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雪舞菱絮

5、第五章 年少戏言谁当真

　　随后的日子，阿茹不需要躲着苏墨，甚至有时候苏墨会帮她圆谎，亲自送她去窑子。
　　但每次，她笑着转身道别，推门走入的那一瞬，苏墨的心，轻颤，像是是自己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亲手将她推入那个火坑。
　　进进出出的人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望着他，望着阿茹。
　　好在有素娘，倘若被她看到有人对阿茹毛手毛脚，立马挑眉翻脸，破口大骂，连几岁的丫头都不放过，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禽兽都不如！
　　然后甩手，让人轰出去。
　　众人见素娘对阿茹如此袒护，便收了歪念，不敢再碰那个小姑娘。

　　岭南不好男风，但来往商客众多，多少受了其他地方的影响。
　　有人见苏墨长得眉清目秀，又年纪轻轻，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少年，上前欲搂住他，狠狠疼爱一番。
　　阿茹在门内瞧见了，急得不行，要出去，被素娘拦住。

　　你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出去也是挨打的份！素娘说道。
　　阿茹两眼红通通的，拼命挣扎，叫道，放我出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墨被人欺辱。
　　就算是挨打，两个人一起，总好过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的痛楚。
　　那个男人周围还站着不少看好戏的人，同样是目光猥琐，叫人恶心。

　　素娘又说，小丫头，你莫急，真有事素娘为你出头！
　　阿茹感动，素娘，你真好！
　　素娘摆手，打住打住，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阿茹的眼神，干净，清澈，流动着如水的光泽，脸蛋虽不是顶顶好看，却因那双美目衬得熠熠生辉。

　　外面苏墨一声不吭，低头，风过，发丝纷飞。
　　他的腰间，一直悬着一柄剑，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从不放下。
　　很多男子出门带剑，只是用作装饰。
　　阿茹知道，苏墨不是。
　　苏墨的武功很好，但对方人高马大，难免会吃亏。

　　阿茹只道阿墨武功好，却不知苏墨的武功究竟好到怎样的地步。
　　长剑抽出，剑锋泛起冷冽的白光，男人顿时抖了抖。
　　就连门后的素娘，也感受到剑上的杀气。
　　那个小子绝不是好惹的主儿！

　　男人咧嘴，不愿在人前丢面子，逞强道，小子，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爷陪你耍！
　　苏墨冷笑，斜眼看着那男人。
　　素娘赶忙推门而出，一手拉着阿茹，大声笑道，哟，瞧谁来了，这不是赵爷么？莹莹一直盼着您呢！
　　姓赵的男人一见素娘跑出来打圆场，知道是给自己台阶下，嘟嘟囔囔，素娘，你不是在骗赵爷吧！
　　素娘笑，岂敢岂敢，爷不信，尽管去看，莹莹正在房间里等着您！
　　赵爷顿时眉开眼笑，想到莹莹细腻光滑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立马将苏墨抛到脑后。

　　见风波平息，围观的路人纷纷散去，阿茹拉着苏墨握剑的手，说，阿墨，你没事罢！？
　　她很担心，眼中写满忧虑。
　　苏墨还剑入鞘，淡淡笑道，没事，阿茹，我没事。
　　那个男人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他若真敢动手，自己也不会拿着剑一拖再拖。

　　就算远在岭南这边疆小城，也少惹事为好。
　　阿茹，苏墨又说，你快进去罢，我在外头等你。
　　阿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墨，你等我？
　　她以为，他该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那姓赵的报复。

　　苏墨摇头，这事之后，他更不放心将阿茹留在素娘这里。
　　他害怕，要是哪天素娘不在身边，阿茹会遇到什么不测。
　　毕竟素娘没有三头六臂，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窑子要她管，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阿茹身旁。
　　阿墨，阿茹摇了摇他的手，又说，你回去吧！
　　她的目光坚定，带着少见的成熟与睿智。

　　苏墨知道，阿茹其实很聪明很聪明，只是她不愿表现出来，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果她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心，那么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就算是他，也不行！
　　阿墨，做完今天，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所以别担心，阿茹补充道。
　　诶，以后不来了么？苏墨诧异。

　　阿茹点点头，恩，不来了，钱已经够多了，不来了。
　　她反复说，不来了，只想让苏墨安心。
　　苏墨笑，摸摸她的额头，说，说好，以后再也不来这里。
　　阿茹伸出小指，说，不信你我们可以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人，骗人就是小狗！
　　小指勾住苏墨的，一摇一摆间许下只属于两人的约定。

　　苏墨笑，这个不好，骗人还是一条小狗，不算！
　　阿茹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怒，我才不是小狗！
　　苏墨捏她的鼻子，是吗？我这里是哪只小狗咬的？
　　他撸起袖子，手臂上赫然一个牙印，弯弯小小的，像个月牙儿。

　　阿茹脸上飞过一道红霞，撇嘴，那个……不算数！
　　牙印是她留的，因为气愤，所以不管不顾，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当时红红的一片，血丝都渗出来了。
　　苏墨苦笑，阿茹，气该消了罢！
　　阿茹转身，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其实，哪还有什么气呢？不过是孩子们的一个小玩笑，骗阿茹说，苏墨要回京华，再也不回来了。
　　某人明明知道那个骗局，偏偏不点破，害得阿茹蒙在被子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时，眼睛通红通红，枕巾像是在水里浸泡过，湿漉漉的。
　　正巧苏墨来阿茹家找她，见她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吓了大跳，以为是病了，结果阿茹扑过去一把抱住苏墨的腰，哇哇大哭。
　　阿茹娘与苏墨面面相觑，直至听到阿茹反反复复说，“阿墨，你不要走”才明白过来。

　　后来，自然是解释清楚，那不过是个玩笑。
　　阿茹顿时脸涨得通红，磨牙，张口，啊呜一声，在苏墨手臂上留下个牙印。
　　苏墨疼得呲牙咧嘴，却不阻止，他反手抱住阿茹，紧紧的，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用尽力气。

　　那个，阿茹，我要走咯！苏墨挠挠头，说道。
　　阿茹背对着他。
　　阿茹，我真的走咯！苏墨又说道。
　　阿茹还是背对着他。
　　苏墨叹气，一点一点的挪动脚步。
　　阿茹的身子颤了颤，似要回身。
　　苏墨暗喜，故意加重脚步声，做出咚咚要走的姿态。
　　阿茹立马扭头。

　　哈哈！苏墨眉开眼笑，上前两步，捏她的脸，说，小傻子，舍不得你阿墨哥哥走呢！
　　阿茹眼睛红了一圈，憋着嘴，苏墨，你又骗我！
　　一脸委屈。
　　苏墨心疼，为她擦拭眼睛，指尖湿润，忙说，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骗阿茹！
　　真的？阿茹眨眼。
　　恩，苏墨郑重其事应道，再骗阿茹，阿墨就是小狗！
　　不要！阿茹抿嘴，我才不要你咬我！
　　这个小妮子还在耿耿于怀。

　　苏墨横眉，哼，不要也得要！
　　说着做出要卷起阿茹袖子的动作。
　　阿茹连忙钻到门后，探出脑袋，朝苏墨做鬼脸，甩手道，阿墨，快回去！
　　苏墨无奈，没良心的小丫头，有了工作就不要阿墨！

　　阿茹那个小脑袋瓜子，总会想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比如对着蜚蠊叫“小强”，抱着自家母鸡喃喃自语“会下蛋的母鸡，母鸡中的战斗机”之类的。这次，她大概又想瞒着自己做什么事情罢！？
　　哪怕家里再缺钱，也不至于穷到来窑子里工作，况且他昨儿经过阿茹家时候，听到阿茹娘和隔壁马大婶唠嗑，说阿茹爹托人带了好些银两回来，过冬都不用愁了。

　　几分忧思，苏墨摇头暗笑，转身往回走，果然女大不中留了！