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行医变成首领这件事》孤烛异乡人

16、第 16 章

　　天色骤然阴暗下来。

　　卫道往窗外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只有天空，他收回目光，回到了病房，没一会，屈勿野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推开门又关上，走廊也黑了许多，即使亮着灯，也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还在外面的样子。

　　屈勿野一进门就想找位置坐下，没找到，低着头转了转，看向卫道。

　　卫道问：“有什么事吗？”

　　他扯了扯自己的被子，现在已经不热了。

　　屈勿野说：“你——”

　　他看了卫道好一会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卫道似笑非笑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屈勿野立刻确定卫道知道他要说的这件事，有些控制不住冷笑道：“我就不应该让你从那个房间出来！”

　　卫道问：“什么房间？”

　　屈勿野一愣：“你不记得了？”

　　卫道说：“什么？”

　　屈勿野狐疑地盯着卫道，卫道面无表情，屈勿野先一步挪开目光，嘟嘟囔囔说：“反正肯定跟你有关系。”

　　卫道看了他一眼，屈勿野仿佛一只警惕的流浪猫突然被人盯上，顿时炸毛，反应强烈。

　　卫道闭上眼睛说：“是那对夫妻又怎么了？”

　　屈勿野哼哼唧唧说：“你别明知故问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了。”

　　他顿了顿，突然冷笑道：“要是外祖父在这里，你一定什么都愿意跟他说，听他的鬼话连篇吧！”

　　卫道说：“毕竟是外祖父，多少还是尊重些。”

　　屈勿野顿时被戳中了肺管子似的火气腾了上来，恼道：“你又护着他？！”

　　卫道没说话。

　　屈勿野仿佛一头盛怒的公牛，眼前被红布遮盖，怒气冲冲在房间走了两步，走到窗边，扭过头又走回来，看向卫道说：“要是我死了，你也会这样相信我的话吗？那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他顿了顿，理顺了气，越发冷笑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要果然是外祖父，我也不多说。

　　可是，除了你，还有谁能看见！那根本就是你的幻觉造出来的假货，真是稀奇，你也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这样念念不忘？

　　外祖父母，问起别人，你还牵着一个扯着一个，好像两个不说在一起就不会说话了，我看，你是有意想提起，怕别人忘了？别人就是忘了你，也不会忘了头顶上的外祖父，可惜你们提起的人不是一个。

　　真正的外祖父早就死了，坟头长草，多少年了。”

　　屈勿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说到这里，看了卫道一眼，没什么好再说下去的。

　　他出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卫道看他不说话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还没睡着，就听见屈勿野在边上，好像不想让他听见似的，低声说：“母亲来看你，在楼下摔了一跤，据说是踩碎了你的东西，从楼梯上滚下去，当时就痛得直不起来，父亲把她送到医院，她就早产了。

　　生出来一对已经成型的双胞胎，一男一女，出来之前就死了，很难看，父亲看见都吐了。

　　小妹看见，偷偷拍了照片，传到家族群里，大家都看见了，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让赶快做法，有人让把你赶出家门，有人让删除图片，有人在偷偷保存。”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废说：“家里已经烧香拜佛，四处烟雾缭绕，不知道的进了门，还以为我们在里面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邻居看见烟雾，害怕得报过一次警，警察来看过，也没有什么办法。

　　家里只有远房亲戚的小妹，辈分和我们一样，年纪差了一些，替我们看屋子，一个人自由自在，看电视玩电脑没人打扰，保姆做饭保洁打扫，过得很高兴。

　　你应该认得，上次去参加葬礼，就是这个远房小妹的祖父死了，她的祖母和我们的祖母是亲戚。那个祖母，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三个子女又分别成家，女儿有一个女儿，儿子有两个儿子。

　　过两天，远房小妹的一个亲近些的哥哥也会到我们这边来，在我们这边住一阵子，再接他的妹妹回去。他们的祖母听说我们的事情，虽然没法帮忙照顾，但是可以让小辈过来看看，给点钱，表示一下同情，亲戚之间互相走动，也是过去老人的习惯，他们就喜欢联络感情。

　　到时候，他要是有空，或许也会来看你。他们要是在这里也出了事，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屈勿野叹了一口气。

　　周围安静了一会，卫道没有再听见讲话，渐渐陷入黑暗。

　　冰冷刺骨的风雪扑面而来。

　　卫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望无际的白色监狱。

　　他在不远处看见了等待的医药箱，从地上爬起来，走了过去。

　　提起医药箱，感觉里面空空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日记本，看起来很眼熟，翻开封皮，卫道看见自己的名字，将日记本合拢，转而再次去看医药箱，里面是一封信。

　　卫道将信拆开，医药箱不见了，日记本慢了一步，但也不见了。

　　“我的朋友，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很想你。

　　我会每隔一段时间给你写一封信，但是你究竟能不能收到，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如果你得到了一些残缺的信息，请不要责备我。

　　你或许会对现在的生活有所疑惑，其实很简单，你被囚禁了。

　　不管是精神病院，监狱，或者提着医药箱去什么其他的地方，你都无一例外被困在当中，这一点，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

　　唯一的摆脱办法，你已经知道了，你必须提着从白色监狱得到的医药箱拯救世人，不是人也无所谓，如果非人类有需要。

　　医药箱只有你能打开，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如果你看见其他人打开了你的医药箱，除非那个医药箱也不是你的。所以，不用担心。

　　或许你想对我说，陷入幻觉无法自拔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的朋友，我想你需要明白，无论你看了什么，没有幻觉，如果有，不是错觉，就是错误。请相信我。你没有幻觉。如果你没法想明白，那就请停止思考，这是一件足够简单的事情。

　　聪明人总喜欢想太多，我就不是那样，所以我很快乐，你也喜欢快乐，不是吗？

　　我的朋友，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当是复杂的梦境。

　　第一层是昏暗的精神病院，你的活动范围在病房。

　　第二层是光明的精神病院，你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个病院，这里会有病友，事实上，你没有病友，也不需要，如果有，还是避免交谈比较好，不然，你很有可能被拉进去，发展到认识混淆更加严重的地步。

　　第三层是肮脏的精神病院，你的活动范围扩大到病院外围，这里寂静又潮湿，阴暗又模糊，没有什么人，滴滴答答的雨水一直在往下落，遍地积蓄浆糊的泥坑，某种臭味和垃圾堆在一起，你甚至不能意识到自己曾经在这里活动过，就会肮脏。

　　第四层是白色监狱，你现在所在，随便你走到哪里，哪里都这个样子，这里只有白色，等你看完这封信，或者不等你看完这封信，这封信就会像之前在你身边消失的医药箱，紧跟着消失在你眼前，即使你紧紧将它抓在手里也没有用处。

　　第五层是兽人世界，那边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个普通的世界，没有第二层那么安宁祥和以至于触发你的警报反应，但你的警报没有被触发也可以证明，那不是个平静的地方，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你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依我看，你可以想办法先站在高处再往下走。

　　第六层是混沌世界，我还看不见，你很快就会见到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说不好，千万小心。至于以后是否还有其他世界，我也不清楚，归根结底，这种事情还是你的选择延伸。

　　我可帮不上忙。

　　不过，如果你对身边那一大堆突然冒出来的讨厌亲戚不满意，我有话要说，你没有亲戚，如果有，他们是不应该存在的，据我所知，你是个天煞孤星，谁要是当你的亲戚，非死不可，除非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大多数时候，即使本来没有，表面上有，他们也会死。

　　你可以放心。

　　要是他们始终在你身边说奇怪的话，可以试试忽视或者远离。”

　　信件从眼前消失。

　　一阵狂风夹杂着冰雪冲向卫道。

　　卫道感受到意识被裹挟，身体再落地，睁开眼睛，他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肩膀和左胸口处，两个硕大的弹孔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些被炸糊了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道从自己身上，隐约嗅到了一股烧焦的肉味儿，带辣椒面调味料果木炭烧烤的感觉。

　　他从地上爬起来，衣服头发一层血灰，鞋子好像半路会掉，身边是拐角的墙面。

　　不远处有人察觉了他的醒来，呵斥道：“不许动！负隅顽抗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