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娇娇》陆二乔

5、第 5 章

　　第5章

　　厢房里的话不仅云月听见，康氏与身后的婆子丫鬟们都听见了。

　　素梅更是记得小姐在车上说的话：大将军不会滥杀无辜。

　　原来竟是真的，大将军是为了救人才……这么想来，大将军到没那么吓人了。

　　接着，厢房里又是一道哭声，声音比方才的妇人年老沙哑，是个老妇人：“可你……可你日后该如何是好。”

　　云月敛眸，扶着康氏的手继续往前走。

　　“素兰。”

　　素兰款款走到云月面前，福身：“小姐。”等待云月的吩咐。

　　云月没看厢房，而是回头看一众丫鬟婆子们，缓缓道：“康嬷嬷与李嬷嬷上了年纪，一路上辛苦了，你带她们去厢房歇息，我与母亲在后山逛逛，惜春与素梅跟着就行。”

　　“是，小姐。”素兰立即领着两位嬷嬷去厢房休息，顺便与里面的人交谈打发时间。

　　素梅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何让两位嬷嬷歇着，但知道不该问的不多问，于是与夫人的大丫鬟惜春跟在身后。

　　弘福寺的后山并不荒凉，每年香客捐献的钱足以将后山修葺成园子，文人墨客最喜欢在这吟诗作对赏风景。

　　康氏看中的那几名书生，今日便在这。

　　一群书生站在亭子中，有人对书朗诵，也有人在纸上挥墨。大多数人在高谈阔论，谈的最多的是收复北疆城池凯旋的大将军祁凛。

　　云月与母亲在藏经阁二楼，走到窗边就能将底下书生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旁人被屏退，二楼只有平远侯府的人。

　　素梅与惜春搬了椅子过来，云月坐下。

　　这里的椅子简陋硌人，云月微微蹙眉，素梅立即找了软垫放在云月腰后，云月勉强接受。

　　楼下的讨论愈演激烈，不知怎么的就谈到祁凛今日在山下杀人的事。

　　“即便那男子对妻儿老母不好，将军也不该动手，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只是武将，如何知道自己的判决是对的。”一位拿着诗词的书生义正言辞，言语中带着对武将的鄙夷，以及作为文人的得意。

　　康氏蹙眉，低头在名单上抹去一个名字。

　　她最烦这种自诩清高的书生，以为读了几年书就高人一等。

　　“你这话不对，战场上不是单靠武力蛮力就能取胜的，更讲究策略。大将军雄韬武略，这点小事自然能决断对错。”

　　康氏对拿着纸扇的书生点了点头，这位倒是不错，不论穿衣气度都比刚才的要好。

　　云月眸子都没抬，没看此人长什么样。

　　康氏正欲让女儿瞧瞧，却听到此人再次开口。

　　“不过大将军出手确实重了些，女子嫁人丈夫便是她的天，男子只是失手打了妻子几次，不是什么大错，劝几句就行了。”

　　“没错，男子要养家糊口，难免情绪失控，那妇人定是不懂得宽慰丈夫。”

　　旁边有人帮腔。

　　“什么东西！”康氏恼怒，将那一页的名单直接撕掉。

　　云月觉得这里的椅子实在硌人，没耐心在这待着。

　　“荒谬！”一道薄怒的声音响起。

　　素梅寻声看去：“呀，好好的画怎么撕了！”

　　云月挑眉，低头看去，恰好看到一个男子动手撕画，其他人见了赶忙阻止。

　　“赵敬原你不是说要将这幅水墨画赠与我，怎么……”听声音，这位是刚才说丈夫是天的人。

　　撕画的人叫赵敬原，衣着简朴却不卑不亢，在这群人中气度不凡。

　　赵敬原冷笑：“送你？只会污了我的心血。”

　　那人被说得脸色难看。“赵敬原你什么意思？”

　　赵敬原：“枉你读了圣贤书，竟还如此迂腐不开化。圣祖皇帝曾言女子与男子平等，也有女子为官的例子，何来丈夫是天女子就该忍受丈夫打骂的说法？”

　　“女子三从四德，有何不对。”

　　“你的意思是，圣祖皇帝的话是错的？”赵敬原反驳。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随即恼羞成怒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别以为你榜上有名就了不起，别忘了若不是我家资助你进京，你今日这么能站在这。”

　　“你拿我的画去卖，赚的银子还少？”

　　“赵敬原！”对方咬牙切齿，若不是今日人太多，他会毫不犹豫挥拳打人。

　　其余人见状连忙打圆场，偏这人不吃这一套，推开最眼前的人。“孟旭仁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刚才的话题就是你挑起的！”

　　孟旭仁：“我的错我的错，各位别动肝火，若是惊动了这里的贵人们就不好了。”语气圆滑。

　　“贵人？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不知道谁在嗤笑：“芝麻小官也敢挂在嘴边洋洋得意。”

　　“哪个王八蛋敢嗤笑我。”

　　“笑就笑了如何？殿试结束后不一定谁比谁高贵呢。”

　　“砰！”孟旭仁嘴角挨了一拳，无辜哀嚎道：“打我作甚！”他什么都没说，却平白被打，心里也有气。

　　他环顾一周，找到方才嗤笑的人：“该打的是他！”

　　被指的人顿时要跑，却迟了，被人揪住。

　　赵敬原去救人，结果被谁拦了一脚。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不知道谁开始动手，打向平日里看不惯的人。

　　云月顿时来了兴趣，趴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

　　吟诗作对高谈阔论哪有互相揭短打架有趣。

　　康氏看女儿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又看看手里的名单，也不划名字了，直接让惜春收起来。

　　这群人里除了赵敬原勉强好点，其余她都看不上。

　　坐在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云月不觉得浪费时间，招手让素梅过来一起看，主仆二人甚至打赌谁能赢。

　　素梅：“我看那位叫孟旭仁的能赢，除了刚才挨那一拳就没再挨打过，躲得灵活。”

　　云月多看孟旭仁几眼，倒不是看上这人，而是在梦中听过这个名字。

　　梦里，周清芷嫁的人就是孟旭仁，借着周家的门道，孟旭仁平步青云，周清芷也成为贵女里最羡慕的人。可惜太傅死后，孟旭仁原形毕露，逼着周清芷认下他中举前生的儿子，又将孩子生母接回京以平妻身份入府。

　　周家世代清流最重规矩，且太傅死后周家没出头的人，只能依仗孟旭仁，是以周家的人都劝周清芷忍着。

　　周清芷只得忍下，兢兢业业做好主母本分，结果还是被磋磨郁郁而终。

　　云月知道梦是虚幻的不得当真，可当梦里的名字出现在现实中，她便不免多想。

　　不过现在孟旭仁看着和梦中的做派不同，倒是那个赵敬原脾性和梦里差不多，似乎他终身未娶。

　　他是什么官来着？哦，大理寺少卿，据说手下无冤假错案，百姓称他为青天老爷。可惜性子太直，得罪不少人，以至于再没往上升

　　云月觉得，若是赵敬原懂得变通，嫁给他倒是不错的。

　　康氏听着下面乱糟糟的就头疼，起身道：“再去上几柱香，求佛祖保佑我不要被这些人气死。”

　　云月乐了：“这样您就动气了？”

　　康氏睨女儿一眼，能不气吗，她可是费了心思才选定这几个人的，结果没一个入眼的。再耽误下去，万一皇后反悔求皇上赐婚怎么办？

　　不过女儿说得对，这些人不值得她动气。

　　恰好素梅回来，禀报了在厢房打听到的事，听着比方才书生们描述的还要让人脚底生寒。

　　原来那位女子嫁过来后发现男子嗜赌成性，于是劝说丈夫戒赌，没想到换来丈夫的拳打脚踢。她哭着回娘家，但娘家人认为她已经嫁出去就是外人，并不打算管。

　　女子被打怕了，不敢再在丈夫面前说什么。可丈夫变本加厉，每每赌输了就拿她出气，她若敢反抗便被打得更凶。她去报官，丈夫就会像换了个人似的轻声轻语哄着她，保证不会有下次，她信以为真，在官老爷面前替丈夫说话。谁知回到家，丈夫又会发疯打人。报官次数多了，官府的人以为是夫妻间闹矛盾，将她责骂一番，再不受理她的事情。

　　女子的婆母不忍心，拦过几次，结果也被打。女子生无可恋打算自尽，却发现怀有身孕，为了孩子决定咬牙活下去。可丈夫输光家底，要将她卖给出宫的老太监，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卖。婆母看不下去，带着她一起逃跑。

　　两人东躲西藏，今日还是被找到。

　　“遇到将军时，她婆母已经被打得半死，好在将军听到她的哭喊声。谁知那男人胆大包天，即便知道将军的身份也不怕，甚至挥刀要刺杀将军。他那样的，自然近不了将军的身，无果后，他竟冲向自己的妻子，要同归于尽。”

　　说到这些，素兰气得发抖，世上竟有这种畜生不如的人。

　　“于是将军将那人射杀了。”

　　听完后云月与康氏脸色沉沉，康氏哼道：“这种畜生确实该杀，若是我年轻时遇见，也会动手。”

　　云月点头：“那女子也是可怜人，给她一袋银子。”

　　这世道对女子有太多不公，能帮一点是一点。

　　康氏叹息，又道：“你去问问，她若是愿意，就让她去庄子上做活。”

　　“是。”素兰领话退下。

　　素梅从女子的故事中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愤愤：“竟还有书生替那男子说话，活该被打！”

　　楼下的混战激烈，赵敬原将那几个不开化的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也挂了彩。

　　不知怎的，云月忽然觉得他有趣，或许可以再了解了解。

　　康氏也有这么想法。

　　母女二人还未开口说出来，楼下就有人暴喝：“放肆，四皇子在此，你们还不快住手！当心你们的脑袋！”

　　云月听到“四皇子”，立即要躲到窗后，却还是迟了一步。

　　萧显正恼怒这群学子难登大雅，余光发现楼上有人，他立即抬头看去。

　　刹那间，被那抹青色惊艳。

　　从前未发现，云月竟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