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行医变成首领这件事》孤烛异乡人

54、第 54 章

　　卫道在不远处的隐蔽阴影之中等待着饥饿的怪物进食后离开。

　　怪物都很着急，进食速度非常快，吃得也很干净，地面上的草皮和土壤都被刮走一层吃掉了，比粪便更臭烘烘的怪物的身体表面的排泄物遗留在地面上，给少了一层的地面涂上了厚厚的透明质乳白色混杂草莓粉色粘稠液体，仿佛巧克力蛋糕底加上了牛奶草莓布丁果冻。

　　卫道等怪物们都离开了这里，从藏身之处慢慢挪移，等到不会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将离开的怪物再次吸引过来的位置，卫道眨眼间跑出去，犹如一支离弦的弓箭，很快不见了。

　　就像那些怪物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样，卫道离开了这里。

　　过了没多久，卫道停在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不远处的草丛忽然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卫道单手握着刀就弯腰走了过去。

　　脚步很轻，声音很小，呼吸都尽量屏住。

　　咔嚓，咔嚓。

　　卫道走草丛附近，低头一看，空空如也，顿时往下伏倒，就地一滚，在不远处的其他树木边上站了起来，刚才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密密麻麻的涌动着白色的虫子，长出翅膀，飞了起来。

　　它们就像不理智的马蜂被捅了窝，飞起来四面八方发出噪音，并试图寻找罪魁祸首。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滚了过去。

　　轰隆隆——

　　虫子全都被炸开了。

　　它们的身体往外溢出粘稠的浆液，很快被大火烤干，树木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表面一层藤蔓变成灰烬脱落下来，铺在地面上，厚厚一层，好像松鼠在给自己准备下一季度的粮食储存。

　　卫道压着呼吸，动也不动，藏在灰烬和泥土之中，身边树木高大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就像冬天一件厚实的黑棉衣盖在身上。

　　过了一段时间，周围没有声音。

　　卫道有些困了。

　　他没有出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

　　卫道猛地惊醒，握紧匕首，头脑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那么混沌迟疑，浑身发热，衣服里面很多汗，但一阵风从身边经过，他又顿时觉得冷得发慌，因此眼前发黑。

　　一时间倒不能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

　　卫道咬着牙，等待脚步声远去或靠近。

　　或许是运气不好。

　　脚步声靠近了。

　　卫道随时准备跳起来一个冲刺。

　　那人站在不远处，顿住了，对卫道小声说：“我是——月临武。”

　　卫道愣了一下，略一犹豫，没有起来。

　　脚步声在卫道身边徘徊，好一阵子，又说：“我是月临武。”

　　卫道还是没有起来。

　　那个声音第三次说：“我们不走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轰隆一声炸响，一棵树倒塌下去。

　　撕破人皮衣服的怪物大摇大摆走了。

　　卫道又过了很久才起来，还能看见那个怒气冲冲的庞大背影在往远处头也不回地离开。

　　地面上残留着比十个人加起来还巨大的脚印。

　　卫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一些细碎的虫子和植物残渣落在地上，他跺了跺脚，地面柔软，土壤有些湿润，没有声音，卫道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阵子，一条细细的绿色藤蔓钻了出来，将之前卫道拍下来的残渣卷了回去。

　　卫道已经走了很久，没有看见月临武。

　　他坐在一块检查过后的石头上，准备休息，或者暂时在原地等待。

　　如果月临武身边没有其他人，还想把他带回去，发现人不见了，总是会找的。

　　站着不动被找到的可能更大一些。

　　卫道确信这一点。

　　一阵狂风刮过，呼噜噜，呼噜噜。

　　满地的枯黄色树叶子都被风吹得四处乱飘，几乎要盖在卫道的脸上。

　　卫道在眼前挥了挥手，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头发，摘下来很多绿油油白花花的草根。

　　他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站起身来，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再停了。

　　卫道准备离开，但是，想了想，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他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段时间之后，月临武和一条大蟒蛇在这里相遇了。

　　浑身浴血的月临武疑惑地握着刀，检查了四周，不明所以地喃喃自语：“奇怪了，就是这里啊，人呢？明明之前还在的。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每次出来都会被分开，又不是提前约定好见面地点。”

　　月临武不解地挠了挠头，也想坐下来休息一阵再走。

　　他坐在了那块大石头上，刚坐下去就跳起来，哎呀喊了一声，幸好声音不大。

　　月临武捂着裤子和屁股，转头去看石头，发现本来灰白色的石头被鲜红色的血液覆盖了一层，现在正往外滋滋冒油，散发出白色的烟雾和水汽，以及一股浓郁的油脂的香甜气息，他突然看着石头想到了卫道，大概是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糖果里面需要加肉类的油脂增香。

　　石头的温度已经非常高了，表面的红色渐渐发黑，黑色又渐渐变红，石头看起来都柔软了许多。

　　月临武叹了一口气，带上自己的东西，尽快离开了这里。

　　他左右看了看，很快选择了一个方向，顺着没有道路的小路，踩着满地的碎叶子和野花，走得飞快，跑得几乎飞了起来似的。

　　不出意外，他们在一个怪物的巢穴见面了。

　　卫道已经在巢穴里面，周围是死掉之后变成肉酱的小孩浆糊，怪物尸体，以及黑黝黝的石头。

　　巢穴里面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角落和缝隙里长了密密麻麻的的五颜六色的小蘑菇和细细的草。

　　卫道把怪物都杀了。

　　边上还买一送一，躺着一只进气多出气少的东西，浑身上下长满了白色的刺，皮毛颜色是深棕色加一些白色斑点，头颅是没有皮似的粉红色，两个眼眶都黑，空荡荡的，打哈欠的时候一张嘴，喉咙里面长满了转来转去的眼睛，好像没有开口的时候，里面每时每刻都在聊天。

　　眼珠子互相用听不懂的简单语言聊着八卦。

　　每一句话都很简单，短得好像只有一个符号就可以表达它们想要的意思。

　　如果说那些眼睛凑在一起像什么，或许可以试试看着红蓝白的发廊门口旋转的柱子，想象柱子里面外面长满了眼睛，又或者，见过土耳其大火山烤肉的人都会明白，如果那些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肉片或者肉块，被刀子一刀一刀切下去，缝隙里面长满了眼睛的样子就是这样。

　　只是柱子被放在动物的喉咙里，没有光而已。

　　月临武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发现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死了，还是提心吊胆，嗅到一股令人昏厥的白色迷烟几乎当时就要闭上眼睛睡过去，心里冒出一种诡异的念头想，我要在这里睡觉，这里真是安全极了，就像母亲的子宫。

　　他的脑子不受控制了。

　　月临武给了自己两巴掌。

　　幸好，他的身体还算听话。

　　月临武摇了摇头，勉强清醒过来，怒气冲冲，找到一个角落，在心里骂街。

　　“我才不信那些鬼话，你给我滚！滚滚滚！日你妈的，休想骗老子去死。胡扯八扯的母亲的子宫？老子没有母亲！有子宫的东西都是怪物！该死该死！所谓的母亲的子宫都是最恶心最肮脏最臭最丑而且最不安全的地方！你要死，滚出来，老子现在送你去。”

　　月临武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然后他无法控制地哭泣起来。

　　月临武努力地睁开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往外看，发现边上的石头长着一把黑色的小蘑菇，蘑菇头顶上是白色的圆形斑点，他一刀扎过去，蘑菇被扎烂了，蘑菇底下的石头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好像漏气了，月临武对着石头踹了一脚。

　　石头里面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像吃坏了东西的肠胃能发出来的声音，紧跟着又是噗叽一声，石头里面掉出来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干瘪了，完全认不出来脸，骨头的痕迹清晰可见，表面绷着一层紧巴巴半透明的皮，绳子一圈一圈套在尸体中间，那些中间的部分就凸出来，像吞下去一个有毒的蘑菇，死后无法控制发生了变异，肉质酥松，并且不健康地膨胀起来。

　　看起来有点眼熟。

　　月临武忽然想起来，这种东西的样子，就像过年过节的时候，挂在阳台上，肥瘦相间的特制香肠。

　　什么东西疯狂尖叫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

　　月临武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脸上顿时长满了蘑菇，他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他能感觉到之前哭出来的眼泪已经干掉了。

　　月临武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他见到了一身黑衣仿佛影子似的卫道。

　　卫道身边是一只烂掉的动物尸体，尸体四分五裂，一部分是红绿相间黑白条纹的西瓜配色的腹部，一部分是黑白相间的胸部，一部分是粉红色的胀大如即将破开爆掉的口香糖的头部，一部分是发青发紫的中毒似的尾巴和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