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吻》应瑶

22、要吻021

　　湖里，溺水。

　　这两个词碰上救捞专业的，那简直就是撞上枪口了。

　　但到底是二十岁的青年，哪里能一下反应过来，场面沉默片刻又瞬间炸裂。

　　就像是在住宅区鸣了笛，整块未名湖区域瞬间爆炸开，随着灯火通明的亮光一起喧闹纷纷，有人赶着去看热闹，有人赶着跑路，星星点点的手电筒灯光都变得扎人眼球，混乱不堪。

　　贺连召几乎是在人群中扯开嗓子马上分工：“钱铭，叫120。周佳园郑伟光，去找顾烨帮忙组织不要慌乱发生踩踏。郭鹏，去把前面路给我拨开了。”

　　好歹是天天一起吃饭睡觉写检讨的兄弟，503的室友们几乎是同时就明白了贺连召的意思，迅速散开各自为阵。

　　钱铭这人是只能说会道的老狐狸，三步并作两步踩到一旁的树墩子花坛上，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20。

　　“喂您好这里是新城大学西明路校区411号未名湖边，有一位同学溺水·······”

　　郑伟光身材魁梧嗓门又大，在人群中□□最是好办；周佳园和顾烨一样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天生充满了一种让人信赖的安全感，队伍很快有序下来，沿湖一圈的学生们也自觉让开一块保护安全。

　　一时之间，整块未名湖区域充斥着响亮的“安静安静，不要踩踏！原地站好！”的呼喊声。

　　至于郭鹏，他和贺连召平时就是训练搭档，整体操作再熟悉不过。

　　他们六个里面最精通搜救和急救的就是动手能力最强的贺连召，把救捞交给他也算是最当之无愧的了。

　　落水的姑娘疯狂地求救着，可是身体依旧在逐渐下沉！

　　“救命啊！救命啊！”

　　“啊！”

　　口腔、鼻腔、眼睛、耳朵，灌入的湖水越来越多，她连呛好几口！这种快要濒死的感觉让她格外后悔——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呢？明明她只是来看节目，结果被猥琐男摸了一把，过于惊慌就——

　　为什么是她啊！

　　灌入喉鼻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好像通通流进了肺里，好难受·······

　　“卧槽你要干嘛？！”

　　不知道是站在湖边的那位兄弟喊了一声，几乎湖边所有能见的目光都投向了声音的方向——而声音的主人正看着贺连召。

　　贺连召根本没理，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右手抬起随便扔掉身上的黑色外套。专业告诉他需要选择入水点——左边不行，东南也不行······3点钟方向最合适，距离溺者最近且便于营救。

　　就这里了！

　　黑色外套掉落在地上的瞬间，贺连召已经翻过围栏准备入湖。

　　他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干嘛呢！”

　　这道声音来得很快，几乎到达了他的身边，像是要把他扯下围栏。

　　但贺连召更快，他在那道声音冲过来的时候就以一种类似于跳水运动员的姿势跃入湖中！

　　扑通一声！

　　还在现场的人皆是一惊！

　　就看着刚才还在的卷发青年瞬间消失在水里，无影无踪！

　　“卧槽他不会出事吧！你他妈拦我干嘛！”

　　被郭鹏死死拽住的就是刚才那个想要去拦住贺连召的热心群众。他力气太大郭鹏只好用力将他拽住，并且一遍安抚群众地解释：

　　“各位各位，我们是飞行技术专业，学过专业的搜救知识，请各位放心。刚才他只是采用头先入水的方法，入水角度小于十五度，是因为我们的入水点距离溺者距离比较远，方便出水争取时间，接近溺者，请各位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老班长当久了，郭鹏身上的那种不怒自威的领导气质也逐渐出来，瞬间喧哗起来的场面又逐渐安静下去。

　　被他拦住的家伙自知理亏，往地上一捞，把贺连召扔在地上的外套捞了起来，抱在手里。

　　这个时候贺连召已经成功抵达溺者身边，毫不犹豫地使其转体180度背对自己，用反蛙泳技术进行拖运。

　　虽然现在算不上冷，但好歹已经入秋，冰凉的湖水顺着皮肤刺痛着贺连召的知觉，但到底是经常训练的，这还算不上什么——主要是溺者还有意识，一有人接近就死死地扒住他，让他差点没法呼吸。

　　“姑娘，您冷静点，我是来救您的，不是来陪您一块儿沉塘的。”

　　“我知道你还有意识还能思考，请配合我一起，相信自己！”

　　那姑娘估计是求生意志太过强大，没被贺连召吓跑，反而是慢慢松了手，贺连召游过去的速度也快了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有人、有人。”

　　溺者还能说话是好事，贺连召马上问：“嗯？”

　　“他摸我······”

　　贺连召的游泳动作极其利索，没有一点停滞。长期以来的训练量让他背负一个人还有水的阻力都游刃有余，哪怕是湖水冰冷得刺骨声寒也能精准行动。

　　好在这时候郑伟光已经跑过来在围栏旁边支援，一看见还有两三米远的贺连召马上跃入湖中一起帮助贺连召托运溺者。两个人的速度快上不少，在岸边守着的顾烨的接应下率先将溺者运出水面。

　　等贺连召和郑伟光爬上来的时候，顾烨已经在给溺者实施心肺复苏了。

　　溺水心肺复苏的步骤是：

　　首先触摸喉管颈动脉判断是否还有心跳数数。

　　接着吹两口气判断口腔内部有没有淤泥等堵塞呼吸道的情况。

　　第三，包住嘴巴吹两口气，马上进行胸外按压，五组一循环。

　　在顾烨进行到第二组胸外按压的时候，贺连召和郑伟光像是两个落水鬼一样地爬上了岸。

　　郭鹏马上丟过自己的外套给郑伟光，把贺连召的外套递给他，“赶快穿上，这天气也是够冷的。”

　　“现在什么情况？”贺连召简单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啧了一声，有点焦急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溺者，“救护车来了没？”

　　顾烨在做胸外按压的时候，周佳园正在旁边随时等着。胸外按压这事儿是真累，顾烨力气一小下去他就马上替补。

　　“来了来了！”

　　钱铭领着医生迅速赶到，一群大学生们自动形成两股阵营给他们让了道，直到钱铭和郭鹏亲自把人送上救护车之后才在顾烨的指挥下慢慢散开。

　　“还活着。”

　　顾烨接到钱铭打过来的电话松了一口气，再次从几个姑娘手中结果一包全新的纸巾丢给贺连召和郑伟光，“快擦擦。”

　　贺连召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冷静的黑眸扫过一眼岸边。

　　秋天风大，被湖水浸湿的那一块地方颜色已经逐渐变浅，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还在这里呆着。

　　他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眼底的猩红逐渐退去。

　　那姑娘说的事情他已经私下和警察说过，刚才人太多，如果闹太大那姑娘醒来估计会很难过。警方也说一会儿会去调监控查找真相。

　　“命大福大。”

　　周佳园感叹了一句。

　　郑伟光眯起了眼：“还好还好，咱们今天也算是好事一件！”

　　顾烨笑笑，把纸巾尽数丢给贺连召，“想什么呢？”

　　顾烨：“我听说那姑娘不是自杀，好像是人群拥挤才掉下去的。要完蛋了，到时候领导乖起来今天的策划——”

　　“不是。”

　　贺连召突然说。

　　“什么不是？”

　　顾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贺连召以飞一样的速度冲了出去，目标方向正是那姑娘落水的附近——

　　路上偶有几个人人来人往，但贺连召一点没减速，极其灵活地甩过了一群人，回头冲着顾烨望去：“报警！”

　　顾烨和周佳园对视了一眼，马上用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贺连召那人想来无法无天惯了，心里却有数，能让他报警一定有原因——

　　贺连召的目光紧紧盯在岸边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上，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控制住他的手臂，单手拽拉，将他倒扣手腕按在地上！

　　从小到大的拳击训练让他擅长搏击，更别说一身的肌肉，虽然穿了衣服看上去不显样子，可肌肉好歹不是假的啊！

　　黑衣男子很显然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贺连召按在地上，刚想大声喊冤就被贺连召铁骨铮铮的话震住。

　　“就是你乱摸人家吧？”

　　看那男子瞬间瑟缩起来，贺连召嘴角微弯，冷笑道：“怎么就你长手啊？手这么长还会到处乱摸啊？”

　　“我我我我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警察已经来了。”

　　“我们呢，会把你交给警察的。”

　　“你放心，你伤害到的人，我们会救起来，绝对不会——”

　　“让无辜的人，死在你这样的垃圾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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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来说，贺连召这个人天生就是自信又傲慢，我行我素又不守规矩。让他听话简直是难如登天，更别说道歉，但是他这人也还算懂一点点事——至少被训的时候不至于顶嘴。

　　“你们几个！学了两年！就觉得自己很牛啦？！能救人啦？！”

　　“飞行员的天职是维护航行，你们倒好，一个个都是去当搜救飞行员的？还赶上搜救了？就他妈当个搜救员也要学会服从命令！你们呢？在干什么？！”

　　带他们的陈教官是系里最凶的，对着503六人组就是一顿训。

　　虽然他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可是到底是大二学生，是国家尽心尽力培养的小花朵，就这样冒险，简直就是——

　　“好了好了，又不是杀人了。”王教授在一旁平静笑笑，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睛的陈教官。

　　“院长，您看这，这不合理啊！”

　　陈教官也知道这几个人干的是好事，但到底是他看着逐渐成熟的小孩们，就这样冒险简直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万一出事了呢？万一呢？

　　王院长也知道这事儿的厉害，所以也没护着他们几个，反倒是主动提起了惩罚：“这样吧，每个人两份检讨，周一开大会的时候念一遍，然后记个过。”

　　陈教官听到后面就变了脸色：“院长，您看这······好歹是救人，记个过倒不至于。”

　　“那您觉得呢？”

　　“我觉得就当个搬运工好了。最近不是院里进新器材，交给他们算了。”

　　“成。”

　　王院长点点头，一脸含笑：“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

　　“那就这样。”

　　王院长摆了摆袖子转身就走，只留下陈教官一个人和503面面相觑。

　　陈教官气得单个批评：“郭鹏！”

　　“到！”

　　“······”

　　这响亮的一声到让陈教官郁结于心。

　　他一时呛住，但又很快道：“作为班长，你居然和他们一起乱搞？！”

　　“······”

　　“你！郑伟光！可真行啊，还下水啊？！”

　　“顾烨！作为文娱部部长，你干的事我就不说了。”

　　“最后一个，贺连召！”

　　陈教官怒目瞪着贺连召：“你以为自己是警察吗？还去抓犯人？我看你该报考的不是飞行学院而是警察学院！”

　　话说到这里陈警官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僵住，随后神色马上转软，瞥了一眼贺连召，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503里只剩下6个闯祸精。

　　顾烨几乎是在陈警官话音刚落就看了眼贺连召，得到他没什么大事的眼神之后依旧很担心。

　　没别的，贺连召他父亲就是特警，因为一次意外因公殉职了。

　　估计陈教官也是想到这点才蔫下去的。

　　贺连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身先进了浴室去洗澡。

　　热腾腾的花洒喷出水的那一瞬间，贺连召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父亲会和他一起去游泳，然后两个人一块去洗澡。

　　在游泳馆的浴室内，父亲教会他怎么游泳——也是因为如此，他考上这个专业以后根本不需要再练习游泳，直接通过。

　　父亲带给他很多影响，哪怕去世，也塑造了他人格的一部分。

　　至少他今天会对那个坏蛋那么生气，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

　　父亲。

　　有那么一瞬，贺连召不知道他是在对黑衣男子说话，还是在对当年害死父亲的那群人说话，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

　　“绝对不会，让无辜的人，死在那样的垃圾手里！”

　　无辜的人啊。

　　无辜的人啊。

　　无辜的······人啊。

　　有那么一瞬，贺连召分不清滑落在脸上的是花洒喷出的热水，还是他不自觉流下的泪。

　　烟雾被风吹到散开的瞬间，烟头已经快要烧到贺连召的手指，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将烟头随手按灭，随后干脆地把烟头抛进有害垃圾桶里。

　　手机叮叮咚咚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孟见瑶对他说“晚安，贺机长。”

　　贺连召轻轻地抿了抿唇，将唇角扯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他眯起眼睛，在这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微弱光亮中，将那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

　　四周的环境沉默不语，可是似乎有一句话点亮了他的心，贺连召觉得自己现在像当初那个落水鬼、不对，要比落水鬼更恍惚一点。

　　没由来的，他看着孟见瑶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骄傲，但很少人坚韧不屈。”

　　不屈。

　　不屈。

　　愿我，永远不屈。

　　他长舒一口气，额间落下的几条卷发丝被吹起，重重光线顺着这一点一点的缝隙透进来，照亮、甚至是刺痛他的眼，让他无处遁形。

　　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感觉自己像换了血一样的通体顺畅。

　　灵敏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晚安，M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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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机长：M小姐晚上好
小孟：？？······H先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