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惯》磨拖是我

10、10

　　黎思洛第二天下午才迟迟醒来。

　　他目光无神地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肿的像两颗大核桃，还红通通的，又干又涩。

　　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装潢，是他住了十六年的卧室。

　　黎思洛刚睡醒还很呆滞，随后思绪慢慢回笼，慢半拍地忆起自己昨晚一时冲动和程朔提了分手的事情。

　　突然想起什么，他连忙伸手去捞床头的手机，动作有点急。

　　然而打开一看，却发现消息栏是空的。

　　黎思洛神情呆愣，有点失神。

　　已经快下午三点钟了，可是从昨晚到现在，程朔竟然连条信息都没给他发，就连电话都没。

　　是真的想和他分手？

　　黎思洛的小脸有点苍白，心里郁闷难受得要命，更加低落了。

　　他浑然忘记了是自己昨晚把对方联系方式全拉黑的事实，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变成个大春卷，继续躺去装死。

　　有点想哭。

　　黎思洛躲在被窝里吸了吸鼻子。

　　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他压抑着哭腔，小声又委屈地抽噎起来。

　　“真是讨厌死了。”

　　至于程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昨晚黎思洛一跑出门他就给对方打了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思索片刻便知晓原因。

　　他试着发了条信息，果不其然也被拉黑了。

　　说实话，程朔昨晚确实被气到了。

　　不仅是因为黎思洛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伤人的话，还因为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轻而易举就说出的分手。

　　此刻，程朔坐在办公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感情中有摩擦很正常，程朔比黎思洛年长且成熟许多，遇到问题都会当面沟通和解决，快速且高效。

　　但黎思洛还是小孩性子，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过幼稚，能想到的就是分手和离家出走。

　　昨晚回到家后已经半夜了，程朔面无表情地把客厅里的行李箱拎回原位，提起来却发现轻得可怜。

　　打开一看，里面只胡乱塞了两三件衬衫，已经被揉皱得像烂菜干，不忍直视。

　　最关键的是，这些全都是他的衣服。

　　程朔略微头疼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最后把自己的衣服捋平，一件件挂回衣橱。

　　……真是被宠坏了。

　　秘书敲门，把程朔的思绪拉了回来。

　　程朔淡淡出声：“进来。”

　　秘书是来递交分公司调遣员工表格的，恭敬地把文件放到桌面，“程总，这里是调去分公司的全部人员名单。”

　　“嗯。”程朔简单翻阅，目光在定格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短暂地顿了下，很快又移开目光。

　　他的神色自若，语气也平平，“那就照这么处理。”

　　秘书点头。

　　“是。”

　　工作的事解决完，思绪又回到了黎思洛身上。

　　分手是不可能的，对于这件事，程朔打算冷处理。

　　先给黎思洛一个缓冲期，等人彻底冷静下来再谈。

　　……

　　两天了。

　　整整两天，程朔竟然都没有来找过他。

　　黎思洛坐在沙发上和大毛打电话，模样有点憔悴。

　　那头的大毛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强调：“你是认真的，你和程朔分手了？”

　　黎思洛心头又是一酸，根本都不想听到‘分手’这个字眼，“你好烦啊，干嘛一直在说说说……”

　　“抱歉抱歉。”大毛也知道自己这是戳到黎思洛的痛处了，不太理解：“你们这是吵什么吵得这么凶？按你们的相处模式，这不应该啊。”

　　于是黎思洛扁扁嘴，干巴巴地把吵架的内容说了一遍。

　　他说完就更加自闭了，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像是朵自闭的乌云蘑菇。

　　大毛听完来龙去脉，久久没发出声音。

　　黎思洛等了许久，语气扭扭捏捏的，“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呃……”大毛只是没从事情中回过神来。

　　他莫名感觉，恋爱脑的黎思洛好像比自己的女朋友还作还难搞。

　　大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欲言又止：“朋友，你这事儿真是……”

　　他斟酌了下语气，生怕伤到好友，“你是不是小说看太多了啊，怎么会想到替身这种离谱的事情呢？”

　　“……你干嘛，不要污蔑我！”黎思洛神情微微扭曲。

　　他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会这么想的原因。

　　只是大毛听完，还是没办法苟同‘替身’这个说法：“就算程总当初是因为那个人把你接回家的吧，但你们之间的感情总和那个人无关吧？”

　　黎思洛被问得一愣。

　　大毛说：“虽然我理解你很介意那个人存在的想法，但是这些年吧，程总对你怎样你自己最清楚了，我身为局外人都觉得他对你好得不行。你自己想想，他这种态度有可能是在对待一个什么替代品吗？”

　　黎思洛闻言，耷拉着眼睛低下头去，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狗。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他当时说完也后悔了。

　　这些年程朔对他好到过分，说是把人宠上天也不为过，好像无论黎思洛提出什么，对方都会无下限满足。

　　所以在程朔拒绝辞退林夏的时候，他的反应才这么大。

　　哪怕黎思洛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不对的。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黎思洛语气蔫蔫的，可怜巴巴：“那现在要怎么办，他要和我分手。”

　　“诶不是，等等。”这话把大毛整懵了，“这分手难道不是你自己提的吗？”

　　黎思洛心头一哽，随后羞恼：“就是我，就是我行了吧！”

　　大毛说：“那你就去主动认个错呗，反正他总不可能不管你吧，大不了就厚脸皮一点，被收拾一顿？”

　　黎思洛闻言气焰立马消下去了，又开始自闭装死。

　　认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惹程朔生气的次数多了去了，两人的矛盾很快就能解决，很少会有过夜的时候。

　　黎思洛现在介怀的是程朔的态度。

　　这个人怎么能忍住连续两天都不联系自己呢？

　　大毛直接无情打破他的多愁善感：“说不定是你自己拉黑了人家呢。”

　　黎思洛一愣，刚想反驳就想起了什么，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那晚黎思洛正在气头上，直接劈里啪啦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

　　原来是他错怪程朔了。

　　黎思洛默默去把对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有点心虚，小声道：“那他联系不上也可以来找我嘛，他都不来……”

　　“可能他在等着你主动吧。”大毛劝他：“那你要不要按我说的去认个错？瞧你这样，肯定是不想分手吧？”

　　黎思洛吸吸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但要他就这样直接拉下脸跑去公司示好，黎思洛自认还是做不到的。

　　林夏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黎思洛在心里思索一个万全之策，不自觉就啃起了手指，十分纠结。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倏地微微亮起。

　　“可以去酒吧!”

　　大毛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哈？”

　　于是黎思洛连忙献宝似的把自己的计划跟好友说了：

　　“我知道一家酒吧，是程朔朋友开的。要是他看见我在酒吧里面，肯定会打电话通知程朔的。那我不就能见到人了？你觉得怎么样？”

　　大毛表情一言难尽，一时间竟然理解不了黎思洛的脑回路。

　　他想说“其实你直接打个电话约他不就完了”，但想了想还是默默咽回去。

　　“挺好的计划，你喜欢就好。”

　　但是黎思洛的下一句话让他想收回刚刚的话，还想打自己一拳。

　　黎思洛卖乖地发出邀请：“那你陪我去？”

　　大毛内心是拒绝的：“你找男朋友求和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黎思洛诡异地纠结了一下，最终实话实说，“我还没去过酒吧，带着你我比较安心。”

　　大毛沉默片刻，内心更加抗拒了。

　　……他也没去过啊！

　　-

　　夜幕降临，霓虹灯装点整座城市。

　　此刻，黎思洛拉着人鬼鬼祟祟地在酒吧门口观望，犹豫不决。

　　大毛在自己的爱情和朋友的爱情之间思来想去，还是勉为其难地决定陪黎思洛去。

　　倒不是他不重视自己的爱情，主要是怕黎思洛被人拐了。

　　大毛不理解他此刻做贼似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黎思洛表情纠结，踌躇不定：“大毛，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大毛：“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是不进去那我就走了啊，我还怕我女朋友削我呢。”

　　黎思洛在心里小声说‘其实我也怕的’，他连忙伸手拉住大毛，“诶……进去进去。”

　　因为黎思洛下定决心，两人很顺利地进去了。

　　只是才刚走几步，黎思洛就后悔了，不太高兴地拉下小脸。

　　这音乐也太大声了，吵到他耳朵痛。

　　还有这五颜六色的灯，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大毛倒是没他这么来事儿，还挺好奇地四处张望了几眼。

　　只是过了不到一会儿，两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大毛问：“你怎么能确定程朔的朋友今天会来这个酒吧？而且他是老板，我们也很难遇到啊。”

　　黎思洛一愣，被问住了。

　　于是两人面面相觑。

　　黎思洛有点自闭了，“你说的有点道理。”

　　“……”

　　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但是来都来了，两人一致认为不能毫无收获，决定还是见见世面再走。

　　他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

　　大毛见黎思洛坐姿跟个乖宝宝似的，心里琢磨着这气质不太妥当。

　　他拿出手机，实时百度了下如今酒吧最受欢迎的鸡尾酒，又有模有样地去点了两杯，把黎思洛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回来后，黎思洛瓮声瓮气地说：“大毛，你懂得好多。”

　　大毛一噎，就当他是夸奖了，把酒杯递给他，“喏，尝尝。”

　　这酒漂亮得不像酒，散发着水果的香气，倒像是杯果汁。

　　黎思洛点点头，捧起来喝。

　　因为口感酸酸甜甜的，根本没什么酒味，他全程跟喝果汁似的，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大毛目瞪口呆，一句‘度数好像还蛮高的’被迫卡在嘴边。

　　黎思洛不负众望地醉了。

　　他白皙的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绯意一直蔓延到脖颈间，傻呆呆地坐在原地，瞳孔逐渐涣散，一动不动。

　　大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黎思洛这才迟钝地把头转向他。

　　大毛刚想开口，就见黎思洛眼里迅速蓄满泪水，泪眼汪汪的，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大毛一阵惊悚，小心翼翼：“洛啊，这是怎么了？”

　　黎思洛立马委屈地扁起嘴，小声嘟囔了什么。

　　周遭太吵了，大毛压根没听清，连忙俯身到他耳边去听。

　　他连听带猜了许久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骂某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来着。

　　大毛叹了口气，认命地从黎思洛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紧急联系人的号码拨出去。

　　程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去酒吧的路上。

　　也不知道那俩人的运气是算好还是不好，今天何一州确实去了酒吧。

　　而且还好巧不巧，刚好从楼上看见了在角落里喝酒的黎思洛。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马给好友打了个电话。

　　所以听到大毛的声音时程朔一点都不意外。

　　他眉头紧拧着未曾舒展，语气倒还算平和的：“谢谢，麻烦你帮我看着他，我很快就到。”

　　大毛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又道：“程总，你快点来就行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为黎思洛这傻子说点好话，“其实他这几天挺想你的，也知道自己错了，就是暂时拉不下脸来跟你道歉。”

　　随后大毛组织语言，又把黎思洛这个毫无战略的幼稚计划全盘托出。

　　他就这样毫无愧疚地把好友给卖了，还揭的连底裤不剩，也不怕黎思洛醒来知道后会跟他绝交。

　　而程朔从头到尾听完这个所谓的实施计划，差点气笑了。

　　也不知道黎思洛这脑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他心里有些无奈，紧绷的思绪逐渐缓和：“嗯，我知道了。”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