏也灵巧得像只小鹿，只有自己气喘吁吁。
“看，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慕守拙指着岩缝里一丛黄花白蕊的植物，“这是三七，止血圣药。这是天麻，治头晕目眩……”
夕阳西下时，三人背着满满的草药下山。林风语回头望去，群山在暮色中连绵起伏，如墨如画。柳拂云的墓就在山脚下小屋所在的那片小林边，安静地守着这片土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番外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