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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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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头蛮是什么?”
道袍骷髅生前是位厉害的术士。
他沉声道:“是种邪术,驱使一颗头颅来替自己办事,害人性命,或是完成什么别的目的。我活着的时候正逢战乱,很多人使用邪术谋财害命,我和同门和这些驱使飞头蛮的恶道人斗过许多次法,没想到现在海晏河清,居然还有人用这样的邪法。”
女巫叹了口气,“那么,我们的小朋友遇到了危险吗?”
身披红袍头戴王冠的暴君,显然不懂什么正邪术法,骂骂咧咧地说:“什么鬼东西!待我冲上去,把他全都杀了!”
道人摇头,“玄猫能保护他。”
黑猫紧紧盯着飞动的人头,幽绿眼睛掠过冷冷的光。它忽然一跃而起,弹跳飞到半空,把刚冲进屋的人头一爪子拍到地上。
“喵呜~”(好玩喵~)
猫猫最喜欢这种快速移动的物品,开始在房间里上蹿下跳,追逐着人头。它时不时一爪子把人头拍地上,但又不直接解决它,等它挣扎着重新飞一段距离,又跳起来再给一爪子。
冥界众鬼看着人头上的抓痕越来越多,本来就很凄厉吓人的脸,变得越来越恐怖。它奋力想逃出这个房间,可是怎么也飞不出,猫猫的世界。
它放弃挣扎,躺在地上,七窍流血。
黑猫蹲在它旁边,用爪子扒拉一下它,似乎是还没玩过瘾,“喵?”
亡灵们打了个寒颤。
“真是一头猛兽啊!”
等人头变成黑气,消散在空中,黑猫也玩累了,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跳到少年身边睡觉。
众鬼松了口气——看来少年暂时不会遇到危险了。
“我们以前都觉得,小朋友只是家里穷,”女巫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来并不是这样,他被坏人盯上了呀。”
“怎么才能帮帮他呢?”一个五六岁,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问道。
女巫:“可惜我们穿不过那扇生死之门。”
暴躁的鬼则在骂骂咧咧,“冲出去把他们全杀了!”
道人:“我观这孩子气运不佳,若是真被人夺了运气,我有一法,或许能把属于他的气运慢慢还给他。只是需要人来助我。”
众鬼纷纷应和。
“我来!”
“哼,本王可不会当别人的助手,不过我的属下倒是可以来帮帮忙。”
“看在小朋友的份上,我也来帮帮你吧,我的魔法可是很厉害的。”
……
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少年雪白的侧脸上。
他捂住了眼睛,打了个滚,拿被子裹住脑袋,又过几分钟,他挣扎着爬出被窝,一跃而起。
容恒一夜好眠,醒来时,心中的阴霾与难过消失散尽。
他朝睡在自己枕头旁的小猫咪打招呼,“早安呀嘿嘿。”
少年跳下床,雪白赤足踩在干净的地板上,走到窗户前,想要扯开窗帘。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窗帘是打开的,淡金的朝霞洒来,迎面飘来的风中有桂花的香甜。
容恒嘴角翘起,露出了笑容。忽然,他注意到了窗台上有几点暗红,微微蹙起眉,又在房间的地板上发现一些血迹。
啊……
半夜他家是发生了什么凶案吗?
最后,容恒按住了黑猫,“嘿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玩小鸟了?”
黑猫躺在床上,四爪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喵呜~”
容恒摸摸它的原始袋,“可恶,不要玩小鸟嘛。又没有让你饿着。”
不过,他迟疑地想,自己明明是关上窗户的。难道是昨天晚上太恍惚,连纱窗都忘记了关?
容恒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庆幸,“嘿嘿,幸好你只是抓了小鸟,没有跳下去。出去吧,我给你去开个罐头。”
黑猫跳下床,尾巴翘得笔直,优雅地蹭了蹭他的腿。
容恒走出卧室,桌上已经多了一碗面。他走到厨房门口,悄悄往里面望,顾琰清穿着围裙,正在给猫咪煮肉。
青年身量很高,容恒惯穿的小熊围裙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局促。
他肩宽腰细,及腰的长发扎成低马尾,垂在身后。汤锅袅袅升起白汽,他垂着沉静的眉眼,专注地煮着肉汤。
容恒久久站在厨房门口,凝视他的身影,感到十分宁静。
一直到顾琰清偏头,看见他后,微微笑了笑。
容恒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冲到洗手间,快速洗漱,用冰凉的毛巾敷着红肿的眼睛。他朝镜子里的人弯了弯眉眼,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最标准的笑容。
于是镜里的少年也回他微笑。
这是他妈妈教他的。
在容恒还小的时候,他因为长得太漂亮,粉雕玉琢的,总是被一些“喜欢他就要欺负他”的幼稚小鬼欺负。他不想让家人担心,只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可是有一天,他回到家里,发现欺负他的小鬼正在家中作客。
小鬼的父母和容家是生意伙伴。他坐在沙发,正在玩容恒最喜欢的独角兽。
看见容恒进来,小鬼手贱,故意松开手。
独角兽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心里的委屈再也藏不住,小容恒的泪珠瞬间滚了下来,转身跑出了门。
容忆柔找到他时,小孩子坐在花园台阶上,抱住膝盖,在默默流眼泪。
小孩侧过脸,泪水从脸颊滚落,长长睫毛湿润,挂满了泪珠。
容忆柔叹了口气。
她的孩子,和其他男孩有些不一样——他过于柔软又敏感,如同误入人间的天使,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口,只会一个人默默委屈。
可是天使的归处是天堂,不是人间。
人间多苦难。要是他们以后不在了,这样一个孩子,可该怎么办呢?
她情不自禁担心起来。
容忆柔细声细气和他道歉,“小恒,是妈妈不对,妈妈不应该把小恒最喜欢的玩具给别人玩。妈妈和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吗?这是崽崽的东西,要征得崽崽的同意,才能给别人。”
她抱住小孩子,“妈妈给你再去买一个,好不好?”
小容恒抹去面上的泪珠,闷闷地说:“不用啦。”他睁着湿漉的眼睛,望向自己的母亲,小孩黑眸里蓄满泪水,格外明净澄澈,问:“妈妈,我是不是太小气了,妈妈会不喜欢我吗?”
容忆柔心都要化了,柔声说:“胡说八道。崽崽不小气呀,是妈妈做错了事情。妈妈永远爱崽崽,爸爸、爷爷,还有天上的奶奶,也永远爱你。”
小容恒“嗯”了声,破涕为笑,“我也永远爱妈妈爸爸爷爷奶奶。”
容忆柔忽然说:“小恒,你还要爱一个人。他也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小孩抬起脸,神情懵懂。
容忆柔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花园,穿过长廊,来到一个房间。
小容恒眨了眨眼睛。
对面的孩子也朝他眨了眨眼睛。
——妈妈把他带到了一面镜子前。
容忆柔蹲下来,笑着说:“崽崽,在这个世界上,他会是最爱你的人。你朝他笑一下。”
容恒听话地乖乖扬起嘴角。
于是镜中的孩子,明明满脸泪痕,却也对他露出了微笑。
小容恒睁大了眼睛。
容忆柔抱住小孩,柔声道:“就算再难过,只要你对他笑,他也永远会对你微笑。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就算妈妈也……都要爱他,好吗?”
小容恒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可他站在镜子前,望着里面的孩子,认真地点了下头。
许多年以后,容忆柔的担心成真。
他们皆已不在世上,曾经保护少年的伞轰然倒塌,这个世界终于对他露出了獠牙。
但无论有多难过,每次容恒站在镜子前,都会努力对自己挤出微笑。
这是十五年前,他对母亲许下的承诺。
容恒每次照镜子,都会想起这件事,也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永远陪伴保护他,爱他的亲人有一日终会离开,唯一对他不离不弃的,是镜中的自己。
他注意到镜中人眼圈泛红,又洗了把脸,轻呼出口气。
唉。
又想妈妈了。
世界上有鬼,可是,他走了那么多地方。原来的别墅,容家的老宅,出事故的地点……都再也没有看见过母亲和爷爷。
这是好事,说明他们的魂魄早就去投胎了。
他想到这里,脸上浮现淡淡笑容。
也许是他眼里的笑意太明显,一直持续到吃饭的时候。
“今天心情不错?”
顾琰清突然问。
容恒眨眨眼,笑着点头,“嗯!今天的面好好吃哦,你的厨艺真好!”
顾琰清笑笑,为他倒了杯酸梅汁。冰块撞得哐当响,在酸甜的饮料里浮浮沉沉。
他把玻璃杯推向容恒,手撑着脸,望向少年,眼神沉静温柔。
容恒被他看得不大好意思,小口抿了下酸梅汁,再次发出称赞,“好好吃哦。对啦,”他轻声说:“你不要去那儿给我送午饭啦,怪麻烦的。我和嘉实吃盒饭就行。”
顾琰清温声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你收留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容恒连忙摇头,“不不,你天天做这么多家务,应该说你帮我更多。你真的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吗?”
顾琰清蹙起眉,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脸色也微微发白,低声道:“好像是在被人追着,我想不太起来了。”
容恒:“没关系,慢慢想吧。”
顾琰清点了点头,朝他笑道:“谢谢你,小恒。”
他每次的感谢都真挚又有礼貌。
容恒好久没有被这样真诚而温柔地对待过了。他垂下脸,望着美味的面条,轻声说:“其实应该是我要感谢你。”
顾琰清:“嗯?”
容恒摇头,“没有什么,你要是待在这无聊,可以去阿婆家看看电视,”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调侃的笑:“现在你是她的好清清了。”
顾琰清嘴角不着痕迹地往上扬了扬。
吃完饭,平时容恒都是赶着去X店干活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舍得离开。
他一看时间还早,就窝在沙发里,抱着吃完饭昏昏欲睡的嘿嘿,轻声同顾琰清聊天。
“昨天睡觉的时候,可能我忘记关窗户了,”容恒小声说:“嘿嘿应该是抓了一只小鸟,窗台上还有血,地上也有一点血。”
他找不到那只小鸟了,十有八九是被吃掉了。
“可怜的小鸟,”他捏了捏猫猫的爪子,“臭猫猫。”
猫猫懒懒地“喵”了声回应。
顾时谦若有所思地抬起脸,望了眼容恒的卧室,问道:“小恒,等会我可以进入你的房间吗?我想去把血擦干净,小鸟也可能在房间里。”
容恒脸上发热,“我、我回来再擦吧,不用麻烦你了。”
顾琰清低声道:“你工作这么辛苦,我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容恒看他低着眉眼,心中一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点头答应。等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时,他心中暗暗后悔,这样老差遣人家干活挺不好的。
顾琰清那种人,看上去就不是给人干活的。他也没有想拿人家当保姆。
他下意识咬住唇。
清凉的晨风吹过来,拂去面上的燥热。
容恒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杜嘉实依旧在老位置等他。
奇怪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肩膀上坐鬼婴的聂行书,一个是《见鬼》的导演。
“小容小容!”杜嘉实热情地打招呼,“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聂行书和导演看见容恒,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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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