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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驸马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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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皇上把公主许配给他了没?”
食客们七嘴八舌的追问着说书人,眼见他仍淡定喝茶,吵嚷声逐渐大了起来。
说书人见状,笑着将手中茶杯放下,轻拍一下赤红色的醒木,朗声开口。
“皇上见那年轻男子的丹青妙手,自然是十分中意他。只不过原本皇上是想让那战功赫赫的将军迎娶公主,如今两位皆是青年才俊,一时之间,倒让他犯了难。”
待他话音一落,周围的食客们也都被吸引的放下手中碗筷讨论起来。
“肯定是选将军啊!那人说是神医,但他一穷二白的,连武功都不会,日后怎么保护公主!”
“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神医可是救了皇上的命!这等妙手回春术、千金难买方,岂是那些世俗之物所能比的?”
“......即便他救了皇帝的命,赏他些金银便是了,公主可就一个,怎么能赐婚给一个来历不明、什么都没有的江湖郎中呢?”
“对啊!”
众人陷入热烈的讨论中,支持将军的人占了多数,支持神医的人数甚少。
然而就在两拨人正为此吵得面红耳赤之际,一声冷笑忽然传入众人耳中。
他笑声带着几许不屑,抬眸望向齐刷刷看过来的众人,冷声开口:“驸马之事,自有朝中众臣与皇帝商议,又何须你们在此操这些闲心。”
“哎,你这人!”
“你怎么说话呢!”
堂中的诸位食客本就因争论驸马一事心存怒气,如今忽然来了个唱反调的,自然将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
眼看群情激奋,那面容冷淡的男子却不发一言,扔下钱径直离开了。
原本闹哄哄的众人见他走了,各自吵嚷了几句,也渐渐消停下来。
大堂一侧,围观了整场闹剧的楚悠然和祁修远对视一眼,默默低头用饭。
原本兴高采烈的楚悠然,面对这一桌珍馐美食,忽然有些无心动筷,只因她心中对祁修远生出些歉意。
她借着夹菜的机会抬眸飞快打量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般安静用饭,温文尔雅的神态一如初见,心中的那份愧疚便越发明显。
“......祁修远。”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向他道歉,即便为时已晚。
“对不住,若非当初我强行指认你为驸马,今日你也不会被他们拿来做这些无聊的比较......”
祁修远闻言抬头望向她,只见方才还顾盼生姿的娇俏公主,此刻却是满脸歉意,水汪汪的桃花眼中也只剩愧疚之色。
他心中轻叹口气,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放下碗筷冲她摇了摇头,“无妨,我并不在意这些。”
“不过,”他眼神忽然转向不远处的说书人,低声示意楚悠然,“此人不过是一说书先生,为何如此清楚宫中之事?”
细长的桃花眼带了一丝深意,直直的盯着淡定喝茶的说书人,原本温和的神色也渐渐转为沉静。
楚悠然经他点拨,细细一想,也觉得说书人知道的过于详细了,于是侧过身将那说书人打量几番。
眼见他行头举止与常人无异,她分析了下他此举的目的,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在为纪元武造势,毕竟如今支持纪元武的人是祁修远的两倍有余。
......难道是二皇兄的手下!
时值午后,堂中众人酒足饭饱,纷纷结账离去。
眼见那说书人也开始收拾要走,两人对视一眼,忙起身上前询问。
“先生且慢,不知您刚才那故事是从何处听来的?”祁修远冲他微微作揖,神情温和,礼貌问道。
说书人抬头打量两人一眼,脸上笑意深了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轻叹着摇摇头,“这......老夫也不清楚,老夫只是从一名小儿手中买了这个话本而已。这样的话本在望都城中,估计每日都得有几千本罢。”
“......那这故事里的公主到底嫁给了谁?”祁修远见状,忙追问他后续。
说书人闻言冲他一笑,卖了个关子,“公子莫急,下回书便会讲到的。”
然后他便笑着冲两人拱拱手,收拾东西走了。
祁修远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然而不过片刻,那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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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备森严的醇亲王府内,外出归来的两人虽并肩而行,却是各怀心思。
然而两人刚走进王府内院,正好迎面碰上行色匆匆的太医令祁友合。
祁友合一见两人,原本有些匆忙的脸上顿时展露笑意,“老臣参见公主。”
“祁老快请起。”
楚悠然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将他虚扶起。
祁修远则神情平静的冲他作揖,“祁老。”
祁友合笑着冲他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一旁的楚悠然,再次冲她作揖。
“公主可否让老臣与侄孙单独聊一会?”
楚悠然闻言有些意外,目光忙转向一旁的祁修远。
她心中明白亲友想要相聚是人之常情,但她这些时日与祁修远算是形影不离,忽然要分开,让她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祁修远见她略带担忧的望过来,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垂眸片刻才一脸正色的望着她开口:“公主不必担忧,我去去便来,回来后我有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楚悠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一脸的郑重其事,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句。
“好罢,那我先去将找若云,你们聊完便到她院中找我。”
她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几眼,终于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祁友合见他二人交谈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脸的慈爱笑容。
待楚悠然走远后,他才笑着示意祁修远去房中详谈。
“......祁老您是想要举荐我为太医令?”
祁修远将祁友合带到房中后,一直面色平静的听着他的寒暄,然而却在听到他的来意时忍不住面露惊讶。
“对!”祁友合见他终于听懂自己的来意,越发兴高采烈起来,“老夫如今年事已高,恐不能再胜任太医院之首,而你正是年轻力壮之时,又医术卓然,当太医令绰绰有余!”
“另外,这次皇上、王爷以及太医院其他太医都已见识过你的医术,再加上老夫的举荐,你升任太医令,必然不会有人非议。”
他边说边望向一侧的祁修远,苍老疲惫的面容上眼睛却闪着灼灼亮光,仿佛在看什么宝物一般热切。
祁修远闻言,原本平静的神色逐渐犹豫起来。
午后的阳光逐渐发红,透过窗棂在房中缓慢移动着。
眼见他面色犹豫、迟迟不开口应答,祁友合脸上有些忐忑起来。
他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思索了片刻,复又开口劝说。
“老夫听闻今日朝堂上因驸马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即便公主认定的人是你,朝中形势却已然倒向南王。他出身将门,又有功勋在身,王位加持,若你不能与他职位相当,安歌公主可要被他抢走了!”
年迈苍老的嗓音向祁修远诉说着现状,祁友合略带焦急的望着他,只待他应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修远,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日,他本意只是想帮楚悠然躲过赐婚,却没想到把自己也卷了进去。说不困扰是假的,但如今......
他面色一凛,忽然起身,冲祁友合深深作揖,开口的嗓音温和而沉稳。
“祁老,您的好意侄孙心领了。太医令之位,恕侄孙不能担任。”
“你......”
祁友合听了他这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然后才有些激动的开口。
“你这是为何?太医令之位需真正医术不凡者才可担任,那是多少太医想要却得不到的位子。就连亲孙子,老夫都未曾考虑在内。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医术着想,也该为你与公主的将来做打算啊......”
祁修远闻言,再次冲他躬身作揖,再起身面容也愈加坚定,“为官入仕并非我所愿,我与家父以及祖父一样,志在四方奇药,而不在这方寸之间。”
“至于公主那......”提到楚悠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会再同她解释。”
“你......”眼见这年轻人越劝越坚定,祁友合神色复杂的盯了他片刻,终是重重叹息一声,“好罢,随你罢。”
他慢慢摇头,复又抬眼看向祁修远,眼神也坚定起来,“不过只要老夫还任太医令一日,方才那番话便还作数。若有一日,你后悔了,大可再来找老夫。”
“另外,”他颤颤巍巍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祁修远,“这是从缙州寄来的书信,辗转送到了老夫手中,你看看罢。”
他说完也不再多逗留,径直起身走了。
“多谢祁老。”
祁修远将他恭送出门后,将房门关上才坐到桌边拿起查看。
龙飞凤舞的字体伴着清幽的药香飘散开来,熟悉的味道让他勾了下嘴角。
然而待他将信展开,迅速浏览一遍后,却不由得将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