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记》十之七九

4、四不像

　　唐沛的年假非常繁忙，就是各种聚会，这个聚完那个聚。
　　他在学校朋友多，连小学同学都还保持着联系，平常工作大家又忙，只有在这段期间人才会有聚齐的时候。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KTV，隔壁街就有酒店。
　　先吃饭，再唱歌。

　　唐沛和高中的朋友是最熟络的，尤其是经常打球的一群人。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和他不对付的人一样有。

　　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喜欢和他作对的“矮公鸡”，真名叫王哲，有点矮，主要是心眼特小，一旦有人得罪他，就会一直记在心里，暗暗报复。

　　唐沛曾经不经意说了句“怎么小学生也来读高中了”，后面被他一直记着，明里暗里使绊子。

　　当时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小报告，别人逃课没关系，只要有他，必定记上一过。
　　他就奇怪了，惹了王哲的不止他一个，偏偏就他被记恨得最惨。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王哲暗恋的隔壁班班花女生暗恋他……

　　唐沛离聚会地点有点远，考虑到肯定会被灌酒，就没开车，打了个地。

　　“唐沛！”
　　刚下车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叫，唐沛望过去，是同班赵志刚，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男生和四个女生。

　　之前毕业后偶尔也有过几次聚会，大家变化都有点大，尤其是女生，显而易见的变漂亮了。
　　唐沛不太认得出来谁是谁，不过并不妨碍他自来熟，顿时笑着走过去。

　　“我就说是他吧！”赵志刚回头朝他们一笑，对唐沛说：“看你好久了，我们也是刚到，一起进去。”

　　路上大家聊东聊西，都是些高中糗事。

　　不过赵志刚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王哲头上，笑道：“你不知道吧，当年那个小心眼，现在也是人人抢手的货了，现在年薪大几十万呢，收拾得有模有样的，前几天在班级群里发照片，我都没敢相信是他。”

　　“噢？”唐沛意外地挑眉，不过想想也是，人虽然小心眼，性格不招人喜欢，但非常勤奋，又肯吃苦，有点小成就也不稀奇。

　　正在谈笑的档，房间到了，菜也上了大半，似乎就等他们呢。

　　“你们迟到了！”

　　“唐沛，好家伙，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越来越帅啊！”
　　“罚酒罚酒！”

　　大家一起起哄，唐沛也笑道：“罚罚罚，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今天特意没开车，不醉不归啊！”

　　笑话，想灌他也要有被灌的准备。

　　唐沛一身休闲衣，身形修长有力，褪去了读书时的青涩，五官成熟了许多。

　　但他性子依旧张扬，一张笑脸总是让人移不开眼，比起这个年纪多半已经发福的人，不知好上几倍，理所当然的成为焦点之一。

　　另一个焦点自然就是摇身一变的王哲，经过社会的打磨，似乎也没了以前的小心眼，和同学们说说笑笑。
　　唐沛一看，果然收拾得精神多了，连个子都窜高不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腾，拿高中时王哲打报告的事儿说，唐沛被他敬了不下十几次。

　　他摇摇晃晃地举起酒杯，说：“唐沛啊，高中的时候我确实跟你有点不对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说起来我都有点惭愧，来来来干了这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哪儿的话，应该是我跟你抱歉，年少无知嘴无遮拦，实在对不住了，这杯是我敬你的。”

　　两人来来回回敬酒，吃完了饭，大家有事的回家，闲着的继续狂欢，直接奔向早就订好的KTV。

　　一路上热情高涨，等到了地方，房还没去，先在前台点了酒，硬是要把不醉不归给贯彻到底。

　　等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包厢，又上了酒水零食后，摇点的，喝酒的，唱歌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唐沛人缘好，又乐意和他们一起闹，这个堆里喊几声，又被那个堆里扯过去，等他推开众人往沙发一坐的时候，就有点小醺了。

　　但其他人比他更严重，直接歪在沙发上，伸手做了个拿杯子的手势，和人隔空拼酒，被唐沛一阵嘲笑。

　　终于，有人见唐沛谁的场都不落，就是没来唱过歌，便喊他：“唐沛，快来露一嗓子，我们看看你这几年进步没有！”

　　唐沛意识虽然飘了，理智却还在。

　　他模样好看，声音也非常干净爽朗，但凡是和他出去一起玩的，都认为他唱歌一定非常好听，说不准就是学校当代情歌王子了。

　　所以在见识过唐沛开腔现场后，也破灭得非常彻底。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他出了名的开嗓跪。
　　然而他还丝毫没有羞耻之心，没人递话筒，他就自己要，以往每回这种情况，他们的都要上演一场话筒争夺战，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唐沛居然矜持起来了。

　　“别了别了，给我留一点好印象不成吗？还有那么多人在呢。”

　　这场聚会允许带家属，有三分之一的人待了自己的男女朋友，甚至其中还有两个已经结婚的。

　　有不明真相的女生露出疑惑，同时非常期待唐沛唱歌，然后被自己男朋友一科普，都笑了起来。

　　“没关系唐沛，反正大家都醉了，明天什么都忘啦，我们不会笑你的哈哈哈！”

　　“来吧来吧，太久没听见你唱歌还有点怀念呢！”

　　“说的没错，高中听了三年，乍一下到了别的大学，还听不惯别人唱歌了。”

　　几个人哄笑着硬要拉唐沛过去，有主动的已经越过人堆把话筒递过来了，他不好推迟，再说自己也开始心痒痒了，便非常配合地接过来。

　　“那说好，就唱一首啊，给这几个趴下的醒醒脑。”

　　唐沛自己其实挺爱唱的，但他确实是五音不全。
　　人嘛总要有个缺点吧，不能他模样帅，长得高，受欢迎什么好处都占了，还不准上帝给他关扇窗吗。

　　他这样安慰自己。

　　大家给他点了一首最近比较流行又容易上口的神曲，唐沛等了一会，清清嗓，开始了。

　　包厢外，他们对面的门从里面打开，郑有为和苏一墨走出来。

　　里面的洗手间已经被烟味占领了，他们只得去外面公共的。

　　当然郑有为是不介意这些的，是苏一墨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自己好不容易把人拉过来凑数，当然要服务周到，就顺便出来和人吹吹风。

　　在里面的时候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没想到这一出来，首先就被对门的声音拉去了注意力。

　　KYV的包厢隔音虽然说不上差，一门之隔还是听的比较清楚的。

　　“嚯，这兄弟，歌喉可以啊！”
　　能把他这么熟悉的歌唱成四不像。

　　他看见苏一墨也往那边扫了一眼，眉头都蹙起来了。
　　确实……挺难听的。

　　苏一墨自认有些定力，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不会过于关注，但这回没忍住。
　　没忍住产生了一丝同情听众的想法。

　　听众们没什么想法，都大笑着拍掌，非常给面子。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于是，等苏一墨和郑有为透完气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个开口四不像的人在唱歌。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唱歌这么难听的，里面不会就他一个人吧？”
　　要不然还没被打？

　　郑有为想从门后往里面瞄几眼，虽然很暗，但还是看见了里面坐着的，躺着的，站着的，都再给唱歌的这位喝彩。

　　郑有为内心竖起大拇指：“！”

　　“走了。”苏一墨拍拍他，转身开了对面包厢的门进去。

　　唐沛足足唱了五首才被放过，放下话筒后，又被以前凑一起打球的人拉去喝酒了。

　　他们这群人隔了很久不见，关系却都像以前一样，并没有生分。
　　有的人发展好，买车买房，有的人还在温饱线挣扎，这些差距也没有影响大家说笑的气氛。

　　十二点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倒了大半。

　　几个不怎么喝酒的女生和少部分男生负责安置他们，带了男女朋友的自然不用管，各自领走。

　　其他人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大家既然都是同学，上的同一所高中，家自然也不远，有离得近的直接带走，到最后，就剩几个没人领了，唐沛也在其中。

　　“诶我记得你好像和他家挺近的？”看着唐沛醉醺醺的被扶着，穿了件格子毛衣的女生说道。

　　“他家早搬了，搬了有几年了，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儿。”说话的人挠挠头。

　　“对啊，我搬家了……”喝醉了的唐沛没有那么安静，听见他们说话，还知道回应，笑呵呵的。

　　前面说话的女生立刻问：“唐沛，你搬哪儿了？”

　　唐沛看过去，是班上一很可爱的女孩，他眯了眯眼，当然这个动作在他没什么焦距的眼睛下并没有多明显。

　　“哈哈哈……不记得了……”他笑得欠扁，被扶着还不肯安静，看着旁边的人，疑惑道：“扬子，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着急？才高二呢怎么长得像是要奔三了……”

　　扬子：“………”

　　扬子一狠心：“算了，直接把人扔酒店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

　　走廊就剩他们几个商量着，唐沛还要去扯扬子的脸，对面的包厢门打开了。

　　“来来来，别挡人家路。”扬子艰难的止住唐沛的动作，拉着他往边上站。

　　出来的男人却没有动，他看向这边，开口：“唐沛？”

　　唐沛听见自己的名字，朦胧转过头，苏一墨那好看又欠揍的脸就在眼前。

　　“老……老……”唐沛盯着人，说话断断续续，叫人也叫不清楚，倒是旁边格子毛衣的女生看着他俩，一脸八卦。

　　看着似乎认识的两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疑惑唐沛要说什么。

　　老师？看着也不像，对方明显和唐沛是同年龄的。

　　老哥？似乎和他全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质不太相符，那么高冷范一人，一口一个老哥也太反差了。

　　那总不会是老公吧？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唐沛也终于叫出来了。

　　“……老头。”

　　在场人咽了咽口水：“……”

　　天花板上淡蓝色的灯光静静照着，但他们还是清楚的看见对方脸色明显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