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和玻璃鞋》米小哒

49、第 49 章

　　姜公主的崩溃，来得悄无声息，却有摧枯拉朽之势。

　　有因必有果，南迟不知道，少年一时任性的决定，摧毁了，云端上，仙女所有的自信心。
　　姜静波字字珠玑，被迫放下了所有的武装。

　　南迟看着她，看她闭上眼睛都控制不住的泪水，充斥在那张高贵端庄的脸蛋上，让人连触碰都不敢。

　　想说，不是的，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你从来都是我心间绝无仅有的珍宝。只是人生分了好多阶段，而我想当然的认为我们是目标一致，携手并进的灵魂伴侣，为了尽快达到定好的高度，有时我忘了，忘了你多么在乎细节，我爱你的细节。

　　蛮蛮，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一样。

　　我爱你的骄傲，爱你昂着头翘着尾巴冷眼旁观一切。

　　只是，有时候你的骄傲是一张厚厚的屏障，巍然耸立般让人不敢侵犯。我匍匐在你脚下，用我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的试探踌躇不前，可惜我生性愚钝，没有看见隐藏在骄傲面孔里的渴望。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要站在比你更高更强更远的位置，然后弯下腰来，与你平等的诉说我真正的祈愿。

　　我爱你，如同我的生命，矢志不渝。你不必怀疑，不用担心，因为这是我唯一不曾改变的事实。

　　南迟有那么多那么多话要说，可是小公主就这样咬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任由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脸上横溢，似是没有察觉自己的丢盔弃甲，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

　　摧枯拉朽的残物从四面八方硬生生的砸在南迟身上，他的喉咙管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无法辩驳一个字。唯有抱住纤细的腰身，献祭自己平复公主全身的颤抖。

　　腰间被人紧紧的抱住，那双温厚的大手，居然给了姜静波破罐破摔的勇气。自离婚后，维持着颜面的公主拒绝思考头顶的阴霾，总想着靠时间焕然一新，这会被南迟逼得太紧，如同泄洪的闸口，不管不顾，倾泻自己的情绪。

　　渐渐地，渐渐地，白天鹅哭出了声，然后上气不接下气，放声大哭。

　　而她怀里的南迟，是被冰雹袭击的路人，不敢躲不想躲也不能躲，心如刀割，迎接公主的崩溃。

　　…………

　　姜静波最讨厌下雨天，在心理防线被破后，更对阴雨天气深恶痛绝！

　　她甚至很难去回忆那天是怎样结束了掩面流泪的窘迫，像个婴儿一样被人擤了鼻涕，喂了水，然后被抱在怀里哄着入睡。

　　令人安心的木质香气一直萦绕在鼻尖，头顶传来“蛮蛮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然后她就真的听话的睡着了。

　　醒来过后，男人不见了，膝盖不疼了，厨房里还温着热粥可以饱腹，再好不过了。

　　这是南迟殷勤以来，姜公主最满意的一次。

　　而被夸奖的本人，做好了“田螺姑娘”之后，才有力气表演自己的山崩地裂。

　　“阿霁，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静波身上啊？”

　　“我自诩可以保护公主，可惜为什么这么粗心啊？她明明有那么多次的心口不一，我却一次都没有发觉。”

　　“如果我去死的话，能不能换回她的自信啊，能不能让她做回以前的姜静波啊？”

　　“……”

　　南迟趴在酒桌上喃喃自语，谢初霁没有接话，也端起酒杯闷了一口威士忌。南迟和姜静波之间的脓包，最后居然由最怕疼的公主亲手挑破，不消男主角本人，就连谢魔王都心疼不已。

　　温故来接男朋友时，就发现抱着酒瓶哭天抢地的南老大和捏着酒杯眉头紧锁的谢市长，一时进退两难。

　　谢初霁给了自家女朋友一个眼色，温故硬着头皮悄咪咪的坐在了旁边，继续听酒鬼悔罪。

　　“我只是想尽量弥补我的过错，可是这样的讨好居然变成了的击溃她自信的棒槌，我该怎么办啊？”

　　“要不你让方迟把我的腿换给静波吧，这样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

　　温美人认真听南总裁絮絮叨叨，再结合前后语境，推测出了个大概，暗示了自家男朋友好多眼，也没见他说出一句劝慰的话。盯住墙上快到12点的时钟，摇摇头，接着弱弱的咳了几声。

　　女孩清澈通亮的声音在午夜显得分外让人信服：“南大哥，我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两个男人都齐刷刷的盯住了眼前的小女孩，那炽热的眼神啊！燥得温故满脸热气，但依旧逐字逐句说得认真：“你不是已经找到症结处了嘛！那只要对症下药就好了。静波姐卸下心防的崩溃难道不是在向你求救吗？你是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人，怎么能因为她的崩溃而崩溃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重塑她的自信。”男人嘶哑着回答。

　　温故眼神温柔，掷地有声的回答：“那你就想想在静波姐心目中最看重的是什么，那肯定也是她自信心的由来之处。老实说，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很幸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们彼此，只有彼此。”

　　谢初霁懂她的意有所指，覆住了女朋友的手。

　　于是，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休息，若有所思的南总裁，乘坐私人飞机直接飞到了巴黎圣母院，在神甫面前真诚祷告：“上帝啊，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时光倒流，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代价。”

　　让时光倒流到那年18岁，我一定好好维护心爱之人那颗脆弱的自尊，不瞻前顾后，舔着脸皮表达自己的爱意。

　　向来不信鬼神的南老大跪在十字架跟前真诚的忏悔，愿意用一切代价重塑姜公主的自信。

　　可面前的十字架，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求而不得，又似冥冥之中有天意。

　　走出巴黎圣母院，碰巧雨过天晴，悬挂在天边的彩虹引得路人纷纷拍照留恋，而南迟，却觉得阳光很刺眼。

　　走在巴黎街道上，胡渣布满，大衣皱皱巴巴的男人与这座城市的流浪汉融为一体，跟豪横的中国旅客隔成两道风景线。

　　脑袋如同浆糊的南总裁发现姜静波土崩瓦解的崩溃，也击碎了他的信念感，让他突然找不到了目的地。

　　“Uncle”衣角被人拉住，南迟回头，一个混血小女孩戴着盆盆帽，眨着长长睫毛的大杏眼，笑脸如花。

　　小朋友长得可爱眼神无邪，南迟打起精神来：“是迷路了吗？需要帮助吗？”

　　小朋友没有说话，睁着那双迷人的杏眼摇摇头，依旧笑得灿烂，南迟又用英文和法文问了一遍，小朋友依旧摇摇头，双手却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有点被碰瓷的南总裁看着那双类似的眼睛什么火也发不出来，只能蹲下来，耐心询问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朋友指指小巷处，然后抱着南迟的胳膊往手指的方向拽，南迟无奈，配合小朋友的力道，准备去看个究竟。小巷深处，出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 Sophia，又乱跑！”花店里走出一个中国女人，看着女儿开心的跑回来，带着笑意教训她的淘气，小朋友才不拍，献宝似的指了指来人。

　　中国女人顺着方向抬头，看到南迟露出惊喜的笑容：“先生，好久不见。”

　　南老大看着女人过于殷切的跑到自己跟前，脑子里搜索了好几遍，也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
　　女人看着他面露疑惑，笑着解释道：“十四年前，我在街边卖花，你也是这般……神色凝重（了无生气），却豪气的买下了我篮子里所有的花，给我的人生带来希望。今天，您想要什么颜色的郁金香啊？”

　　女人的回忆也让南迟想起那年往事。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冠军之夜，南迟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不要去，腿还是不听使唤的奔向了巴黎。

　　近乡情怯，在大门口犹豫了好久，不敢倾覆自己才做下的决定，扭头在街上溜达，等着某人的好消息。

　　然后，就看见冷风中缩着脖子的卖花女，看到他露出急迫：“先生，买一朵鲜花吧！”

　　随意瞟一眼，冻红的手，单薄的衣物，女人的窘迫一览无余，南老大大笔一挥，买下了剩余的所有花，女人生怕反悔时的切切的准备包花，南迟弯下他的大长腿，仔仔细细的挑选了7朵含苞欲放的黄色郁金香：“把这几朵包好就行。”

　　“先生，你要送朋友吗？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真挚的友谊。”

　　“在西方，它也寓意着没有希望的爱。一花双关，倒也不错。”南迟留下数额远多于所有花的现金，抱着这一束简陋却娇艳欲滴的黄色郁金香，飘然离去。

　　而今天，显然日子越过越好的中国女人依旧怀有感恩之心：“先生，要不今天我再给您包一束黄色郁金香吧！”

　　然后把南迟的沉默当作默认，手里动作着，微笑着与他交流：“7象征着精悍严谨，吉星照耀，是很多人的幸运数字。所以我今天要告诉您7朵黄色郁金香的另外一个花语：珍贵的感情。”

　　说完，中国女人双手奉上花束，鼓舞般的看着颓丧的男人：“祝您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