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榴》阿*

7、夜深露冷

　　思量再三，灵兰还是照着那白衣男子的话做了。窗前的石榴树因是冯陌亭的爱物，阖府上下无人敢轻易攀折，所以枝叶葳蕤，几乎伸进窗来。灵兰踩在书案上，将那符纸小心折好，用丝线系在高处枝上。手一松，柔韧的树枝弹了回去，那小小的符也藏匿于枝叶间，看不真切。但愿从此冯府内上下平安，她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间念道。
　　小心翼翼将书案上的脚印抹干净后，灵兰将窗户掩上，房内突然暗了下来，也静了下来。心，还是怦怦跳得厉害，也许是房内太静的缘故，连血液在体内流淌的声音也异样地大了起来，哗哗的一阵阵冲击着耳鼓。灵兰喝了口凉茶，扶着书案跌坐到椅上。
　　这种事，无论真假，她都不想让下人们知道。一来鬼神之说虽然未必可靠，但若流传出去，经那些市井小人们口中一传，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对冯府的声誉势必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二来下人们若存了这个心思，平日里干活必定疑神疑鬼，惴惴不安。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也会搅得人心涣散。陌亭不在家，她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只怕拿不住这局面。
　　“小姐，你几时起来，也不唤我？”娴娴捧着热茶进来，见灵兰已经穿戴整齐，不由一怔。
　　“娴娴，你去把佛堂清理一下，一会儿我要过去。”妆洗完毕，灵兰淡淡地吩咐。陌亭的母亲生前喜欢念经礼佛，所以府内专设有一间佛堂。她过门后，平日里若闲极，偶尔也会去那里。
　　娴娴只道她是为了姑爷出远门，心里不太痛快，所以不敢多问，低头退下，唤了几个丫头一起去将那屋子打扫干净开窗通风。
　　灵兰喝了点粥，慢慢走到后院的佛堂里，“你们都退下吧。”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丫头，“这会子应该没什么事儿，若有人来，只管引到偏厅候着，别来嚷嚷。”眼见丫头们下去了，她关上门，拈了三柱香插在案前香炉上，低声颂经。
　　不知道是不是那符纸的原因，连绵多日的雨水居然在傍晚时分收了。灵兰自佛堂出来，瞥见外面已经收潮而微微泛白的围墙，不觉一怔。
　　难道，真如他所说？这雨竟是怨灵作祟、戾气纠结而成？思及此，灵兰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是夜，风收雨停，灵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色如水，月华如练，不知为什么反倒睡不踏实了。这种静谧，总让她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倒好像有某种极危险的东西正在背后酝酿，待到时机成熟便破茧而出！
　　灵兰睁大眼睛看着窗外，除非大雨天，她睡觉时一向喜欢留一扇窗。
　　好模糊！怎么连庭中央的假山也看不太真切了呢？灵兰有些诧异地暗忖。她并无睡意，应该不是她的眼力出了问题。
　　她披衣坐起，拥被看着窗外，那些花啊树的，越发模糊起来。外间，不知何时开始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据说雾气中最易带些外邪，身子弱的人是不宜沾染的。她隐约记得养生的书里曾提过，想着夜已深，娴娴只怕也睡熟了，便不想惊动什么人，径自起身去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