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和我告白！》嬉游

20、第二十章

　　许言外公家所在的倚澜湾位于B市的东城。

　　车子开进小区，许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童年有许多在这个别致又考究的别墅区里奔跑的回忆，那时候父母工作都忙，他就和许诺住在这里，每到周末才会回到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后来，偶尔他在家里待不下去，也会跑到这里住上几天，算作是他避风的去处。

　　外公外婆已经退休了好几年，如今在家中过的都是养花下棋，听曲看书的休闲日子，许言还有两个舅舅，一个在政府任职，一个在大学教书，平日里也不常过来这边。

　　听说许言回来，老两口这日早早就准备了好吃好喝等着他了。

　　车子停在院门口，许言先帮着张奶奶拿东西，这时秦家老爷子率先推门走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许言了，上次还是过元宵节的时候，小女儿领着他回来拜年。这个外孙平时性子冷，和他们算不上多亲近，十足地像极了他们女儿的要强性子。

　　但让老人家没想到的是，这次再一见，许言从上到下都像是换了个人。那总是遮住眼睛和脸蛋的弯曲碎发不见了，过于短促的头发使得他漂亮的眉眼分外清晰，此刻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开朗，那个会帮着人拿东西，又体贴地关上车门的人，是他的孙子许言？

　　老人一时愣在原地。

　　许言转头看见外公站在别墅门口，也是一呆。

　　那个记忆里永远伟岸的身影此刻还很硬朗，明明已经花白的头发因为不服老硬是被染成了乌青色。

　　记忆猛然转到母亲离婚后的第二年，他大学第一年放寒假的春节，秦书敏带着他来拜年的时候，在过年的喜庆日子里，外祖父的头发是半白半黑的颜色，自那之后他好像就再没染过头发了。

　　再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许言也就很少和家里的人联系，过年过节也只是打上一通电话问候。他名声不好，也尽量不给家里人添麻烦，直到外公去世，他再没回过这里。

　　许言心中酸涩，快步走到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老爷子规规矩矩行礼：“外公好。”

　　秦老爷子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快进屋，你外婆可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呢。”

　　没过多久，秦书敏人也到了。她一进屋先是一把抱住许言，久久不愿放开。

　　许言怕她又要哭出来，立即道：“妈，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秦书敏提了新的职位，要管的业务就多了起来，工作忙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却每天都要给许言打上一个电话，聊上两句。

　　许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电话里也就能哄则哄，拣她爱听的说。但许言不知，他从一个少言孤僻的男孩突然就变得懂事听话，他越是贴心开朗，越是学习刻苦，秦书敏就越是心酸内疚，同时地也就越发对许文庆这个人心寒。

　　记忆里那个她咳嗽一声都要愁眉不展的丈夫，那个体贴入微、细致耐心的男人，渐渐就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模糊起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饭，在集体反复传阅观摩了许言的期末成绩单后，秦书敏将许言叫到了安静的角落里，她拉着许言的手拍了拍道：“小言，你假期就住在外公家，过几天妈妈修个年假，带你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她脸上骄傲又自豪的笑十分灿烂：“我家小言这段日子辛苦了。”

　　许言抬眼瞧了不远处仍旧和外婆坐在一起的外公正拿着他的成绩单，不住地点着头，两人有说有笑，是打心底里高兴。

　　原来有时候让亲人满意和兴高采烈的方法，就是那样简单。

　　许言反握住秦书敏的手，语气平和道：“妈，我在外公家住上几天就会回家的，这次暑假回来本来也是想着先来看看外公外婆的，那边……家里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妈，有件事我想要和你商量。”

　　秦书敏和儿子一番谈话后，不知触动了那根心弦，目光坚定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势离开了，许言陪着外公外婆说了一晚上的话，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便出了门。

　　B市的电子产品大卖场的确比H市强了不少，许言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自己想买的处理器和各种配置，但这些东西加起来并不便宜，最少也要三万快，在那个时候这并不是小数目，店家见许言是个学生，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下单，非要家长陪同才行。

　　许言泄气走出卖场，举目四顾，车水马龙，欣欣向荣，只有他空有钱财无处花销，只能苦恼地蹲在路边。

　　未成年高消费确实是不太可能，但他又不想让秦书敏知道，不然要么这钱就得秦书敏出，要么自己就得老实交代他卡上钱的来路。

　　许言也不是非要瞒着秦书敏，只是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偷偷搞电脑技术，他毕竟走了捷径，算不上什么只得炫耀的事。

　　当然，被叶呈文知道这事，完全是个意外。

　　许言坐上地铁，无功而返，回到外公家小区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便不疾不徐地慢慢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

　　七月的天气，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早上的时候明明凉风喜人，还不到中午一阵风刮过，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许言估算了一下，在跑回去和避雨两者间，选择了后者。他躲在路边一棵粗壮的榕树下，庆幸着还好没有打雷。

　　雨滴不断击打在地面，瞬间清空了水泥路上的行人。许言百无聊赖，蹲在树下，双手托腮看着空荡的四周。

　　如若不行，买一台更高配置电脑这事也只能作罢。原本他也没这个打算，如果不是为了测试防火墙程序，他那台电脑也是能用的。但是测试要是由对方来做的话，说不得他就需要亲自到现场去帮助调试，这也是个麻烦事儿。

　　他还在苦恼，这时，小路尽头有个人骑着山地车急速而来。那人个子应该不矮，整个人弯腰伏在车身上，依旧能看出身形颀长。

　　这大热天在外面骑车，也是够有情致的了，骑得满头大汗又当头一阵冷雨，滋味也不知道是好受还是不好受。

　　许言移开目光，暗自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不好受呢。

　　许言正出着神，就见一条长腿轻松蹬住地面，山地车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

　　那人一身宽松的运动服，齐膝的短裤使得他的腿更显修长笔直。这长腿略有眼熟，许言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狭长好看的眸子。

　　“叶呈文？”许言诧异地站起身，叶呈文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抬头眼皮，脸上倒是十分平静。

　　许言上下打量他，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粘在一起，露出了那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是叶呈文没错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许言掩饰不住吃惊。

　　雨势越来越急，许言忙向旁边挪了挪，给叶呈文腾出了一块地方。

　　叶呈文不知怎么丝毫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自然地站到了许言身边，将自行车调了个方向挡在两人身前。

　　许言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头鹰，一直转头张嘴看着他，不理解地又追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叶呈文侧头看他，神色平静：“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外公家住这儿。”

　　叶呈文扭头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理所当然道：“我家住在这儿。”

　　许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虽然不经常来外公住的小区，但到这边的次数也不算少，怎么从没见过叶呈文？

　　许言仔细辨认了他的神色，从他面色淡淡的表情里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有些纳闷道：“你家住这儿，你为什么不在这儿上学？”

　　叶呈文歪过头反问他：“你家不也在B市，你不还是去了H市上学吗？”

　　许言皱了下眉，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了叶呈文想要抬扛的意味。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叶呈文要么是心情不好，要么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又惹得他不高兴。

　　许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回B市之前明明给他打过电话了，开学一星期前的学习会，也没有要求他非得参加，他是哪里不满意？

　　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管叶呈文高不高兴？

　　许言哼了一声，手臂环胸。

　　这讨厌的雨，为什么越下越大。

　　叶呈文突然道：“你出门干什么去了？”

　　呵，管得这么宽，怎么不去海边住。

　　他不说话，叶呈文又问：“你现在住在那栋？”

　　许言干脆一扭头，盯着地上慌忙寻找出路的蚂蚁。

　　站在他身边的叶呈文好似长叹了口气，突然道：“我八岁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后来跟着奶奶去了H市，便一直在那边上学。”

　　许言心下一动，突然转头看着他：“难不成，我们以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