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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章 ...

  •   吉良吉影感到头昏脑涨,自从那天晚上起,他就是开始整晚失眠了,到底是因为恐惧而不敢睡觉又是因为梦里恍惚的大雾里隐藏的庞然大物呢?

      他也不知道。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什么越离越近,让他更加焦躁不安。

      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川尻家究竟还有多少是活着的人类?有多少人身体藏的其实是黑色的不明物?

      越是思考,就越是无法直视一双双无神又暗淡的眼睛,偶尔出现的川尻吉礼甚至成为了整个宅子里最有活人气息的人了,但吉良吉影不想看到他。

      阴柔的男人小动作不断,自以为偷偷使绊子的动作没有被发现,其实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弄坏他的衣服,故意摔碎花瓶,串通派来教导他的老头们让他受罚……他就像地上的口香糖,只要踩上了,就需要花数个小时去清理鞋底。

      川尻吉礼也只敢针对他了,对于新多出来的紫发男人,宅子里的人整体表现出的竟是隐隐约约的尊敬。

      穿着打扮明显不合体,但名叫卡兹的男人却成为了不一样的存在,即使他们嫌恶于卡兹裸‖露大面积的身体,在背后凑在一起批评他放‖浪的穿着。

      高大的紫发男人从高处投来的目光就能让所有人闭嘴,那双深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就像山濑朝生……

      他略过其他人看向吉良吉影,看了一会,什么也不说就转身离开。

      吉良吉影从中品出了蔑视,以及看待物体的无感。

      对啊……现在在川尻宅里的他什么也算不上,这个想法让吉良吉影几欲发狂,即使仍然一板一眼的完成每日的学习,但是黑发男人眼底的青黑越来越深,只需要稍稍推一把就会破碎。

      完成了今日的学习,吉良吉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整洁的房间里唯一没有的是镜子,它们已经被全部摔碎丢弃了。

      黑发男人先是出神地站了一会,又慢慢蹲下,等他回过神来他的拳头已经因为不断地捶地而伤痕累累,红色的指甲显得更红了。

      一股怨恨不断冒出,让他想要硬生生地将涂抹完美的指甲全部拔下来,但这时他都会想到山濑朝生的话,仿佛魔咒一般盘旋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他应当憎恨山濑朝生,但心底却是升不起除了恐惧以外的情绪。

      就像当面对天灾,人类无法憎恨大自然。

      吉良吉影只能一遍遍地回想所有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拥有平静的生活,可以用其他女人的手来抚平自己的欲望……手手手手,完美的手,吉良吉影的思维也逃脱不掉,他再次想起了山濑朝生的手,然后所有的想法又形成了一个闭环。

      一遍一遍被折磨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想大叫,想嘶吼,想要撕碎一切,但他只是倒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而已。

      好累……

      在他即将闭眼的那一刻,门打开了,不知何时山濑朝生站在了门口,她居高临下地欣赏他的丑态。

      吉良吉影嗖地坐了起来,他想要起身但是双腿却因为刚才情绪激动而发软,站不稳还差点倒下,吉良吉影撑着身体,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按在散乱的和服上,此时他应当道歉。

      为自己不雅的行为。

      “说起来我还没有来过你的房间呢,很整齐。”

      山濑朝生一边打量一边评价,她像散步一样走到吉良吉影的面前,踩在了他的和服上,黑发女人弯下腰,黑发垂落到吉良吉影的脸上。

      很痒,他僵硬地眨了眨眼镜。

      “你很累吗?”

      吉良吉影想要偏头,却被山濑朝生用手固定住了下巴,他沉默了一会儿,额头冒汗干巴巴地说:“是的大人,今天学习完想要休息会儿,不知道您今天玩的开心吗。”

      “非常有趣哦。”

      山濑朝生没有松开掐住他脸颊的手,如同幻梦般的快乐挟持住了他,但弯起的金眸同样让他感到被浇了一头凉水。

      “我遇到了露伴,然后和他小小地玩了一下,大家都很开心呢哈哈哈。”

      山濑朝生接着说:“东方仗助,你认识他吧。”

      这是一碰就倒的真相。

      要承认吗?要做出什么表示?房间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压到他身上,吉良吉影的思路陷入了混乱,因为精神疲惫而恍惚的视线里,似乎有影子在晃。

      曾经被他杀害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害怕?恐惧?杀手皇后的爆炸很快,她们应该不会感受到疼痛和恐惧,但在更早之前,吉良吉影乐于折磨猎物,看她们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眼神逐渐涣散……

      现在的他也像那时一样吗?

      大脑分裂的思想让吉良吉影只想闭上眼睛晕过去,或者世界末日吧,把所有东西全都炸了,让他逃脱现在的僵持。

      “好可怜。”

      山濑朝生将他按到在地板上,笑着说:“这只是个陈述句,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是在害怕吗?让其他人知道你是吉良吉影这件事会让你感到害怕吗?但你现在是川尻浩作,为什么要害怕呢。”

      吉良吉影想要呕吐,他想要挣扎想要尖叫,想要逃脱仿佛昆虫被钉死在地面上的局面,他不是川尻浩作!

      “我不是川尻浩作!”

      吉良吉影吼了出来,山濑朝生微微睁大眼睛,哦了一声,随即更加沉重的恐惧被唤醒了,吉良吉影僵硬动弹不得,他深知她不喜欢被反驳。

      “你是。”

      山濑朝生踩在他的左手上,条件反射性地,他感到疼痛,想要缩手却被牢牢按在原地,黑发男人喉咙深处发出痛呼。

      “你要质疑我吗?”

      吉良吉影喘着气,发丝遮住他的双眼,沉郁的模样仿佛整个人刚从海里被捞起来,发丝尖滴下一滴汗水,他浑身都写着不堪一击的排斥。

      “不是。”

      山濑朝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踩在他左手上的脚收了回来,然后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完美的手。

      手指尖对着吉良吉影的眼睛,距离过近,下一秒就可以插进眼窝,吉良吉影的眼眶痛了一下,多么完美的手指,就连纹路都是完美的。

      “这是你的幸福吗?”

      吉良吉影从即将沉迷中清醒过来,他警惕地没有回答,山濑朝生便继续说了下去:“原先的你拥有的幸福不过是人类用来迷惑自己大脑的激素而已。”

      “现在,你要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真正的幸福。”

      透过金色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圈圈绕绕,不停地旋转,究竟什么是幸福呢?吉良吉影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坚持的一切,普通地、平静地生活下去,维持自己作为人的壳,拘束欲望和灵魂,是什么赋予了手幸福的象征?

      母亲、蒙拉丽莎和压抑。

      啊啊啊啊——吉良吉影只想抱住自己的头大叫,母亲的身影愈发清晰,癫狂的笑脸,落下的手掌,昏暗的光。

      一切都在旋转,都在搅乱他的大脑。

      蒙拉丽莎的手散发着光芒,母亲去世后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一天,他梦到了母亲打了他一顿,然后将他关在了阁楼上,醒来后,鬼使神差,他走上了阁楼,他看到了那幅画,以及和母亲的手完全不同的充满柔和的手,不是瘦骨嶙峋,而是圣洁饱满的。

      那一刻,他感到了幸福。

      啊……吉良吉影捧着山濑朝生的手,颤抖地哭泣着,眼泪决堤,冲刷着男人疲惫奔溃的脸,山濑朝生却因为他的丑态而笑了起来。

      “幸福究竟是什么?”

      “把一切都献给我。”

      吉良吉影痴痴地抚摸着这双手,完美的手,他在上面落下一个吻,什么都没有说,浑身都在颤抖,眼神几乎涣散,山濑朝生说:“舍弃你作为吉良吉影的痛苦,在川尻浩作的身份上获得新生,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啊,哈哈哈。”

      “就给你一点奖励吧。”

      自山濑朝生颈侧探出的触手亲昵地勒住了黑发男人的脖子,直至他的脸色涨红,咳得嘴角流出口水,和服因为挣扎而露出大片胸膛。

      眼前泛起白光,吉良吉影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同时脊背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男人痛吼着蜷缩起来。

      身上的皮一寸寸地裂开了,本应该鲜血四溅,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吉良吉影在地上挣扎着,扑开的和服宛如一朵巨大的花朵,他痛得想要晕过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山濑朝生抚摸他脸颊的手,她金色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

      不过这次作为祭品的是他。

      当疼痛消失,干裂的皮一寸寸脱落,他的心是平静的,盘旋的惨叫也回归平静,吉良吉影从未如此轻松过,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掉下的皮融入了地面,或许是被吞噬了,吉良吉影摸了摸自己的脸,比起之前来说更加顺滑细腻的皮肤让他愣神,他的头发也变回了金色。

      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很漂亮。”

      山濑朝生摸了摸他的发丝,自然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吉良吉影低头亲吻了一下,山濑朝生笑着收回了手,等她再抬起手时,手指间多出了一张照片。

      哆哆嗦嗦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

      “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的礼物,随你处理了,说起来他算是你的父亲呢。”

      “不是。”吉良吉影笑着说,“我是川尻浩作。”

      川尻浩作接过了照片,他维持着微笑,照片的人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吉影!我终于找到你了!吉影啊,我找了你好久啊,不管有什么困难,爸爸我都——”

      吉良吉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睁大的眼睛瞪向照片撕裂的上方,红色的指甲油在他眼里变成了最恐怖的存在,金发男人的笑容仿佛石膏雕塑,冰冷无比。

      “我都说了,我是川尻浩作了。”

      撕拉一声,照片被撕碎了。鲜血从撕裂处汩汩流出,吉良吉广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血溅在了川尻浩作的脸上,男人笑着擦去脸上的血,将照片丢在了地上。

      他向山濑朝生伸出了手,握着这只完美的手他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轻轻地说:“这就是我的幸福。”

      “作为川尻浩作最大的幸福。”

      他的眼睛注视着山濑朝生的手,黑发女人盯着他看了会儿,将手抽了回来,“脏了,去洗澡。”

      “好的。”

      金发男人顺从鞠躬后离开了房间,两个表情不变的仆从迎了上去,点点的血液从他指甲不断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圆点,然后又很快地被吸收后消失。

      “他变了。”卡兹靠着墙说。

      “没有变,他还是川尻浩作。”

      山濑朝生说:“有什么感想吗?”

      “为什么偏偏是他?我没看出任何特殊。”

      “因为他是黑色的。”

      “?”卡兹挑起眉,“什么是黑色的?”

      “命运。”山濑朝生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她冲卡兹摊开手,“这不是很有趣吗?宇宙的命运。”

      她在虚空中点了一下,几个亮点出现了,漂浮的亮点们没有规则地上下飞动,更多的点出现了,同时线也出现了。

      看似凌乱的运动在卡兹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模样,他看到了由不同的点连成的中心所形成的球体。

      沉默了一会,卡兹说:“所以,他是坐标。”

      “对。”

      “那我的命运呢?是什么颜色?”

      “黑色。”

      山濑朝生点点头,她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揣测,卡兹知道她很感兴趣,她的视线又开始游行起来,从他的脸,到胸膛,再到脚,一点一点地反复咀嚼。

      “你想勾引我。”

      卡兹沉默了一会儿,在脑里思考勾引这个词的意义,最后紫发男人毫无波澜地说“是。”

      “为了什么?”

      “我想了解你,你身后的一切。”

      山濑朝生说:“那你可以为我生孩子。”

      卡兹问:“这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时间和疼痛。”

      “这是对我来说最没用的东西。”

      卡兹走近山濑朝生,感受到空气的压力,千斤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他仍然面不改色,只是语气平静的说:“红月就在四天之后,我想看整个过程,你要怎么样让他怀孕。”

      “可以。这算是积累经验嘛。”

      “……”卡兹什么都没说,他看向了庭院的中央,寂静的月光下黑暗里孕育着什么,吸食着生命力的房子仿佛在呼吸。

      “有什么就要来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着,山濑朝生笑而不语地注视着他,而今天晚上,他不会再做梦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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